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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街頭的一間食肆,黃沾和張明敏手裡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張明敏干下一杯酒,咂咂嘴說,表情看上去有些愁悶。
黃沾已經往門口收銀台處放著的那台電視瞥了一眼,剛剛電視上正在重播《舌尖上的中國》,這已經是無線第三次重播,據說收視率都還一直不錯。
黃沾小飲了一口酒,看著張明敏問道:「怎麼,你也被這部記錄片引動鄉愁了?」
張明敏放下酒杯,聳聳肩說道:「沒有啊,我只是在感慨同人不同命。」
「這又是怎麼個說法?」黃沾好奇地問。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幫我寫的那首《我的中國心》?」
「記得啊,但是都是粵語歌的天下,沒人願意寫國語歌,當時你唱片公司的老闆找到我,想讓我幫你寫一首國語歌,然後我開出了和粵語歌一樣的價格,他居然答應了。」黃沾笑著搖搖頭,「不過我好像記得,你那張專輯銷量不怎麼樣,最後好像是虧了。」
「何止是虧了,那時候中國和香港開始談判,因為唱了你這首歌,大家都稱呼我是『愛國歌手』,你知道當時這個詞語都是帶著貶義的。」張明敏歎了一口氣,頗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可這首歌不是讓你上了大陸那邊的春節聯歡晚會了嗎?回來你跟我說,你光是收到讀者寫來的信就有幾麻袋,你的歌在那邊可是紅得不得了。」
黃沾這話本來是想安慰張明敏的,沒想到張明敏卻不買賬。
「那次從大陸回來。我和你吃過一次飯。當時我記得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告訴你《我的中國心》在內地紅了。幾億中國人都會唱,謝謝你給我寫了這麼好的一首歌。你不相信,認為我跟你開玩笑,還說紅了又有什麼用呢?又收不到一分錢版稅。」
黃沾老臉一紅,以前他確實說過這話,主要當時中國還沒有加入國際版權公約,《我的中國心》在內地再紅,被廣播、電視反覆播放。登在報刊上,他也沒有拿到版稅,而那時他電影公司剛破產,經濟條件很不好,所以才會這麼說。
「當時你還向我抱怨,說回來之後就變成了『左派歌手』,現在你怎麼不說這話了?這兩年你在大陸那邊混得那麼好,還不是因為我當年那首歌的功勞?」
「以前我也覺得自己在大陸發展得不錯,可現在和人家一比,才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是。」
張明敏這話明顯是意有所指。而黃沾也立刻猜到了他指的是誰。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拿自己跟那人比。那純粹就是自己找虐,拍電影、賺錢、泡妞、寫小說,這些方面香港有誰敢說比他還牛?」
張明敏擺擺手,「你別曲解我的意思,我沒有說要和林先生比,只是覺得香港人對一件事的態度前後相差也太大了,當年我同意參加大陸的春晚,然後台灣那邊就放話說要封殺我的唱片發行,要說《我的中國心》那首歌的影響,其實也就是在大陸地區受歡迎,海外華人可沒有多少被感動的,而你看看現在,林先生拍那部紀錄片一播出,多少海外華人趕著回鄉探親,要說真正的影響力比那首歌大多了,可怎麼就沒問站出來說林先生的立場有問題呢?」
「時代不同了嘛,香港馬上要回歸了,台灣和大陸也不再搞軍事對立了,現在連台灣的歌手、藝人都到大陸那邊淘金,一部和政治無關的紀錄片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說了,這種事情也是要看人的,當時你是什麼身份,現在的林先生是什麼身份,他敢指著全香港的記者一通臭罵,事後硬是沒有人敢吭聲,換成是當年的你可以嗎?」黃沾端起酒杯,「來來,不說這些了,先乾了這杯酒。」
張明敏一開始陪著喝了兩杯,他不勝酒力,後面飯桌上就變成了黃沾一個人獨飲獨酌。
最後從食肆裡出來的時候,黃沾已經喝得有點高了,走路都需要張明敏扶著。
張明敏把黃沾送上計程車,隔著車窗玻璃和黃沾揮手道別。
計程車起步後,黃沾搖下車窗玻璃,冷風一吹,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隨手拿起一份報紙,才翻開看了一眼,然後就愣在了那裡。
一開始黃沾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拍拍腦袋,讓自己更清醒一點再看之後,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
「靠,這小子也太風流了吧,什麼時候把張曼鈺也給搞到手了?」
前段時間有記者拍到林宥倫和張曼鈺舉止親密地從一棟豪宅裡手挽手出來,照片很快見了報,而黃沾手裡拿的正是這樣一份報紙。
計程車司機往後視鏡裡瞥了一眼,頭也不回地說:「老兄,你看的那份報紙已經是三天以前的了。」
黃沾一臉茫然地抬起頭,「這麼說我已經落伍很多天了?」
「這個倒沒有,我是說車上還有更早以前的報紙,也是關於林宥倫和女明星傳緋聞的,你要不要看啊?」計程車司機說著遞過來一份報紙。
黃沾接過來後並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問:「更早是多早。」
「一個星期前的。」
黃沾點點頭,自言自語說道:「這我就放心了,他更早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我應該都認識。」
計程車司機沒認出黃沾來,以為他是喝醉酒說大話,也沒有把他這話當真。
黃沾接著又問:「他和張曼鈺一個星期以前就開始了?」
「沒有啊,張曼鈺是最新一個,一個星期前是另外一個。」
黃沾聽了又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這小子什麼時候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快了,不行。我得趕快來批判他一下。」
說完他便展開報紙細細看了起來。
這份報紙上講的是林宥倫和一個少女深夜在某高檔公寓密會3個多小時。完事之後林宥倫先下樓。之後女方也現身停車場,兩人各自乘車離開。
這名少女的身份也很快被媒體扒了出來,香港演藝學校的一名在校生,名叫朱茵,長相甜美可人,還在讀書期間就已經被娛樂圈關注,目前已經接拍過幾支廣告。
「以前我覺得他是一個禽獸,現在我怎麼覺得他連禽獸都不如了。居然連在學校裡唸書的小妹妹都不放過。」黃沾說話本來就口無遮攔,偏偏和林宥倫關係又不錯,有時候他在報紙上罵林宥倫,只要言之有物,林宥倫一般都不會和他計較。
「現在的學生妹都這樣啊,再說林宥倫年紀也不大,而這女的也就是相差個五六歲的樣子。」計程車司機說了一句。
「那你不懂了,我是罵他浪費,這麼漂亮的小妹妹,他要是不要。可以介紹給我嗎?現在把人家給甩了,然後馬上又搭上另外一個女人。這樣會給小姑娘留下陰影的。」黃沾看著報紙上朱茵的照片,自言自語地說道。
計程車司機很像諷刺他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尊容,但是擔心惹他生氣最後拿不到車錢,最終還是忍住沒有說。
「這些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說不定這小子又換新人了。」黃沾把報紙丟在一邊,讓計程車司機把收音機打開,放兩首歌來聽聽。
收音機打開是在新聞台上,計程車司機正要換台,卻聽到裡面正在播報一則娛樂新聞。
「今日下午,有記者拍到林生和大陸戛納影后鞏莉一同到某樓盤看樓……」
「等一下,先把這則新聞聽完再說。」黃沾叫住了正要換台的計程車司機。
「與林生關係曖.昧女星,每人名下都有多套房產,這次林生又使出地產泡妞術,果然哄得美人開心,買房後鞏莉表情開心,事後更與林生共度晚餐。」
計程車司機轉過頭來,朝黃沾笑了笑。「真讓你給說中了,又換新的了。」
黃沾並沒所有說話,他已經隱隱感覺到這些關於林宥倫的緋聞有些不太對勁。
在黃沾的印象裡,林宥倫雖然花心風流,但也沒有過一個月換三個女人這麼勤快過,再說他現在身邊已經有好幾個女人,他又不是三頭六臂或者是會分身術,這麼短時間要應付那麼多女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這小子不會是最近在拍什麼新電影,然後故意讓記者拍到,用緋聞來為電影做宣傳吧?
在香港娛樂圈,緋聞對藝人的事業發展會有很大影響,特別是男女緋聞,很多人都是避如蛇蠍。已經到了大哥級別的程龍結婚都有了孩子,圈裡很多人知道這事,可都還一直隱瞞著公眾;事業得意如張雪友,也在前不久宣佈和相戀多年的羅美微分手,其實這一招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兩人的戀情實際上是從明處轉到了暗處。
一個不好的緋聞,甚至可能讓這個明星身敗名裂。
但是這些到了林宥倫這個定理就不管用了,這些年他身邊的女明星就像走馬燈似的換了一個又一個,但大家都只當他是才子風流,而和林宥倫傳過緋聞的女明星,如今一個個都在娛樂圈取得了不俗的成績,甚至和林宥倫傳緋聞,已經成了娛樂圈成名的一條終南捷徑。
別人拿緋聞來炒作,黃沾肯定不會相信,但林宥倫要是這麼做,黃沾百分百的相信。
事情真相還真讓黃沾給猜中了,不過林宥倫這邊也不是刻意要那這種事情來炒作宣傳,最開始他和朱茵拍一場夜戲的時候不小心被埋伏的狗仔給拍到見了報,林宥倫自己無所謂,但是這種事對朱茵影響總歸是有些不太好。
發生這種事情,越解釋只會讓別人越發的相信這件事就是真的,既然和朱茵已經被誤會了,林宥倫索性就把這種誤會搞大,接下來他和張曼鈺出入豪宅、和鞏莉一起去樓盤看房實際上都是電影裡的劇情,不過在拍攝結束後,林宥倫都故意讓記者拍到一些照片。
這一連串的緋聞看得外人眼花繚亂。但知情者卻都對此心照不宣。偶爾也有像黃沾這樣的聰明人看出來一些問題。但都保持沉默沒有去點破,就像看戲一樣旁觀著媒體賣力的表演。
在眾多的女演員中,唯一沒有被安排和林宥倫傳緋聞的就只有劉佳玲,本身她的戲份很少,同時她和梁朝韋一直在拍拖,她本人倒不介意用這種緋聞來提升一下自己的知名度,反正電影上映之後大家都會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場誤會,但林宥倫卻不想弄出那麼多麻煩。三角戀這種電影裡常用的爛劇情在現實裡是最麻煩的。
臨近十二月中旬的時候,《愛情呼叫轉移》中大部分的戲份都已經拍完,還有最後兩幕就可以殺青。
「芝芝,明天就該拍你和林先生那幾場戲了,到時候你要主動一點,知道嗎?」拍戲頭一天晚上,吳思源特意把關芝琳叫到面前囑咐說。
關芝琳坐在沙發上,低頭翻開一本雜誌,漫不經心地說道:「吳叔,我就是想主動。可劇本擺在那裡,我不能去胡亂演吧?」
「戲裡不行。戲外你可以多主動一些啊,不如主動請林先生吃飯,正好這段時間他要借和你們幾個主演的緋聞來宣傳這部電影,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事後對你又沒有什麼不利影響,要是能拉近和林先生的關係,以後就不是吳叔幫你操心這些事,而是吳叔要來求你幫忙做事了。」
關芝琳合上手裡的雜誌,抬頭看著吳思源說:「好了,吳叔,別說那麼誇張,我答應你就是了。」
吳思源在一旁沙發上坐下,「芝芝,吳叔可不是和你開玩笑的,遠的我們不說,你看現在的李佳欣,出道才2年多,已經被捧成兩部大製作電影的女主角,而你和她同在一部戲裡,卻只能演配角,什麼原因你應該很清楚,所以啊,吳叔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機會給你,你一定要自己抓住才行。」
關芝琳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
吳思源千方百計地在暗示關芝琳在戲外和林宥倫拉近關係,但可卻沒想到拍這場戲的時候卻發生了一點意外。
關芝琳在電影裡演的是一個愛狗勝過一切的女人,林宥倫抱著花第一次去她家裡,這裡有一個鏡頭是旁邊街坊鄰居猜測男主角能夠堅持多久,這場戲把董剽、王天霖、關海山這些老戲骨都請了過來,雖然只是露一個臉,說兩句台詞就完了,可也足見林宥倫的面子夠大。
這邊林宥倫坐在房間客廳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擺著一盤零食,和他對戲的不是關芝琳,而是一條德國拳師犬。
這場戲要拍的是林宥倫把狗糧當作餅乾吃光,一邊還在逗那條狗,說這是給人吃的,不是給狗吃的。
拍攝的時候,拳師犬的主人就站在一邊,本來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可沒想到了林宥倫第一次把餅乾伸到狗嘴邊前的時候,那條拳師犬突然張開嘴咬了過來。
林宥倫反應慢了一拍,縮手時候不僅手裡的餅乾被狗咬走,而且手還被咬破了一點片。
攝像機還沒關,現場就全全亂套了,拳師犬的主人不等導演陳珂辛叫停,就趕緊跑過來把狗拉住,生怕它再次傷人,而周圍工作人員一下子全圍了上來,都搶著要幫林宥倫查看傷勢。
關芝琳在化妝間裡聽說這事,妝還沒化完就跑了出來,這時候林宥倫已經被人簇擁著送上車,準備要送去醫院處理傷口,林宥倫的助理阿傑正要跟著上車,關芝琳二話不說就拉住他。
「你做後面的車,林先生我來照顧!」
阿傑稍一猶豫,關芝琳已經坐上去,還把車門也一起帶上。
「你還等什麼啊,趕緊開車啊!」
關芝琳上車後便著急地促催司機,全然不顧林宥倫一旁詫異的眼神。
「關小姐,怎麼是你來了?」
「徐助理他坐後面那輛車,我看這裡還空著一個位置,所以就坐上來……對了,林先生,你的手沒事吧?」
關芝琳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裡寫滿了關心,反倒弄得林宥倫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咬破了一點皮,去醫院處理一下就好。」
關芝琳聞言,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關小姐,你臉上……」林宥倫欲言又止。
「啊!」關芝琳大叫一聲,趕緊又拿手摀住嘴,這才想起來自己臉上的妝才化了一半。
關芝琳來的時候匆忙,提包也沒有帶在手邊,現在根本沒辦法再補妝,只能坐在車上乾著急。
林宥倫見狀,打了一個電話給阿傑,讓他掉頭回片場,把化妝師一起接過來。
林宥倫受傷了都還不忘體貼人,這讓關芝琳心裡不禁有點小得意,不過表面上她並沒有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而是受寵若驚地向林宥倫道了謝。
來到醫院,林宥倫讓關芝琳留在車上把妝化完,自己先去醫生那邊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