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借詩獻女
在陳少白接受傳承的同一時間，九陰窟的陣陣陰風便消散在天地之間，無邊無垠的黑暗深邃以及蠱惑人心的魔力，都隨之煙消雲散。
南冥離洲，琉璃寶城之顛，兩名大神通者正在進行著外人難以想像的尋常對話。
一名貌若青年的男子坐在紫金寶座上，望著眼前的洛玄機，嘴角露出一絲揶揄之色：「玄機，聽說心兒為情所擾，去九陰窟煉心了？」
在琉璃虛空，敢這樣稱呼洛玄機的，只有一個人了。
古沐，琉璃虛空掌教，南冥離洲至高無上的領袖人物！
「煉心？」
洛玄機搖了搖頭，眼裡流露出一抹無奈之色：「以她的資質，如果有半點心思放在修煉上面，恐怕修為早已不下於太史琳了。她去中央洞窟，是去找情郎了。」
古沐促狹地接口：「你也不怕你的心肝寶貝神魂迷亂，被太古修士留下的禁制引得肉身和魂魄兩兩剝離，就此身隕？」
「我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天痕。」洛玄機面色如常，說出的話卻十分動人心魄。
天痕、聖痕、道韻……四大洲各種各樣的稱呼，其實都只是指向同一個對像——天道領悟。
洛玄機所謂的一道天痕，至少也蘊含了他數百年的感悟，沒了這東西，他想要在化神仙境上更進一步，所花費的時間就更漫長了。
長途慢慢，遙不可期，至少以千年為單位計算。
千年時間，星移月換，海枯石爛，世俗朝代都可能更換數十次了。
「嘖嘖……這東西都捨得，你還真是愛女如命啊……」
古沐砸了咂嘴，若非他早就對眼前師兄的性情瞭若指掌，怕是舔著臉找洛心討要那一道天痕的心思都有了。
「步入化神。開元不滅，吾等皆可長生不死，時間只是一個數字罷了，不必太過介懷。」
說到這裡，洛玄機話鋒一轉：「不過。襄棟魔皇攜神魔劍入世。魔道勢力整合幾乎成為必然，而昊天門也必有大動作。」
「事關重大，清玄、金淵、宛磯閣、欽天宗、日月福地、懸空山、丹鼎派、星辰島這些仙道巨擘都要被牽扯進去，你是我琉璃虛空宗門掌教。也絕無法置身事外，必須要小心行事了！」
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古沐正準備說些說些什麼矇混過去，剛剛開口，卻忽然心頭一顫。將視線投向了極為遙遠的南方之極。
那是九陰窟的方向。
漫不經心的氣息一揮而散，古沐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鄭重姿態：「太古傳承被取走了。」
比起他來，洛玄機倒是顯得較為平淡：「我知道了。」
「咱們就不出手阻攔一下？」古沐似乎有些不甘心。
「天材地寶，有德居之。能取那傳承的，至少也是凝聚了神國的人物，不是我們能輕試其鋒的存在，一個不慎就落得身死魂滅，千年道行付諸流水，不值當。」
聽到洛玄機這話。古沐的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兩人將偏離的話題回歸正道，繼續共議宗門大計。
如果兩人知道，取得傳承的人並非神國境的大神通者，而是一個淬氣六重孽火境的後晉晚輩。恐怕立刻就要化光遁去，搶奪傳承了。
而且以雙方的實力對比，他們十有**能夠得手。
但天意如刀，人莫能測。兩人守候千年的寶藏，終究與他們無緣。
……
這裡是九陰窟。或者說，是曾經的九陰窟。
因為從三日前開始，九陰窟的陰風與無盡黑暗陰霾盡皆消散，原本淬煉心智的奇妙用途，也隨之湮滅，成為了一個無用之地。
荒涼貧瘠，杳無人煙，除了閒極無聊的清修士，很少會有人來這裡了。
九陰窟的衰落，將成為一種必然。但在衰落之前，這裡迎來了一波新的熱潮。
諸多身著白色鶴氅的青雲門弟子、腰佩琉璃寶玉劍的琉璃虛空弟子，乃至金淵門、懸空山兩宗弟子，都在九陰窟百洞之中穿梭往來。
他們中大部分人都在探索秘寶，但也有一小撮人卻懷著別樣的目的。
「雲師兄……」
「雲天師兄何在！」
在琉璃虛空裡如日中天的太史琳下了命令，這些弟子個個都竭忠盡智地執行著。
尋找陳少白的身影之中，甚至混雜著一些清玄門人。
倒不是他身份暴露，而是完顏洪日為了迎合佳人，也下達了同樣的指令。
即便幻境破碎，煉心路不再，九陰窟的牆壁仍舊有隔絕法力神識窺探的作用。數百名擁有法力的修士在這裡往來穿行，卻只能如同盲人摸像一般尋找。
與那襄陽魔王一戰之後，身材極其魁梧高大的完顏洪日似乎修為又有精進，原本隨時散發著太陽般灼熱力量的他，現在溫度卻變得如同正常人無二。
若非他週身還帶著一股昊日般高卓的氣息，只怕眾人都會將其當做一名世俗武夫了。
「究竟還需要多久？」完顏洪日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喜。
「九陰窟有三百六十五道路徑，但卻都匯聚在中央洞窟，按照現在的搜索進度來看，最多再有半日，就可以徹底完成勘探了。」
身為清玄門最傑出的五名核心弟子之一，完顏洪日擁有極高的聲望和權柄，一聲令下，應者如雲。剛剛發問，立刻就有一名淬氣真傳上來答話。
「半天嗎？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完顏洪日不置可否地令人退下，一人獨處之時，眼裡卻露出了絲絲殺意。
幫助心上人尋找另一名同輩男子，看似豁達大度，他內心的不爽憤懣，又有何人知曉？
「雲天啊，你最好祈禱自己已經葬身中央洞窟了吧，否則，我現在的羞辱，一定會百倍償還給你的……」
臉上的猙獰之色剛剛浮現。又像變臉一般消散於虛無，完顏洪日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緩緩回過身來，對著一方漆黑一片的洞窟。
噠噠噠……
靴子踩踏地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發出極富節奏和韻律的響聲。
一抹倩影從黑暗中浮現出來。她著碧色蓮葉戰裙。腰佩瑪瑙寶劍，腳蹬硃砂戰靴，顯得英姿颯爽，如同女武神親臨人世一般。
正是太史琳。
「怎麼樣。找到了沒？」完顏洪日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一些。
太史琳臉上帶著一抹化解不開的疲倦之色：「沒有，我休整一下，繼續找。」
她急功近利，闖進被稱為淬氣禁地的中央洞窟。煉心破境失敗，反倒神魂遊離，一出來之後，就連續找尋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過事情是我犯下的，就必須要我來承擔才是。雲天是我琉璃虛空的天才，不能就這麼夭折了……」
她是如此想法，但身邊的完顏洪日卻懷著異樣的心思了。
看著太史琳臉上的擔憂與關切之色。完顏洪日面皮抽搐了一下，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對「雲天」的恨意也越發濃厚起來。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錯！這種酸腐文人最愛的調調並不適合完顏洪日，想他身為清玄門五大核心弟子之一。向來說一不二，霸道強硬，哪裡會知難而退！
「找個機會，把他打壓致死。就算做不到，也要讓他在太史琳面前顏面掃地。無顏面再出現！」
這樣的想法，才是他這樣天之驕子內心的真實寫照。
「我近來偶得了一首格律，琳兒你近來奔波勞累，正好可以聽上一聽，以解疲乏。」
知道眼前女子對文人墨客懷著一種異樣的情愫，完顏洪日也在詩詞歌賦上花了一些功夫，憑借淬氣修士強大的精神力，他雖然做不出什麼天成妙語，卻是能夠將其他凡人的文章竊取過來，命上自己的名頭。
「哦？說來聽聽。」
太史琳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張了一些。
其實她並不喜歡這些讀書人的酸腐玩意兒，若不是上官月喜歡這個調調，她才不會四處收集名諺格律呢！
凡人的格律，再怎麼優雅天成，對修為提升，也沒有多少幫助。
然而下一刻，從完顏洪日口中吟出的詩詞，卻是讓她大開眼界，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只見完顏洪日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街夜色涼如水，臥看寒風玉環星。」
聽著這首格律，太史琳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名居住在瑤宮仙境之中的寂寞仙女，對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簇都活靈活現地展現在自己眼前。
「……雖然韻味有些奇怪，但想必月兒一定會喜歡的。」
太史琳心中歡喜，多日纏繞心頭的不歡終於散去。
她知道，這種細膩的詩詞，絕不是完顏洪日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能夠做出來的，創作者十有**另有其人。
但這和她卻沒什麼關係了。
「寒風和玉環是什麼意思？」太史琳搖了搖頭，還是準備問個究竟。
對方雖然看似粗獷，卻擁有一顆細膩如塵的心，至少能給她一個清楚的解釋才對。
完顏洪日似乎等的就是這個問題，他眼裡明光一閃，正準備給出答案，卻忽然有道聲音從不遠處飄來。
「寒風玉環，講的是商國風州劍仙和狐女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其實還有一種說法，不過是換了主人公，他們分別叫做……」
「牛郎，織女。」
話音落下，陳少白不疾不徐地從黑洞裡踱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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