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24
苦等多日都未得到前線消息的黃祖這幾日脾氣顯得格外暴躁,凡事有一點不順心便會大發雷霆,甚至大肆懲罰家丁士卒。
可是當探子來報,說是鄧龍的首級掛在柴桑的城樓上時,頓時訝然失色,頹廢的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做了下去。
三千精兵全軍覆滅的消息不僅震驚了江夏眾將,就算是身在襄陽的荊州牧劉表都為之大動。在與帳下的兩位首要謀士蒯良和蔡瑁商量過後,為了保住江夏這塊荊州和江東的前沿陣地,劉表決定,馬上派兵支援。
當消息傳到荊州後,幾乎是頃刻間,劉表就下令:以他的侄兒劉虎為主將,以南陽人韓唏為副將,率長矛手五千,急馳江夏,抵禦江東軍。
不僅如此,劉表還命時任主簿,曾被他表贊有「雍季之論」的蒯良為軍師,參與江夏戰事,並肩黃祖守衛江夏。
黃祖的心中固然對於劉表派來的援兵歡喜,但是骨子中卻很排斥蒯良的到來。
因為黃祖雖然名義上是劉表手下的戰將,但是多年盤踞江夏的他,已經達到了完全自主的能力,可謂是「聽宣而不聽調」。儼然有了幾分割地諸侯的趨勢。
可是那蒯良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是劉表身邊的第一號文臣。地位上要遠遠比黃祖這個鎮守江夏的太守要高上許多,此時雖然名義上是協助黃祖,共商退敵大計,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此番蒯良前來,代表的是荊州牧劉表。
「什麼共商?你代表著劉表,你的提議,我還能拒絕不成?」黃祖心中忿然不已。
見到蒯良一身儒裝,頭髮盤起,戴著四方巾,腰間掛長劍,腳下青絲履,全然一副士大夫打扮。他眼神隨和,表情儒雅,毫無劉表帳下第一人的大架子。
見蒯良這麼一副親近的作態,黃祖心中更是不悅,但是礙於面子,只好硬著頭皮,率領手下文武官員前去迎接,皮笑肉不笑的道:「子柔前來,於黃某人來講當真是如虎添翼!有子柔相助,何愁孫策不退?何愁我江夏不保?」
蒯良是蒯越的哥哥,字子柔。
蒯良之所以身受劉表的器重,不僅是蒯家是荊州豪族,更是他那種為人親和,溫文爾雅的品性。他不理睬黃祖話中的刺兒,輕笑道:「黃太守拱衛江夏數載,不僅勞苦功高,更是戰功赫赫。
此番一見,我江夏兒郎果然個個身姿矯健,精壯幹練,黃太守亦是虎膽雄姿,奕奕生風。你不必因一時的失策而久久掛懷。做人吶,一定要往前看。如果此番能夠順利退敵,蒯某他日返回襄陽,定然會在主公面前多多為黃太守美言幾句。」
「那黃某就多謝子柔了!」黃祖是個武人,當然沒有蒯良這個文士那麼多彎彎繞,果然幾句話就被蒯良惹的心花怒放,執手相攜,在爽朗的幾聲大笑之後,跟蒯良一同向軍大營中前往。
蒯良身為上賓,理應坐在主位。但是黃祖心中不服,於是堂中就出現了荒唐的一面,黃祖和蒯良一同並列而坐,也不羞愧,板著臉看向堂中眾人。
黃祖是個武將,臉皮厚度自不必說。蒯良雖然文人,但是心機極深,看到堂下眾將那詫異的眼神,也恍若未見。
黃祖自恃老大,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孫策傾江東之兵,攻我江夏。賊人如今已聚首柴桑,不日便會發起猛攻。我等雖有退敵之能,卻少退敵之策。好在蒯先生不辭勞苦,千里而來,正是我等之左膀右臂,幸甚我江夏無憂矣!」
饒是蒯良心理素質極佳,對於黃祖那個「左膀右臂」一詞也是惱火不已,額頭也出現了條條黑線。不過看到堂中將領那虎視眈眈的眼神,而己方只有劉虎和韓唏兩人,就顯得勢單力薄。
蒯良深知在江夏沒有跟黃祖纏鬥的資本,但是心中無疑對黃祖也有了些恨意。他暗暗舒了口氣,平緩好了心緒,才輕聲笑道:「黃太守多讚了。子柔此番前來,正是要輔佐黃太守退卻敵兵。想必我等將士用命,退敵指日可待。」
受到了蒯良這等人物的推崇,黃祖有些飄飄然起來,大咧咧的道:「兵法有雲,強者當先發制人。不知子柔可是有了良策?」
黃祖本想弄個刁鑽的問題難為一下蒯良,再一步打壓一下他的氣勢,讓他明白在江夏之地,我黃祖才是老大。但是哪裡想到,此問一提出,蒯良竟然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黃祖驚詫的看向蒯良,不可思議道:「子柔當真有了退敵之策?」
蒯良傲然點頭,自信滿滿道:「退敵不敢說,但是定可讓對方顧此失彼,軍心大亂。而我軍才因此有了可乘之機。」
黃祖身為江夏太守,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無疑就是抵禦孫策此番的進攻。此時聽到蒯良有奇策,瞬間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虛心請教道:「但請先生細細道來。」
蒯良的眼神掃過堂下眾將,嘴角勾起一個微笑,徐徐道:「廬江太守劉勳兵強馬壯,更得袁術殘部加入,養兵足有四五萬之多。掌控江淮富裕之地,可謂是勢力龐大。」
這個大家都懂,本來劉勳割據廬江就是勢力很大,再加上袁術北上投靠袁紹途中被劉備軍襲擊斬殺,殘餘所部盡數投靠劉勳,使得他更加兵鋒強盛。
見包括黃祖在內的眾將點頭,蒯良繼續道:「當日為了能夠抵禦我劉將軍來犯襲擾,孫策下令太史慈治海昏、上撩一帶,如今糧草充足,而且錢財頗盛。守兵不過三千而已。」
蒯良所說的劉將軍指的是劉表的從子劉磐。他為人驍勇,曾經在艾,西安等縣為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以孫策這才拜太史慈為建昌都尉,治海昏,守上撩,抵禦劉磐。
眾將聽蒯良這麼的兩段話,一頭霧水的很是茫然。一處在皖城,一處在海昏,兩處相隔數百里,如何能聯繫上來?
只聽蒯良繼續道:「黃太守可書信一封,快馬送交劉勳手中。言辭誠懇,語氣謙卑,同時宣揚他劉勳的諸般功績。最後再說明上撩、海昏之地金銀財寶無數,糧草輜重不盡,而且守軍不足三千,勸其出兵討伐。」
黃祖啞然咋舌,驚道:「先生,兩地相隔百里,況且我等與劉勳並未有過什麼交情,對方如何肯出兵助我?」
蒯良撫鬚輕笑道:「黃太守此言差矣,我江夏出兵扼守長江要塞,助其輕鬆沿江而去奪取財物。這是我助他而不是他助我。
況且劉勳此人有勇無謀,匹夫一個,根本不懂什麼利害關係。卻是生性貪婪,無所不用其極。只要極盡言辭表述海昏、上撩兩地的豐裕,那劉勳定然出兵!」
在黃祖半信半疑,還猶豫未定之時,忽然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將大聲道:「父親,兒子贊成蒯先生所言。」
沒錯,此人正是黃祖的兒子黃射。因為黃祖沒有派黃射去截擊孫翊,已至江夏水軍大敗,甚讓黃射不滿。雖然黃祖賞賜了不少財物給他,卻仍然平舒不了他心中的忿恨。
黃祖對於黃射心中有些愧疚,見他贊同,便問道:「即便是那劉勳攻佔海昏、上撩兩地,卻對我江夏禦敵並無用處啊。」
黃射搖頭道:「父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細作早有來報,那海昏、上撩兩地乃是江東前線將士的糧草囤積之所。如今柴桑屯兵數萬,厲兵秣馬,只待時機成熟,便向我江夏發起猛攻。我江夏彈丸之地,難擋其鋒芒。
而如果廬江太守劉勳此番得計,不僅可以把劉勳和孫策推到了對立面的位置,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盟友。還可以一舉消去柴桑數萬將士的軍糧。到時候他們必定軍心大動,而且少了糧草儲備,戰鬥力必定全無,屆時我軍殺出,必可砍瓜切菜般大獲全勝!」
不得不說,這黃射就如古之趙括,當真有幾分紙上談兵的本領。
聽到黃射這麼一番有理有據的話,黃祖沉吟起來。
蒯良聽到這麼一番話,有些心奇:「都聽說他們黃家有一雙男女,才華橫溢,並號『黃氏龍鳳』。看來這黃祖的兒子當真如傳言那般,有幾分獨到的見識。」
蒯良讚道:「少將軍果然見識非凡,讓人敬佩!」
黃射昂起脖子,傲然道:「小子自小飽讀詩書,鑽研典籍,這些道理還是懂的。」隨即眼神又投在了黃祖的臉上,急切道:「父親,軍機大事,刻不容緩!此番計策若成,定然可叫那孫策一敗塗地!」
蒯良也幫腔道:「黃太守,還是盡早的下定決心為妙。」
就連黃祖帳下大將蘇飛、陳就等人也紛紛請命。
見如今已經成為了一言堂,黃祖知道,事態發展到如今,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境地,只好輕輕的頷首點頭。
其實以黃祖的閱歷見識,如何不懂讓劉勳出兵給江夏帶來的種種好處?只是此計出自蒯良,如果就這樣眾將領命,儼然就有了把他黃祖架空的意思,讓他心有不甘。
黃祖歎了一口氣,雖然守衛江夏才是頭等大事,但是對待這個蒯良,在他的心中,也不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