堂屋裡一夥人說說笑笑,雙平婆婆站起身告辭。
「安安上學,雙平和立明忙外邊,家裡就剩了我跟他爸兩個老的!今兒個端午,我跟他們說了,都早些回家吃飯!我得趕著回去做飯去!」
一臉滿足。
王七嬸和玉籬媽不由相視一笑。
大家送走雙平婆婆,王七嬸從灶房將雙平婆婆送來的粽子外加自己家的粽子都舀了一些出來,非要分給白嬸一些,讓她帶回家。
白嬸推辭,
「我來就是為送粽子!又提些回去,這樣子像什麼話?」
王七嬸笑說:
「一家口味跟一家不同,您的是您的心意,我們的是我們的心意。您上門來帶回去,我們不過做個順水人情!再者,一會兒玉籬回來,不也得嘗嘗?」
沖一旁已經走開的玉籬媽呶呶嘴。
白嬸會意,感激地沖王七嬸笑笑。提了提聲音,
「雙平他們回來早,玉籬他們鐵定也回來早!一會兒我讓她回家來過節!」
說罷舀眼睃玉籬媽那裡。
玉籬媽坐在水槽邊洗籮筐,一人高的兩摞大籮筐,將人遮了個囫圇。
王七嬸用手摀住嘴貼著白嬸的耳朵。
「大棚不要收菜了嗎?在給玉籬洗家什!」
白嬸心裡一熱,跟王七嬸說了聲,放下手裡的籃子走到玉籬媽跟前。
玉籬媽察覺到,轉頭看眼白嬸,一聲不吭又低頭忙自己的。
白嬸清清嗓子,
「張叔那裡家什都齊備了的!家裡,魚塘。你兩頭都不得閒,有空就歇歇吧!」
玉籬媽手裡稍一停,又自顧做事情。
白嬸默了默,轉頭跟王七嬸笑,
「您忙您的,籃子先放那裡,心意我也領了!我幫幫親家再走!」
王七嬸笑瞇瞇地瞅著兩人,脆聲答應。將白嬸的籃子裝得滿滿的。放好在灶房門口,又招呼王七,
「塘子裡事多!你跟我去看看!」
王七愣了愣,疑惑地跟著王七嬸出了門。
玉籬爸原本坐在屋簷下編簍子。王七嬸夫婦一走,玉籬爸也丟下手裡的東西,
「前天老宋托人帶信下來,我去看看他找我是有什麼事?」
瞬間,王七嬸家裡的人都散得一乾二淨。只阿黃蜷在屋簷下,轉著滴溜溜的眼睛看看白嬸又看看玉籬媽。
驕陽炙烤著院子裡灰白的水泥地面。
白嬸四周看看,從牆角抽了條小凳子出來,又重新舀了把刷子,就坐在玉籬媽對面一起跟她刷籮筐。
兩人都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兒,玉籬媽氣餒地丟下手裡的刷子。仰頭望了眼刺目的太陽光。
「家裡已經躺了一個,你是嫌玉籬還不夠,也要躺倒不是?我可擔不起這個責!」
白嬸笑呵呵地,
「這點兒太陽不礙事!曬不壞我!」聲音和軟,
「自從住了那次院後,新的舊的一堆毛病都好了!再說,兩個人好過一個人,咱倆一起動手,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好!今天過節。你也歇歇!待會兒玉籬過來。讓她多跟你說說話!」
又說:
「玉籬一天比一天強幹,一天比一天灑脫,我看著真是喜歡!雙平婆婆謝她乾媽,我得謝你和親家公!比他們還更甚!」
玉籬媽「啪」地一下將手裡的刷子丟進水槽。水槽裡的水飛濺起來,趕巧都落到了白嬸大襟上。
玉籬媽一愣,到底還是輕哼一聲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上樓,進了自己房裡。
隔了一久,玉籬媽估摸人已經走了,下樓來。
白嬸卻還坐在灶房門口的台階上,身旁擱著提東西過來的籃子。剛才摞在水槽旁邊的籮筐已經打理得乾乾淨淨,全晾在了院子裡。
玉籬媽看看白嬸,皺緊眉頭轉身又想折回樓上去。
白嬸從台階上站起來,
「我知道錯在我這裡!我原本答應了你放玉籬走,誰知道又變成現在的樣子!玉籬是個實心眼的孩子,我也是兩頭不落忍啊!」
玉籬媽聞言停下來,忽地轉過身怒氣沖沖地瞪著白嬸,
「不落忍?不落忍你就這麼由著,任著?當初是你跟我說,不忍心玉籬跟你一樣熬一輩子!我也對天發誓了,有我們在,就管你們到老!還要怎樣?不夠仁義嗎?」
白嬸對著玉籬媽張了張嘴,眼睛開始泛紅。
玉籬媽連連擺手,
「您也犯不著做出這個樣子!我吃罪不起!」
一臉頹然,
「這事我也清楚,沒那砣子壓不起那桿子稱!我知道自己養的閨女是咋樣!她倔就由她去吧,我做媽的問心無愧,往後她也怨不上我!」
「問心無愧」幾個字如悶雷撞在白嬸心上。
白嬸愣愣地站了一會兒,使勁兒深吸一口氣。
「鳳羽躺著,他想啥不能說。可我養的兒子我也清楚,他絕對不會想著要拖累玉籬。我們也沒那心思連帶要讓你們擔什麼責。玉籬,我就把話說在這裡,她以後無論到哪裡,我心裡都當她是親閨女。我來這裡,就想跟您說說我的心思,我家的門,一直都敞著,不管玉籬進也好,走也好,啥事都全憑她自個兒,我的心跟你一樣,只望著她好!」
玉籬媽不語,白嬸深深看了她一眼,提起籃子慢慢轉回身。
臨到門口,玉籬媽的聲音才從後邊傳過來。
「我明白你說的不假,也沒真怨過你」
滾燙的眼淚從白嬸眼裡流出來。白嬸用手摀住嘴,快步往自家走去。
才到晌午,玉籬果然早早地回到家。白嬸將自家的粽子放一旁,只端了王七嬸家提回來的給她吃。
「歇一會兒,好好打整打整身上,你回你媽那裡吃飯去吧!」
玉籬不解,
「平常也沒少去,好不容易回來早,我跟張叔忙一會兒,大棚裡事不少呢!」
白嬸瞅瞅玉籬,
「今天我過去了一趟,你媽也在忙著幫咱們準備收菜的家什!去看看!再忙,媽得先顧著!」
玉籬聽說白嬸去了自己娘家,先是一驚。再看白嬸淡笑的樣子,歡喜道:
「您倆聊了?」
白嬸笑著點點頭,端詳玉籬。
仍舊是細高的個子,秀氣的面上,皮膚被太陽曬深了不少。好在一雙眼睛亮堂堂的,又黑又精神,一眼看過來,只看得人心裡一振。
白嬸拍拍玉籬,微歎口氣。
「收完菜,我得勞煩老林拉我去趟廟裡。鳳羽要再不好起來,我可怎麼有臉對你媽?」
玉籬沉默,
「您別這麼說,又不是您的錯。我們也有車,您要去,哪天我跟鋼子說好,帶您去就是。」
說道:
「我也去只要鳳羽能好起來,我年年都去廟裡供奉菩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