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植斌是黑龍江武術團的總教練,這次來到香港訪問表演,全團就只有他能夠享受酒店單間的待遇。
進了房間,一眼就可以看到一張寬大的沙發床,床頭邊有一個精製的小茶几。緊靠著窗台的是一張大桌子,衣櫃安放在左面牆角。由南向北依次擺放著小沙發和床頭櫃和大衣櫃,床是東西向放的,張植斌喜歡在睡前看書,所以床頭放著幾本書。
房門沒有關,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推門走了進來,「教練,剛才你找我?」
張植斌放下書,招招手示意年輕人坐下來說話。
年輕人坐下來後紅著臉,眼皮也不敢抬,彷彿一個沒準備好功課的學生,遇到老師抽查的情景。一看他這模樣,張植斌就知道他肯定是和武術團那班小子一起出去看街景了。
「香港很熱鬧吧?」張植斌的語氣中並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香港的繁華,就是他這個年過半百的人都覺得大開眼界,更不要說這群年輕小子了。
「嗯。」年輕人應了一聲,聲音卻小得像蚊子似的。
「帶你們出來走一圈,能漲漲見識也不錯。」張植斌手拿起放在一邊的茶杯,發現杯子裡的水已經見底了,坐在張植斌面前的年輕人眼尖,搶在張植斌起身前把杯子從他手上接了過來,幫張植斌續滿水。
當初這個叫趙聞卓的年輕人拜在張植斌門下學武時,張植斌看到這小子雖然身子單薄、不大愛說話,但卻透著一股靈氣,心裡就非常喜歡。那時趙聞卓經常晚上跟著體校的學生一起練武,張植斌很快就發現他是一根好苗子,便將他正式收為弟子。
四年前哈市成立專業武術隊,從全市選拔隊員,張植斌是主教練,趙聞卓當然也跟著入選。不料在考試時,這小子不知什麼原因。一個簡單的側空翻都沒有做好。可張植斌還是把他選進了哈爾濱武術隊。這遭到了許多教練的反對,張植斌急了,找到領導說:「如果要我當主教練。這小子我是要定了。」領導見他這樣堅決,也就同意了。
由於趙聞卓是張植斌硬留下來的,所以他練武非常刻苦,進步非常快。三個月後張植斌升任黑龍江省武術隊教練。趙聞卓也就跟著進了省武術隊。
剛開始時,趙聞卓並不顯山露水,後來學了許多技術後,他便有了漸入佳境的感覺。在張植斌的精心指導下,他刻苦鑽研武藝。獲得了突飛猛進的進步。在武術隊時,他和師兄們多次參加省市的武術比賽,省內每年的武術單項冠軍他們隊是大包大攬。
在趙聞卓十八歲的時候,他就已然是隊裡最優秀的隊員,在那之後張植斌就破格讓他擔任武術隊的助理教練,一轉眼兩年時間就過去了。
「今晚的表演很重要,體育局的領導臨行前特別囑咐我,一定要在香港同胞面前展示出我們大陸武術運動員的風采。不能給家鄉人民丟臉。我想了一下。今晚的表演就由你來壓軸。」
這是張植斌的臨時決定,趙聞卓根本就沒有任何準備,驚奇得險些失手打碎茶杯。
張植斌從趙聞卓手上接過茶杯,茶水滾燙暫時還不能喝,他就把茶杯先放在一邊,語重心長地對趙聞卓說:「當初讓你去考大學。你說要留在我身邊繼續學功夫,現在你跟我練得差不多了。該去尋找自己的那一片天地了,中國武術博大精深。你要把它發揚光大。」
趙聞卓此時的心情很複雜,依依不捨地說:「張教練,我還想繼續跟你學下去。」
對這位得意弟子,張植斌也很捨不得離開,但他已經把自己最精緻的武藝都傳授給了趙聞卓,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張植斌愛惜地望著趙聞卓說:「如果我還繼續在省武術隊,那麼肯定會把你繼續留在身邊,但省體育局已經決定派我去蘇聯哈巴羅夫斯克教太極拳,所以往後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趙聞卓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愣住了,他在武術隊擔任助理教練,其他教練都有意見,張植斌在總教練的位置上,這些反對的聲音都能被壓下,可一旦張植斌離開,他的處境可就有些堪憂了。
張植斌一眼就看出了趙聞卓的心思,拍拍他肩膀安慰說:「聞卓,我走之後,你就離開武術隊吧!」
趙聞卓還沒有從張植斌要離開的消息中回過味來,猛然聽到這話,驚奇得口舌打結說不出話來。
「上面已經開始流傳,國家要取消所有非奧運體育專項,武術隊遲早要被分流。」張植斌望了趙聞卓一眼,「你現在還年輕,武術基礎又好,應該為未來做打算了。」
趙聞卓這時心裡很亂,只能向張植斌討主意:「張教練,您給我指條明路吧!」
張植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所以我讓你今天壓軸表演,到時候你一定要好好表現。」
平時,趙聞卓對老是板著面孔的張植斌又是佩服,又是害怕,以前張植斌吩咐的事情他都老實照做,但這一次他卻猶豫了。
「還記得那年你跑去看《少林寺》耽誤了練功,後面被我罰蹲了一個月的馬步……」
趙聞卓跟著張植斌學武以來唯一一次被罰就是那次,趙聞卓當然印象深刻,只是不知道張植斌為什麼會突然提起。
趙聞卓沒有問,張植斌卻接著說道:「我記得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把李聯傑當作自己的偶像,現在還有這樣的想法嗎?」
「我……」早幾年趙聞卓確實有過這樣的夢想,但隨著年齡增長,這方面的心思已經淡了。張植斌這時候問起這事,他都不知道該什麼回答。
「如果你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今晚的壓軸表演我就另外安排別人,北.京體育大學今年還會到省裡來招生,武術隊有一個推薦名額,回去我就把你報上去,能不能被錄上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張植斌兩道濃眉下面,深陷的眼睛炯炯發光,像兩支小火把似的,盯著趙聞卓,「要是你真羨慕李聯傑,想和他一樣風光,那麼今晚對你而言會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
這話在趙聞卓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竄到喉嚨口無法復原,就這般目瞪口呆的望著張植斌,眼神中滿是激動。
肩膀被張植斌用力一拍,趙聞卓這才回過神來。
「行啦,傻小子,先別急著高興,今天到場的嘉賓雖然有不少是來自香港影視界,但人家看不看得上你還是兩說,機會我給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
——
中英聯合公報發表後,香港和內地的交流活動日益頻繁,大陸的武術團體到港演出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香港媒體對此事也不太關注,只有十來個記者到場,其中大部分都是收到主辦方邀請,不得不來的。
這群記者聚到一起,討論的不是今天武術表演的內容,而是猜測今天會有哪些嘉賓到場。
「你們說紅姑真的會來嗎?」
「她現在一年只接三四部戲,越來越少在公眾面前露面,嘉賓名單上雖然有她的名字,但這樣的活動她可不一定會來參加。」
「以她和林宥倫的關係,說不定過兩年就會退出娛樂圈,安心做富家太太。」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正起勁兒,忽然有一個記者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嘴裡大喊道:「來了,來了!」
在其他人還在面面相覷的時候,幾個反應快的人已經抓起相機朝門口跑去,其他人回過神來,心想著不能白來一趟,不管是誰來了,出去看看總是沒錯的。
記者一窩蜂湧到門口,看到鍾楚虹挽著林宥倫的手走進來,等到身旁有人舉起相機,才紛紛反應過來,一時間卡卡的快門聲不斷,
鍾楚虹穿著闊西裝領子黑色大衣,下面是一件白色的緊身羊絨衫,越發顯出她那窈窕的體態優美動人,高領裹住她那纖細的脖子,大衣下露出絲襪包裹著的美腿,紅色的高跟鞋亮眼奪目。
林宥倫穿著白綢襯衫,淺灰西服褲,一件銀灰色外套拿在手裡,兩人並肩而入,有記者拍完照想過來採訪,卻被隨行的保鏢攔了下來。
這次交流活動的主辦方沒想到林宥倫會來,臨時將第一排嘉賓的座位順序調整了一下,把最中間的兩個位置留給林宥倫和鍾楚虹。
有專人領著兩人入座,林宥倫往旁邊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靠背上貼著嘉賓名字的紅紙條上寫著「袁合平」三個大字。
林宥倫對徐可說劉佳良不適合擔任《黃飛鴻》武術指導,當時提出的替換人選就是袁合平。徐可忙著去美國見李聯傑,這事就還沒來得及找袁合平,沒想到在這裡卻給林宥倫提前遇上。
林宥倫心裡正考慮著要不要先和袁合平溝通一下,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大步朝這邊走來的可不正是袁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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