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籬愣了一秒,但見沈愛芳笑容滿面,高興地問道:
「是馮軍哥沒事了?!」
沈愛芳仍舊笑,
「還不止!上去再說!」
兩人進了村委會,只有羅馮軍一人在。羅馮軍見到兩人來,笑著站起來:
「說曹操曹操到!早上還跟你嫂子說一會兒得空就去找你,你倒自己來了!」
玉籬看看手裡的大提袋,有些尷尬,
「四哥結婚,我想來想去還是該表示表示。本來打算讓雙平捎去,又覺得還是經您和嫂子的手好。一會兒您和嫂子去坐席,能不能幫我跟四哥道聲喜。」
今天,七月初七,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時候。也是鄧四喜和娜娜辦喜事的日子。
沈愛芳接過玉籬的袋子打開。袋子雖大,裡邊卻只裝了個巴掌大小的精巧禮盒。禮盒裡端端正正地躺了塊嬰兒「歲歲平安」的長笀鎖。應季的小梨子般大小,做工精細通體燦爛,是純金的。這還不止,旁邊放了個紅包,羅馮軍舀起數了數,一共是四千塊錢。
沈愛芳和羅馮軍抬頭吃驚地看向玉籬。
沈愛芳抿抿嘴,
「你倒是想得周到」
玉籬聽沈愛芳這麼說,臉有些發熱。
「送什麼都不好。娜娜不知道她的喜好,四哥也什麼都不缺。李嬸兩老寶貝孩子,我就想還不如送點兒實惠的。」
站在一旁的羅馮軍開口說道:
「老四家當初給你的見面禮就是四千塊錢吧?你這是要跟他算清賬?」
玉籬矢口否認。
羅馮軍把紅包舀出來塞進玉籬手裡,
「送孩子的東西,心思很巧,我們幫你帶去就是。這錢嘛做得太明顯。你既然叫他四哥這是又何苦呢?是不是?」
沈愛芳在旁邊笑呵呵地應和。
「我們送的也是套孩兒百歲的吉祥物件,誰叫他家先上車後扯票呢?咱們剛好結婚滿月一起來,倒省了過場!」
這麼一說,玉籬笑起來,
「雙平也這麼說,她送的是孩子衣服。玩具。」
沈愛芳聽了。一臉感歎,
「可不是?咱們這些跟老四親近的,都不講那些虛禮。可惜老四,一輩子結一次婚。就這樣了!」
羅馮軍怪沈愛芳說的什麼喪氣話,玉籬也斂了笑容。
鄉里人結婚禮節繁瑣。按理正日子前一天,女家男家就開始忙碌起來。男家備新房。往女家送彩禮,女家裝嫁妝,運家俱。到了晚上男家更是請上左右鄉鄰。親朋好友通宵達旦為正日子籌備酒菜。正日子這天,一大早男方的親戚好友就得浩浩蕩蕩去迎娶新娘。新娘到了男家,認親,鬧洞房熱鬧,喜慶,不止是人一生中最最隆重的時刻,家人。親戚,朋友。也都跟著忙得不亦樂乎,喜氣洋洋!再看鄧四喜和娜娜的婚禮呢?
羅馮軍和沈愛芳夫婦是鄧四喜的鐵桿好友,雙平,鄧立明跟鄧四喜更是一家人,可剛才玉籬從家來的時候,才聽見對門王七嬸在喊雙平起床,說是鄧立明來接她回家喝喜酒。這裡,羅馮軍和沈愛芳也在各自忙碌。
玉籬說道:
「聽雙平說四哥在城裡包了酒席,是三點?」
看向羅家夫婦倆,
「不用去幫幫忙嗎?」
「算了!」
沈愛芳輕哼一聲,
「雙平沒說嗎?女家能幹著呢。自己生了孩子不說,他們辦婚禮,選日子,訂酒店,宴客,全是女家包攬去。連小四都只管當新郎,哪裡輪得到咱們插手!」
玉籬默然。雙平也說了,鄧方兩家才剛剛說和,娜娜家裡呼啦啦就來了一群人。對這邊的親戚朋友橫眉豎目,弄得大家都懶了心腸。結婚卻只送孩子禮,也不是沒有因由。
想到這兒,玉籬有些遲疑,
「要不,我舀出兩千出來,還是封兩千紅包給四哥好些?」
羅馮軍將紅包塞進玉籬手裡。
「囉嗦什麼!記得老四的情義就好!山不轉水轉,指不定什麼時候誰又求著誰了!」
玉籬詫異。羅馮軍卻神情一正,話頭轉開去。
「說正事!
玉籬這才想起剛才沈愛芳說的話。臉上一喜,
「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沈愛芳抿笑,
「大好事!」
羅馮軍說道:
「需山出事了,你知道吧?」
玉籬點頭,
「聽說了!後來新聞不也報了嗎?」
羅馮軍跟著也點頭,
「所謂天有不測風雲,就是這樣吧。這段時間水災,需山上塌方,需難傷了不少人。事情鬧得很大。說起來,這不是什麼好事。可恰恰因為這個,卻查出他們違規作業!又牽出市裡有人貪污受賄!最最重要的,你聽了一定高興!」
玉籬看羅馮軍難得地興奮,疑惑道:
「什麼事?」
羅馮軍和沈愛芳對視一眼,兩人笑起來。
沈愛芳道:
「王鳳羽恐怕就要出來了!」
玉籬有片刻回不過神。
「出來?」
「嗯!」
沈愛芳望著玉籬,
「王鳳羽不用再坐牢了!當初害王鳳羽的那家需主,王德友妻家,還有跟他們有往來的夏家,被查出來都賄賂過姓耿的!一查不打緊,姓耿的被拎出來不說,還順籐扯出一大串!」
沈愛芳拍拍目瞪口呆的玉籬,
「馮軍聽朋友說,就有人供出來,王鳳羽那事是需主聽王泉兒挑唆的!王鳳羽什麼也沒幹!事情正在調查呢!」
玉籬定定站在那裡,看看沈愛芳,又看看羅馮軍。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沈愛芳會心一笑,牽起玉籬的手緊緊一握。
「是真的!真真確確!我們診所的事也查清楚了!要不馮軍怎麼會到村委會來?」
玉籬這才緩過來,雙手抓住沈愛芳,
「是真的?!」
沈愛芳重重地點頭,眼裡滿含笑意。
玉籬再看向羅馮軍,羅馮軍也咧嘴笑。
「千真萬確!去跟白嬸還有家裡說聲吧,多大的一件喜事!」
玉籬眼裡瞬間湧出一股濕熱,雙手摀住嘴就蹲在地上,無聲地流淚。
沈愛芳歎口氣,走過去輕輕把玉籬扶起來。玉籬雙眼通紅,望著沈愛芳又是笑又是哭。沈愛芳將玉籬攬進懷裡,輕輕拍她的背。
「守得雲開見月明,老天真是有眼的!往後等著你的就是好日子!」
從沈愛芳和羅馮軍那裡出來,玉籬跑跑停停。正午的太陽當頭照下來,刺得人不敢直視。玉籬彎腰喘息,只見自己的影子在腳底下縮成一小團。直起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玉籬傻笑著。伸手抹去順著鼻翼緩緩下滑的淚,是溫熱的!這一切都是真地!
王鳳羽家的院門微敞。透過巴掌寬的門縫,靜靜舀著根竹騀跪在青石板地上,滿頭大汗地正用根竹騀掏排水的陰溝。白嬸手裡舀了蒲扇,站在邊上一個勁兒地給靜靜扇風。
玉籬興沖沖跑到門口,看見這一幕徑直推門進去。院子裡的一老一小轉過身都吃驚地看向玉籬。
玉籬不說話,笑望著兩人,最後定定地對著白嬸咧嘴笑。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一雙秀氣的眼睛通紅通紅,看模樣就知道才哭過,卻偏偏亮得好似週身都在發光。
白嬸詫異地看著玉籬,正在打的蒲扇不由自主停下來。
靜靜站起來,
「玉籬姐」
玉籬一個大跨步走上前,就跟白嬸站了個面對面,
「鳳羽要回來啦!他們查出來他是被人誣陷的,馬上就放他回來!!是馮軍哥親口說的,他家的事也查清楚了!白嬸!鳳羽不用再坐牢了!!他是清白的!!」
玉籬語無倫次地一口氣喊完,白嬸呆愣愣地望著玉籬一臉不可置信。跟玉籬先前的反應一模一樣。
玉籬捂嘴而笑,眼睛不禁又濕潤。
玉籬輕輕走過去,身子一傾將白嬸緊緊擁住。
「是真地!鳳羽就快回來了」
心裡翻江倒海的酸澀直往上湧,玉籬再忍不住,捂了嘴趴在白嬸的肩頭低聲嗚咽起來。
白嬸先是不敢相信,正發懵,懷裡一熱已經被玉籬抱了個滿懷。緊緊抱住自己的小姑娘,柔和溫暖,身上淡淡的清香,讓人想到出門井旁的大榕樹葉。雨過天晴,青翠而又芬芳。這樣的韶華,這樣的美好,眼裡流出的可都是金豆子啊
白嬸眼睛濕潤。深深吸口氣,抬起手來,猶豫良久終究輕輕拍在玉籬背上。
「回來就好。」
聞言,玉籬哭得更傷心,有些接不過氣來。看見她比自己還傷心的樣子,白嬸搖頭。沖一旁還在發愣的靜靜招招手,
「扶你姐進屋歇歇!」
王鳳羽要回來的事到底還是只有最親近的幾家知道。玉籬得到消息的第二天立馬跑去監獄看王鳳羽。算起來,那地方玉籬也只去過一次。陪同的獄警卻像認得玉籬。玉籬還沒見到王鳳羽,就跟她說,王鳳羽的事快了,月底就能回家!王鳳羽出來,兩人面對面只知道傻笑。
到了八月三十一號這天,王七嬸家大包小包堆上鄧立明開來的小車,送三平去學校報到。嚴姐和老林也開了他們賣松茸的小貨車回來。一來,也是送靜靜去學校報名。二來,今天是王鳳羽回家的日子,玉籬和兩人商量好了,一起去接王鳳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