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好不容易擺脫了這群記者,進入大廳時卻已經不見了林宥倫的人影。
他在大廳門口張望了片刻,就看到一位身材高大,滿面紅光的中年人,邁著有力的步子,笑呵呵地向他走來。
「向老闆,實在不好意思,剛才在門口被記者堵到,來遲了。」王京笑臉迎了上去,一見面就拱手道歉。
「誒,你這說的什麼話,今天本來就是給劇組慶功,你這個主角不到,這慶功宴也開不起來啊。」向華強哈哈大笑。他在劇組的時候就已經和王京打過交道,彼此都不陌生。
兩人有說有笑地往裡走,半道上還遇到了向華強的弟弟向華勝,永盛名義上是向氏兄弟一起創辦,但公司的事務都是向華勝在打理,向華強更多時候只是做個甩手掌櫃。
向華強臉部線條硬朗,眉心處的凹溝很深,彷彿把兩道濃眉緊緊地鎖在一起,一副莊嚴威武的神態,深沉大度的氣派。向華勝面相偏柔和,還戴了一副眼睛,氣勢不如哥哥那般凌厲,一看就是個心思很重的人。
向華勝剛給一桌客人敬完酒,轉過身就遇到了向華強和王京。
「王導演,怎麼就你一個人來?」向華勝在王京身邊沒有見到自己要找人的人,不覺有些失望。
經向華勝這麼一提醒,向華強這才想起今天還請了另外一位客人。當初他們兄弟兩人找王京拍片,更多是衝著王京和那人的關係不錯,對方肯幫王京寫劇本才投錢的。
「林生莫不是連這點面子都不肯給?」向華強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王京滿臉疑惑地反問道:「你們沒見到他?」
向氏兄弟面面相覷,向華強不解地問:「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可他剛才撇開我一人先進來的,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見過面了。」在王京解釋下,向氏兄弟才知道這是一場誤會。
向華勝點點頭,「應該是在什麼地方錯過了,十哥,你先帶王導演進去,我四處找找看。」
「不如我們分頭去找,這樣速度更快一點。」王京建議說。
向華強也覺得王京說得有道理,向華勝一個人去找,說不定又在哪個地方和人錯過了。
三人商議妥當,各自分開去找人。
——
林宥倫走進大廳,剛把墨鏡摘下,就聽到旁邊有人叫了自己一聲,扭頭看去,卻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中年人。
這人五十多歲的模樣,高顴骨,低鼻樑,眼中含著微笑,顯得很和氣。
「鄙人何冠昌,說起來和林生也算是老朋友了。」
「久仰何先生大名,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碰上。」林宥倫認真打量了對方一眼,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到嘉禾的人,而且還是這麼一位重量級的人物。
何冠昌當年幫嘉禾拉攏了李小龍,七十年代末又韋嘉禾簽下了程龍,嘉禾能後來居上,力壓邵氏,何冠昌居功至偉。他代表嘉禾出席永盛的慶功宴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在門口就能和林宥倫遇上,這可不是用巧合就能解釋的。
「林生又寫出一部賣座的劇本,我也是跟著過來沾沾喜氣。」
何冠昌說話很客氣,還盛情邀請林宥倫過去同坐,林宥倫不好拒絕,只好跟著何冠昌去了他那一桌。
同桌坐著的還有曾和林宥倫見過兩次的蔡永昌,他見林宥倫過來,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
林宥倫當初向蔡永昌承諾,寫新劇本會優先考慮嘉禾,雖然他確實是先為嘉禾寫了《寶貝智多星》的續集劇本,但那部戲拖到現在還沒有開拍,反而是他幫永盛寫的劇本再次大賣。大老闆鄒文懷對這事很不滿意,隱隱還有些責怪蔡永昌辦事不力的意思。
何冠昌親自出馬,到永盛的慶功宴上來堵林宥倫,這本身就能說明很多問題。蔡永昌心裡儘管有些不自在,此時卻不得不陪著笑站起來,對林宥倫的到來表示歡迎。
「林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蔡經理,別來無恙。」
林宥倫沖蔡永昌點點頭,兩人都沒有深談的意思,坐下來就沒有再說話。何冠昌倒是熟絡地和林宥倫聊了起來。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林生真不會以為我是專門來參加永盛的慶功宴的吧?」何冠昌說話倒是很直接,明擺了告訴林宥倫,我就是衝你來的。
「何先生言重了,我何德何能,能擔您如此厚愛。」林宥倫嘴上謙虛,卻是不肯表態。
「不僅是我,鄒先生也對林生非常欣賞,改天還準備約你出來一敘。你們兩人都是對電影很有想法的人,想必會有很多共同話題。」何冠昌也不急,只想慢慢套林宥倫的話。
「嘉禾先得李小龍,如今又有程龍撐起半壁江山,在香港電影界要風得風,要雨是雨,不知道鄒先生還想和我聊什麼?」林宥倫反問道。
何冠昌聞言一愣,而後哈哈大笑,「林生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是真心想請教,自己究竟什麼地方讓鄒先生這麼看好?」
見林宥倫一臉認真,何冠昌收起笑意,點點頭說:「如果只看重香港市場,林生對於嘉禾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可如果嘉禾的目標不止是香港呢?小龍走了之後,也就林生所寫的《寶貝智多星》給嘉禾帶來了上億的海外收入,僅憑這一點,林生就是我們嘉禾必爭之人。」
當初嘉禾憑藉著李小龍順利打開國際市場,《唐山大兄》、《猛龍過江》、《精武門》三部電影創下了驚人的外埠收入,可惜李小龍英年早逝,嘉禾進軍國際市場的道路被迫中斷。1980年,雄心再起的鄒文懷開始包裝新一代動作巨星程龍,為他量身訂做迎合西方觀眾口味的動作片《殺手壕》,可惜市場反應平淡。第二年嘉禾再度出擊,製作了賽車動作片《炮彈飛車》。該片雲集大批歐美明星,又是程龍和許貫文聯手主演,這部片子倒是很受歡迎,全球票房鼎盛,為嘉禾帶來了近億的高額利潤。可惜這部影片的續集票房差強人意,而主演《殺手壕》和兩部《炮彈飛車》的程龍還是沒有被歐美觀眾認可。
就在嘉禾準備偃旗息鼓之際,一部低成本的《寶貝智多星》卻在海外市場狂攬數億票房,鄒文懷進軍國際市場的野心再一次被挑起,而這回他將目標鎖定在了林宥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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