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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3章 「鬼東西」系列之鬼炮仗(四) 文 / 蔣凱

    正當李捕頭要揚言要處理這些惹是生非,看熱鬧的民眾的時候,張家父子一如既往的背著屍體、拿著炮仗來到了李捕頭的旁邊,一聲不響的各就各位,準備點放爆竹,圍觀百姓們為之起哄。李捕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抓了一輩子的人了,被抓之人見我不是拔腿就跑就是束手就擒。可眼下的這對張家父子倒是坦蕩無比,不僅沒有逃跑的意思,反而在自己的眼前,幹起了不能幹的事情。這不是存心讓李捕頭下不了台嗎?李捕頭惱羞成怒,呼喊著眾衙役道:「弟兄們,把張家父子給我拿下!」別看這衙役平日裡吆五喝六的,但真的在老百姓們面前耍威風,自個兒還真得掂量掂量。現如今張家父子名望所歸,算是在那邊為民除害,老百姓人多勢眾,平日裡對你這些走狗算是敢怒不敢言,如今這個時候,還容得了你們狐假虎威?於是老百姓們紛紛將那些眾衙役擋在外面,不讓其靠近張家父子,李捕頭見狀,真急了,拔出掛在腰間的腰刀,在張家父子面前比劃了兩下道:「老張家,你倆現在就跟我歸案,或許我還能幫你倆美言幾句,如若不然」李捕頭的話尚未說完,張家父子就在那邊一邊點著炮一邊說道:「李相(李捕頭的真名)李相莫囂張,閻王老二來算賬!」只見那炮仗「蹦啪」兩聲響後,那李捕頭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像是一座石像,衙役們見狀,那還了得,紛紛掏出鐵尺、鐵鏈。揚言要抓人。老百姓們紛紛圍隴上去,要跟衙役打鬥,這時大家又聽到一陣炮響,眾人們紛紛吃驚的安靜了下來,「這張家父子的鞭炮一響,都要指定一個倒霉的人,這一次炮響,怎麼沒有指定一個倒霉人呢?」只見張家父子齊聲喊道:「鄉親們,安靜了」原來這這聲炮仗響是做定場用的,大家見張家父子有話要說。於是紛紛安靜下來,那些要抓人的衙役,也呆在了當場,跟著一看究竟。

    「我們張家一輩子為人坦蕩,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人,沒跟他人吵過一句嘴。打過一次架。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惹禍上身。花家的花德磐,趁我兒媳生育,調戲我家兒媳,我兒媳含羞受辱,毅然而然的於是訣別。剛生了一半的孩子,就被那花德磐搶於手中,同樣無辜而死。我們張家將其告官,想不到那貪官顏炳聞收受花家銀兩和美女。竟然將一宗事實清晰的殺人案演變成難產。我張家老實本分,自然不會與人打打殺殺,但我們有嘴,我們會下咒,誰是壞人,我和我兒子看得一清二楚,還有」張行鼎指了指地上的兒媳和孫子的屍體接著說道:「他倆跟我們一樣,孰是孰非,一清二楚!今天,我們張家做事張家當,不連累父老鄉親!我們自在這裡下咒罵人,看誰來阻攔我們,那我們就罵,就詛咒他!」

    這一番話,張行鼎說的是慷慨激昂,在場的老百姓們紛紛叫好,甚至有些老百姓,反而催著那幾個衙役,「去呀!去幫著你們的李捕頭抓張家父子呀咦?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點動手?」那些衙役自然不傻,人家張家父子已然說出這樣的言語,誰還敢上前阻擾?紛紛尷尬的呆在當場,是抓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張行鼎頓了頓,隨後說道:「大白天,我一把年紀的張行鼎,也不怕說一些胡話,大家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你們能說我瘋,也能說我傻,無所謂。這幾天下來,我憋了一肚子的話,今天就索性打開話匣子,和大家說道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見張行鼎要揭開謎底,紛紛拍手叫好,聲音此起彼伏的喊道:「老張,說!我們聽著呢。」、「張大爺,你說什麼我們都信!」、「鼎子呀!你有什麼難受的,就都說出來,蚊子把我們搞得如此困頓不已,我們大家都已經受夠了,今天好好的宣洩宣洩!」

    張行鼎朝大家揮了揮手,雙眼通紅的說道:「大家可以看一下,我兒媳和孫子已經死了多日了,但你們瞧仔細了,到今天,我和我兒子都能用炮仗沾他們的鮮血,他倆的屍體也沒有腐爛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我兒媳和我孫子冤魂不散,這母子倆每天晚上給我和我的兒子托夢托同樣的夢,這母子倆在夢裡們跟我們說,他們恨死這幫貪官污吏,恨死這幫奴才走狗,人間收拾不了他們,那就由這母子倆來收拾。這母女在夢中告訴我跟正榮了,說你要是恨誰,那就放著沾著我們血的炮仗,一邊放,一邊喊著所恨之人的名字,這樣,這母子倆就能在當天,把他們帶到陰曹地府」張行鼎的話說到這裡,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各自尋思著:「如果真是這樣,那張家父子比顏炳聞、花德磐這些人更要可怕了,顏炳聞犯了錯,好歹還有人能處理他,但這張家父子要是一時殺人起了性子,那人人自危呀,保不齊哪天的受害者就是自己呀。」在旁的張正榮似乎看出了鄉親們的擔憂,主動解釋道:「你們也不用擔心,我的妻兒也就這麼一點怨念,沒有足夠多的能力可以來殺人,他們的鮮血就夠殺五個人的,那我和我父親肯定要殺最最憎恨的五個人,顏炳聞去了、花德磐死了、花厚師也走了,今天輪到這個李相了。這四人是我跟父親生平最恨的四個人,他們不僅是殺害我妻兒的元兇,也是魚肉百姓、為非作歹的壞人,人人得而誅之,這四人死有應得。但我和我父親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這第五人應該是誰?」

    眾人們聽到張正榮的解釋,先是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又是一絲不安湧上心頭,這「第五熱」會是誰?總不該會輪到自己?

    張行鼎接著補充道:「兒媳在夢中跟我說了,為了讓她和她的兒子可以『功德圓滿』。請我和正榮兩人務必在五天之內,分別將這五人給咒死。五天過後,兒媳和孫子的屍體就會腐爛,不再有鮮血,所有的怨念也就煙消雲散,這就可難為我和正榮了!殺了心頭最恨的四人,但這『第五人』實在不知道去殺誰。因此,如果有衙役過來抓我們,鄉親們,你們就不用攔著了。讓他們來抓我和正榮,我和正榮也能為死去的母子倆給一個合理的說法!」

    你張行鼎都說出這樣的話了,那還有哪個人敢出頭做這個『鳥』呢?衙役們紛紛在退讓,這時,百姓們開始嘲笑衙役了。紛紛譏諷他們為何不上前抓人,衙役自知現有的環境對自己很不利。所以都打起了退堂鼓。

    「等等你們把李捕頭留在這裡幹嘛?趁他還有一口氣在。趕緊的將其拉回去收屍?」張正榮突然說道:

    眾衙役一時猶豫,不知道是去被李捕頭還是趕緊撤,張行鼎說了一句實在話:「誰先把李捕頭背回去,我父子倆就肯定不詛咒他。」

    這話太有效果了,所有的衙役都爭先恐後的撥開人群,去背那還像一尊石像的李捕頭。最後搞得你掙我奪,衙役之間險些互毆的場面。正當老百姓們津津有味看著「狗咬狗」場面的時候,突然從街東響起了陣陣敲鑼聲,大家循聲看去。一眾官差衙役,肩扛「迴避」、「肅靜」的醒目牌,淨水潑道,朝張家父子這裡走來。懂的一點官場文化的百姓都能知道,敲著這七棒鑼的,定是知府級別的地方高官,想必是那知府來了。

    縣衙來了知府坐鎮,那就相當於省長到市裡去指導工作,級別那是相當的高了!老百姓們的本質——奴役心理還是起了作用,根據那醒目牌的「提示」,紛紛安靜的避讓。那一眾官兵開道,直到張家父子這裡,直接將張家父子圍了起來,而那知府的轎子才徐徐靠近,直到張家父子跟前,轎夫才把轎子放下,從轎子裡走出一穿著官服、帶著官帽的中年男子,一臉祥和的說道:「鄉親們,本府這次前來,就是為了張家父子的命案,本府要為張家討還一個公道。」

    這麼一出,不僅讓張家父子頗感意外,就是圍觀的百姓中,也不免有發出「唏噓」的聲音。那知府大人接著說道:「本縣知縣顏炳聞,為官期間,貪贓枉法,欺壓良善,最終造成張家父子用詛咒的方式來宣洩自己內心的不滿,本府知曉後,一邊上奏朝廷,揭發顏炳聞的惡劣行徑,另一邊,匆匆趕來本縣,為張家父子住持公道。」這位知府雖然所說之話都是馬後炮、事後諸葛亮的言論,但在古時那種封建社會的環境中,有這樣說話的官,那在老百姓的眼裡那就是青天大老爺了。所以老百姓和張家父子一聽到這樣的「表態」,心中都得到一絲無與倫比的寬慰。那知府見張家父子和百姓們的情緒都有緩和的趨勢,於是先讓上前搶奪李捕頭的那些衙役快快退下,並讓自己的護衛上前查看李捕頭的「傷勢」,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活不過今晚!」那知府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讓自己的護衛盡快將李捕頭帶走,並讓一名認識李捕頭家的衙役帶路,等背走了李捕頭,知府定了定自己的官帽,隨後大義凜然的說道:「今天我來處理這事,沒有空手而來,為了表明本府的誠意,特地帶來了一樣東西。」說完,朝著自己的另一護衛招了招手,那護衛心領神會,將一卷紙的東西送了過來。那知府接過那卷紙,緩緩打開,然後一邊向四周展示一邊說道:「這是顏炳聞判張家父子張氏死於難產的判詞,本府今天當著張家父子和各位相鄰們的面,將其當場焚燬,並為張家翻案。」說到這裡,有些百姓忍不住叫好起來,那知府從張行鼎的手中,拿過點炮仗的打火石,真的當著眾人的面,將那判詞給燒燬了,隨後那知府高聲宣讀道:「顏炳聞胡亂判案,造成張家父子下咒請願,罪不可恕。死有餘辜,花家花德磐殺人妻兒,罪名成立。花厚師行賄官員,包庇縱容,罪名成立,這兩人同樣死有餘辜。李相,製造偽證,串其供詞,同樣罪不可恕,死有餘辜。」這知府講的這番話。毛病很多,那花德磐殺人妻兒,顏炳聞收賄瀆職,那叫死有餘辜,但花厚師的一個行賄。李捕頭的一個偽供,這兩人雖有罪名。但罪不至死。這知府之所以這麼說,那完全是張家父子已經將這四人詛咒給咒死了,那人死不能復生,就犯不著為這些死人去「伸張正義」了,索性來個順水推舟,給張家父子一個人情。而張家父子原本有妖言惑眾的嫌疑。但這麼一來就讓張家父子名正言順,算是變相的擺脫了「法律」制裁。這知府的這番話,讓百姓和張家父子大快人心的同時,也一下子緩和了百姓和官府之間的隔閡怨恨。這知府的初步目的算是達到了!

    這知府既然說完了場面上的話,那接下來就應該說現實中的話了,只見他話鋒一轉,臉色嚴肅的說道:「各位鄉親,這事既然已經給張家父子平反了,那就不應該在聚眾在這裡了,大家可要知道,這聚眾鬧事那是滿門抄斬的罪名,我想在場的每一位人,都不敢背負起這樣的罪名?」老百姓們一聽這,也有道理,先前的聚眾圍起來,那是因為出於「看好戲」的心態,那現在張家父子都被平反了,那還有啥好戲可看?為了不牽連自己,不牽連家人,還是趕緊的回家去。這一來,圍著看熱鬧的老百姓一下子就去了七八成。還有兩三成的人倒不是不願意離開,實在是因為自己的家就在附近,在那邊隔著大老遠看著呢。知府見人散的差不多了,才回過頭來,對著張家父子說道:「還是趕緊的,把這兩具屍體給厚葬了?這喪葬的費用,由我們官府出。」這話一出口,我估摸著是中國歷史上首筆國家賠償案?當然,或許以前就有過,只是沒有聽說過而已,說的貼切一點,是我所知中,最早的國家賠償案。

    「知府大人,不是我們不願意將我妻兒埋葬,實在是妻兒有托,說要『咒死』五人他們才能『功德圓滿』,否則永遠都」張正榮話未說完,那知府就打斷道:「張家的難處我是知道的,這事也不會為難你們,竟然還要帶走一人,本府倒是有個建議,不知道張家能不能接受?」

    「官老爺的意見,小民定當接受就是。」張行鼎躬著身、彎著腰說道:

    「我這裡有個犯死刑的人,死有餘辜,今年秋後就等著萬歲爺的圈點,如果你們非要詛咒的話,那就把他給咒死,我怕萬歲爺今年沒有圈到他,他還能生龍活虎的害人。」知府建議道:

    ps:明朝的死刑,是有點意思的,明朝是一個嚴刑的朝代,各種酷刑數不勝數,但在死刑犯面前,還是繼承了前朝「慎殺」的特點,很多影視作品,在描繪古代時候的判案,大都數都不尊重歷史事實,什麼「給我推出午門斬首」、「判處死刑」、「斬立決」這些都是荒謬之極的對白。明朝的時候,審案的官員,最高的權限只能將人判處死緩,沒有死刑的說法,即便是你是判了一個汪洋大盜、殺人如麻的人,你都不能判處死刑。那死刑誰說的算?皇帝老兒。每到秋後,也就是隆冬時節,大家快過年的時候,太監們收集全國各地上報被判了死緩的名單,將那被判處死緩的名字統一謄寫在幾張紙上,然後就呈給皇帝,皇帝手持硃砂筆,就看著名字打圈,這裡得補充一句,皇帝打圈的僅僅是一張名單而已,上面沒有寫這人犯了什麼罪,為何被判死緩?除了一個名字,什麼都沒有。皇帝圈點全憑個人的好惡,或許這個名字看得不順眼了,用硃砂筆一圈,得!這被圈之人,那就得秋後問斬,死緩變死刑。這就得看那些背叛死緩之人的運氣了。一年全國被判死緩的人約莫有二三百號人,一張紙上寫二十四個人名,約莫是十來張紙,疊成一疊給皇帝圈閱,皇帝一般會圈走一半的人:那就是一半人會被判處死刑,另一半人則早點收拾一下,趕緊出獄回家,跟家人團圓過年去。)

    ps:死緩:古時和現代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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