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讀了大量的科學、心理學、還有風水等方面的書籍,只想弄明白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我遇到的那些只是幻覺嗎?
初中之後我就離開家,到二百多里之外的三叔家上學,因為他那邊的學校比較好。然後上高中,上大學,但最後我卻選擇了回到家鄉——在我們縣的供電局工作。因為縣城離我們村不遠,所以,在離家十年後,我又回到村里長住了。
我決定好好探究一下,以前遇到的那些「怪事」。
接近中秋的一天晚上,皓月當空,涼風習習,如水的月光像水銀一樣傾瀉到大地上。我的心情也不錯,吃過晚飯後,我一個人漫步在月光下、靜謐的田野裡。
忽然,我發現前面有一個肥胖而蹣跚的身影。是他——小輝——我的發小。
小輝的遭遇很慘。剛二十多歲就得了半身不遂,有人說他之所以得這病,是因為太胖了,有人說他是在拚命打電腦遊戲時,忽然暈倒,然後送到醫院檢查,才發現是腦出血,因此開顱動了手術。
反正他從那以後,邊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說起話來含含糊糊,沒人能聽得懂,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的。就這樣,一個年輕小伙,突然成了廢人。
我沒有追上去跟他說話,因為他平時都好像在有意無意的躲著我,可能童年夥伴的活蹦亂跳和健康,會刺激到他。
我就這樣,邊在後面遠遠的看著他,邊感慨著人的命運無常。
忽然,我感到某種怪異——我發現他蹣跚的腳步,忽然變得很快,並且邊走嘴裡邊嗚嗚亂叫,好像是哭,又好像是在怒吼。並且他去的方向也非常奇怪——我們村的墳地。
去墳地幹麼?他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可都好好地活著呢。我連忙偷偷的跟過去,一探究竟。
他一瘸一拐的跑到墳地裡,在一個墳頭和墓碑前停下,然後指著那個墳頭和墓碑「咆哮」起來,在寂靜的夜裡,那聲音非常的恐怖,沒有任何一個清晰的字眼和句子,有的只是難以言狀的情緒。
我看了一下那個墳頭和墓碑的位置,心裡劇烈的震動了一下——那是高爺爺的墳!
高爺爺已經死十多年了,想當年,他的屍體已經爛在屋裡,我卻在河堤上放羊時看見他!他死後,我們家來的那只怪異的貓!還有我看到喝的爛醉的舅舅,對那只怪貓敬禮,還有幾個穿著壽衣的人,出現在怪貓旁邊,那一幕幕關於高爺爺的怪異,又突然在我腦海閃過。
可我不知道小輝,為什麼會來高爺爺的墳上這麼大喊大叫。難道他的病,也和高爺爺有關?可怎麼會呢?他的病是最近一兩年才得啊!
我屏息凝神,趴在離小輝不遠的溝裡,仔細的觀察著這一幕。
小輝情緒依然亢奮的咆哮著,聲音已經有點嘶啞了。忽然,從墳頭上竄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是隻貓。並且是只體型很大的貓。那隻貓是那麼熟悉,沒錯,就是小時候那只在我家出現的怪異的貓!
這麼多年,它竟然還活著。
隨著那隻貓的出現,小輝的咆哮聲戛然而止。接著傳來的是,那隻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這種笑聲,牢牢地烙在我的腦海裡和記憶深處。我曾懷疑那是幻覺和夢而已,不過,直到這個月夜,我才知道我經歷的一切,其實都不是夢。
接下來,好像是貓在和小輝在激烈的爭吵,但那對話誰也聽不懂——小輝的話不像是「人話」,因為他只是含糊的大聲喊叫,像一個被逼急了的、卻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的啞巴。
而那支貓,發出的聲音卻完全不像貓的聲音,而是含含糊糊的「人聲」,更確切的說,就像是高爺爺的聲音。
我忽然感到一種無比的憤怒:就是這只怪貓,小時候曾經嚇得我做過無數惡夢,讓我的童年多了很多陰影。而今天,小輝的病肯定和這隻貓有關。媽的,管你是誰,管你是不是高爺爺托生的,我們無冤無仇的。你幹麼這麼禍害我們啊!
我從溝裡站起來,在地上找了塊半截磚頭,拿在手中,然後彎著腰,悄悄的從側面,藉著別的墳頭的掩護,慢慢向那隻貓逼近。
在離那隻貓大概有四五米遠的時候,我忽然跳出來,然後用手中的磚頭對著那只怪貓猛砸過去。與此同時,嘴裡大聲喊道:「去你媽的,我砸死你這個怪物」。
隨著一聲淒厲的叫聲,好像磚頭正砸在那隻貓的後腿上,它一瘸一拐的鑽進高爺爺的墳墓裡去了。
小輝也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連忙走過去,把他扶起來,便問他有沒有事。
他好大一會才緩過神來,然後趴在我的肩頭,嗚嗚的哭了起來,像一個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一樣。
我心疼的扶著他,然後對他說:「小輝,你告訴我你的病是不是和那隻貓有關?是不是它害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輝哭的更加厲害了。情緒也越來越激動起來,我分不清他是在點頭確認、還是在搖頭否認。
我安慰他說:「沒關係,你先平靜一下,夜也已經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這次我能明確的感覺他在點頭。我扶著他,慢慢往村子裡走去,我的心裡無比的痛快,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恐懼和陰鬱好像一掃而光似的。神鬼怕惡人,看來對待邪惡的東西,必須拿出勇敢和勇氣,才能克服。
把小輝送回家後,我那夜又失眠了。
我還是想搞清楚到底在小輝身上發生了什麼?他既然無法用語言表達,那他或許可以用筆來表達吧。對,那我就讓他用筆寫出他經歷的一切。
我還感到好奇的是,為什麼高爺爺死後會「作怪」?在他活著的時候,我們對他都很好啊,為什麼死後還這樣來折騰我們。高爺爺和被狗吃掉的兒子的高佃戶家,又是什麼關係呢?
我用磚頭砸傷那只和他有千絲萬縷聯繫的怪貓,他又會怎麼報復我呢?
我在恐懼和興奮之間徘徊,已經凌晨三點多,依舊困意全無。我披衣坐起,用小刀刮刻那柄桃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