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雨不但沒停,好像還越來越大了,深秋的涼風從門縫、窗縫裡鑽進來,讓燭光更加搖曳飄忽起來,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似的。陳老先生夫婦趕緊走過去拉上窗簾和門簾,屋外的風才被阻隔住。
但進來的涼風還是讓我渾身打了個寒戰,在幽暗的燭光下,繼續聽單教授講他離奇的經歷:
「我結果那本書來,聞到一種淡淡的霉味,我知道,這書應該是本古籍,看看那有點斑駁的封面也可以判斷出來,但當我翻看時,我不禁震驚了——我原本以為那本書像和很多古籍一樣,裡面的紙張已經泛黃,甚至字跡也可能有點模糊了,可我看到裡面的內容時,我不禁驚呆了。
我無論如何也沒猜到,那裡面竟然是色彩逼真的油畫!
一般古籍裡要是有畫的話,也肯定是那種黑白的素描,絕不可能是油畫啊,我是不是把時間搞錯了,或許這根本不是一本古書,而是年代並不久遠的近代書籍呢?
我連忙看了一下封底,發現幾行字「宣德三年」,看到這幾個字,我就更加吃驚了,宣德是明朝的年號,距今已經六百多年了,而西方油畫的起源,也就是六百多年,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中國根本不可能有油畫出現。
於是,我就忍不住問老頭說,『老人家,這裡面的畫是後來添加上的吧,不可能是原書裡面的畫,因為那時候,中國是不能有這種彩色的油畫的。』但令我沒想到的是,老頭竟然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不,單教授,這裡面的畫就是宣德年間的,你仔細看看,那種畫和西方的油畫還是不一樣的。』聽老頭這麼一說,我真是又震驚又興奮,你們也都知道,我是專門研究美術史的,當然對這種事感興趣,明朝時期中國怎麼可能有油畫呢?我於是拿著那本書,靠近油燈仔細觀察著。
當我看清楚畫面時,我雙手一抖,那本書差點掉在地上,因為當我看清楚那些畫時,實在是太震撼了,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幅幅圖畫裡,是各種各樣的怪物,有的人頭獸身,有的人身獸頭,還有的一部分器官像人,但另一部分器官像其他的動物,而這些圖畫,又和現代那種畫的虛擬的怪物很不一樣,讓人覺得有一種無比的真實感,好像這些怪物都好像有生命似的,栩栩如生到令人難以思議。
我稍微平靜了一下情緒,揉揉眼睛,心想這怎麼可能,在明朝時期,怎麼可能有如此技巧高超的寫實畫呢?於是我連連搖頭,禁不住輕輕說了聲『不可能』,因為我是專門學繪畫史的,所以有很多機構在拍賣字畫時,都邀請我去做鑒定,根據我的專業知識,這種畫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明朝。』聽完我的話後,那老頭也沒急著反駁,而是伸過手來,接過那本書,在畫面上用手摩擦了兩下,我忽然問到一股特殊的氣味,而那種氣味,讓我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這時,那老頭遞給我一碗水來,讓我喝了幾口,我精神才稍微清爽的一些,當再看那畫時,我無比吃驚的發現,那畫根本不是什麼彩色的,而是用陳舊的黑白色,雖然畫面的具體形狀還是和剛才類似,但完全沒有了那種立體感和逼真感,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是幻覺嗎?
我禁不住抬不起頭來,吃驚的看著那老頭,剛想問這是怎麼回事,但還等我開口,老頭忽然站起身來走進了裡屋,我坐在那裡,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過了一會後,老頭從裡屋出來,懷裡抱著一個箱子,當他放到我面前時,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因為那個箱子,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形狀好像是個棺材,在這幽暗的燈光下看時,覺得真是太瘆人了。
老頭一臉嚴肅,看了看我後,才緩緩地說道:』單教授,我知道你學富五車,我孫子是你的學生,因為我們家窮,情況也比較特別,我知道你沒少照顧他,我心裡對你又感激,又崇敬。』老頭這一番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個時候,他為什麼忽然說起這些了呢?
不過他說的也都是實情,我知道我這位學生,也就是他的孫子,情況是比較特殊,父母都不在了,家裡就剩一個爺爺相依為命,因此在生活上確實比對一般學生更關心,還經常幫他申請貧苦學生補助等,也經常請他到我家吃飯。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就聽老頭接著說:『所以,我一直想,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謝謝你,但我這麼老了,又窮,別的也幫不上忙,既然你想知道這件事,恰好我也知道,因此我就知無不言,言不不盡了,我本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誰也不告訴,但可能也是天意,沒想到你也見過那些怪東西的骨架了,並且還畫了還原圖,這真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巧合。
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外,應該沒人再會見到那個骨架了,唉,真是天意吧,既然這樣,那我就把這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但當我講完後,我想讓教授保證幾點,否則你就會有生命之憂,因為如果瞭解這種秘密後,會對你造成危險,不過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知道老頭是好意,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堅決地說:『老人家,我答應您的條件,但我一定要聽這是怎麼回事,您說吧。』老頭見我這麼堅決,這才點點頭,然後拿了把鑰匙,把箱子打開,當箱子完全打開時,我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那好像是一種腥臭味,不過還好,那種味道不是很濃。
因為燈光昏暗,我模模糊糊看到好像有個東西躺在裡面,但具體是什麼,卻沒能看得太清楚。
老頭把油燈端過來,但當我看清楚箱子裡的東西時,我忍不住驚叫了一聲,因為箱子裡面,竟然是一個小孩的骨架,真是太恐怖了。更讓我不解的是,老頭為何會突然拿副小孩的骨架出來,還有,家裡為何要放這麼恐怖的東西呢?
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老人家,你為何家裡要保存這種小孩的骨架?』老頭頓了一下,反問我道:『單教授,你再看看,這是小孩的骨架嗎?』聽老頭這麼一說,我更更是詫異了,難道我看錯了嗎?這不明明就是小孩的骨架嗎?我摀住鼻子,然後湊近看了一下,這麼仔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這才發現,我們人的肋骨都是一根根的,那個骨架的肋骨確是連在一起的,更加令我震驚的是,當老頭把那副骨架翻過來後,我發現那副附加的腦後,是另外一張臉,也就是說,這個小孩活著的時候,是雙面人,前後有兩張臉,這應該是一種畸形吧。
當我說出自己的想法時,老頭卻搖搖頭說:『你說這是個小孩的骨架,其實,我可以告訴你,這並不是小孩,也不算是畸形,準確的來說,這幅骨架,並不是人,而是一種特殊的動物,或者說,是一個消失的物種,並且這種骨架,其實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一個新的物種?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頭這時坐在座位上,大口喝了口酒,彷彿在努力壓抑自己激動的情緒似的,他大口的喘了幾口氣,這才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輕輕地說道:『嗯,其實,別看這東西真是一副骨架了,但它還沒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副骨架還沒死,這怎麼可能?
我忽然發現,不知為什麼,老頭已經老淚縱橫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用粗燥的手抹了一下淚水繼續說道:『我的一輩子,還有兒子,都是被這個東西害了,要不是這個東西,我兒子和兒媳也不會死那麼早。
哎,要是說起來,這話就長了。
其實,我家原來在南方做生意,並且也算是賺了不少錢,在省城和縣城都買了房子,生活過的還算是富裕,我也送兒子上了名牌大學,但因為遇到文革,房子和原子都被收走了,我也受到批鬥,不但是我,連我的兒子,也被下放勞動了。
說實話,我是老年得子,直到我快五十歲的時候,才生了唯一的兒子,所以從小視為掌上明珠,說起來,我這個兒子可是來的不容易。
我們家人丁很不旺,已經是三輩單傳了,父母為了我早點能傳宗接代,我十六歲的時候,就娶了老婆,但也許是命吧,我越想要兒子,卻越就沒有,別說兒子了,就是連閨女也沒有。
可憐我的父母,為了這件事,簡直都快搞瘋癲了,帶著我到處尋醫問藥,我甚至還去德國治過病,但都沒用,也可能是因為這件事,我父母在五十多歲的時候,相繼鬱鬱而終,這是我一輩子的痛苦和遺憾,我當時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都要生個兒子,要不然即使在九泉之下,也無顏去見父母。
說起來,我這病也夠怪的,為了能生兒子,我先後娶了五個老婆,但仍舊一個子嗣都沒生出來,眼看我就到了四十歲,我當時真是絕望、痛苦到發狂,但不久之後,發生了的一件事,使我的人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