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雙手一顫,復又下跪道「女郎,奴婢不敢了,請女郎饒恕啊重生之夢璃!」她緊緊抓著夢璃的衣袍,不住的晃動!
夢璃瞟了她一眼,這丫頭,面孔白淨,眼神誠實,表情恭敬重生之夢璃。
她叫青兒,在前世,因為她這恭敬的態度,乖巧的行事,夢璃常常給她一些財物貼補家用。
只是這恭謹的表情,夢璃見過太多太多,都已經麻木了。許多年了,不管她是病倒了,還是傷心時,不管她遇到什麼困難與嘲諷,也不管她的地位是齊家的嫡女還是琅琊王氏的掛名正妻,她永遠是這麼恭謹,這麼誠實。
這個丫頭只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那就是,從不間斷伺候她吃藥,而這藥是田氏為她準備的,使得她的身子病弱游絲,幾乎丟了性命去的毒藥。
夢璃不知道,這個婢女到底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還是早已經之情卻不報!若是前者,倒還有情可原;若是後者,那她便很想問,你為什麼要害我!
只是此時無憑無據,她就算是問了也不見得會有結果!
夢璃也不回答,由著青兒跪在那裡,慢慢的走到屋外。東苑的天空有些陰沉,遠處滾滾而來的好似萬馬奔騰的烏雲翻湧著前行。
華魯馬上就會暴雨連綿了!
夢璃點點頭,問道「那五車糧,可運到主家了?」
青兒連忙回道「昨日已經運去了,夫人看到後還誇女郎惦記著呢!」
夢璃回過頭,靜靜的看著青兒,彷彿自言自語般,道「若是有一天,我也被人惦記上了,你待如何?」這問話輕飄飄的,帶著些許的疏離!
婢女驚愕的看著她,一雙大眼睛充滿了驚訝和愕然,但她立刻向著夢璃叩頭「奴婢是女郎的奴婢,自然會護著女郎!」她低下去的身子有些彎曲,肩膀微顫,顯然被這句話嚇著了!
夢璃看著她,好半天才長歎了一口氣「隨我去米倉看看!」
她長袖一擺,便行出了東苑。那個婢女連忙起身,擦了擦頭上的微汗,小跑著跟了出來!
別院的米倉大約百坪的地方,現下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兩袋,夢璃一排排的檢查,清點了下數目,並不差錯。門口管事的老叟早已侯在那裡,俯身聽命。夢璃吩咐了句「叟,做得不錯。不過,需要盡快將這些糧用磚石墊高兩尺才可,二則,你馬上派幾個壯丁,上屋頂檢查,千萬要將屋瓦修整一新,不能漏雨才好!事不宜遲!」那老叟連忙點頭稱是,這個女郎眼神凌厲的嚇人,他可不敢違背半分!
夢璃回了東苑後,便開始調息運功。她的身子雖然遭到過重創,可因禍得福,有了彌陀的三十年功力,現下不但余疾皆好,身體裡彷彿多了些力氣,運功後,每一個動作都敏捷了許多。她想起洗髓經的武功招式,不由的有些心動。便挑了枝樹枝,心隨意動地舞了起來!
這一練便過了五六個時辰,知道夕陽西墜,方才收功。正巧門口有腳步聲傳來,正是管事的老叟「回女郎,糧倉已經修繕完整了!」
「你辛苦了,先回去歇著吧!記得從今日起,將糧倉鎖上,只留下別院所用的出來,鑰匙留於我這裡!」她朝那老叟點了點頭,便打發他走了。
老叟出了門,心中卻有些嘀咕,女郎怎麼突然買這麼多的糧食,莫不是主家不打算接女郎回去了麼?他正這麼胡亂想著,卻聽到夢璃的驚叫聲「叟,日落前內將街上的木柴有多少買多少回來,速去!」
這聲音竟是命令了!老叟不敢多想,慌忙應諾,按照夢璃吩咐的招辦了。
這天夜中,臨淄便開始下雨了,正如夢璃記憶中的一般,這是一場一連數日的大雨將大臨淄的街道浸泡得彷彿失去了根基,甚至連人們的表情也因為多日未見陽光而日顯蒼涼傷感。綿綿急雨無情而瘋狂地覆蓋住這座曾經繁華的街市的每一個角落。不止是臨淄,就連整個華魯,也被浸泡在這場雨中。那雨水引發山洪,衝去了無數的農田,毀去了數以萬計的農戶草屋。即便是現在住的別院,也被雨水漫濕了一尺有餘。到了後來,整個街道都浸在水中,所有的店舖中,桌椅都飄浮著,朽爛著。由於沒有防水措施,一部分的糧食被浸泡在水中開始腐爛發霉,城中糧柴驟減,哀鴻遍野。那些習慣了奢靡揮霍的貴族世家們,平日裡,吃不完的食物是一定會扔掉的。此時卻無不勒緊了褲帶。
這十日的時光,過得很快。夢璃每天裡照常吐納練武,並不鬆懈。夜半風雨不絕時,便彈著七絃琴度日!起初的幾天,氏族還能如平時一樣揮霍無度,每日裡也是照常的浪費糧食,可是隨著雨水的連綿與肆虐,那些普通一些的氏族便開始感到吃力,因為運糧的路途被山石所擋,那些囤積在臨淄的糧食,一夜之間的價格便突飛了三倍,緊接著,這種情形並沒有好轉,雨水好似有時不完的力氣,盡情的飛洩著。原本已經上漲的糧價,就如這雨水一樣,一漲再漲!到了第十日竟然上漲了十倍!
這一日,夢璃站在東苑的廊下觀望,老叟突然急急的跑進,也顧不得打傘,緊張的說著「女郎啊,主,主家來人了!」
夢璃問「知道是什麼事情麼?」
「聽說是要接女郎回去!」
她的眼睛一凜,冷笑了一聲,「讓那人回去,只說『我身為戴罪之身,三月未過,無顏回府!』」
老叟吃驚的偷眼看了看夢璃,心道要是一般的小姑子早就歡喜的準備東西跟著回去了,這個女郎真是奇怪啊!可心中轉念一想,女郎心思細密,十日前便吩咐買米買柴,才免了全府人受餓,她這麼做,一定錯不了的!
想到這,他一躬身倒退著出了門,回話去了。
接我回府,要不是你們的糧食吃的差不多,豈能想到接我回去?哼!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