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為止接到最後一個死刑犯的心理援助,大家看過上文的人應該都知道了,是在2011年的5月17日,而且肯定的是,地點還是在第二看守所。【59
這個死刑犯在逮捕的時候,就被警察擊傷了右腿,等審判結束後,該死刑犯的腿傷依舊還在,由於處理的不得當,該死刑犯的右腿上的傷口已經發炎,有膿。甚至還能隱隱看到他傷口裡有蛆蟲在爬。
死刑犯名叫羅田一,因貪污款項特別巨大,且沒有能力償還,故被判處死刑。在成為階下囚之前,僅僅是某鄉的一個副鄉長,小的不能再小的官了,據說貪污了二百七十多萬,這些錢財多用於吃喝嫖賭,包養情人,故沒有能力償還,被判處死刑。
二百七十多萬,這個數值在當下的社會中,不能算是巨大的,有更多的官員貪污的更多、惡果更嚴重,也能留得一條性命,這也是羅田一在生命中最後一天,對我抱怨抱得最多的怨言。
對於為官的貪污,我比較鄙視。拿著納稅人的錢,做著中飽私囊的事情,可恨之極!先前領導讓我來給死刑犯做心理援助,就是考慮到是可恨的貪污犯,想不接來著。但一看到那日期:2011年5月17日,又不得不讓我聯想到三年前的鮑明。這個時間和他死前的預言完全一致,讓我不得不產生好奇,前往一探究竟。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對靈異心理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最終我還是接受了羅田一的心理援助申請。
這一次去第二看守所。就不用那邊的人來接我了,我自個兒熟門熟路的驅車前往第二看守所,就是這個自個兒驅車,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前往第二看守所時。要路過我單位的兄弟單位市精神病醫院,那天不知怎麼人,頭腦一時發熱,竟然想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同仁。
到了市精神病醫院,由於來的倉促,並沒有和自己的同仁們說好,因此到了那,才發現他們都在開會。於是先讓一小護士接待了我。
在精神病醫院做護士的,不要求青春活力、善於溝通,而是要有一定的力氣,我們通常稱之為「孔武有力」。有了力氣才能拉的住病人,有了力氣才能管得住病人。
那小護士長得實在一般,所以我也沒有了和她聊天的興趣,電話問了一下同仁,如果開會時間長。我就不等了,結果電話那頭說就一會兒了,因此耐著性子等了一下。
就在等候的間隙,一病人犯病。那小護士顯然是新來的,力氣不夠。竟然被那病人推到在地,這個時候如果要去叫男護士和安保。顯然有些來不及,於是我就「粉墨登場」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那犯病的病人,然後死命的往注射室裡推,那裡可以直接注射鎮靜劑。
小護士在關鍵的時候,犯了傻,竟然一個驚慌失措,將鎮靜劑注射到了我的手臂上,這麼一來,可以說是讓我徹底崩潰了。
所幸的是,其他醫務人員已經趕到,控制住了那發病的病人,而我,也相應的得到了救治處理。
但不管怎樣,再完美的救治處理也會有「遺憾」,被注射了鎮靜劑的我,開始頭腦昏沉,有不省人事的「趨勢」,那小護士一臉自責,哭哭啼啼,不斷被我的同仁們譴責「羞辱」,我趁我清醒著,在旁幫那小護士解釋了幾句,那小護士一臉的感激涕零,連嫁我的心也有了。
這起可以說是可大可小的醫療事故,在我一再為小護士開脫的條件下,算是給隱瞞了下來,那小護士算是「逃過一劫」。
但被注射了鎮靜劑的我,不能馬上開車離開,於是同仁們安排我先休息,等過了藥勁再說,並安排了那小護士在旁照顧我。
第二看守所那邊不斷電話來催,說是羅田一情緒激動,需要心理輔導,而我這裡又不能開車離開,小護士見我一會兒一個電話,知道有急事,為我有何急事?我又不方便講,只能推說是單位有事,需要處理。
小護士想了想,對我說道:「我會開車,這樣,你躺在車上,我來開,送你過去,到了那也就差不多了!」
對於小護士的如此貼心,我很受用,但想到讓他開車去第二看守所,似乎怕有誤會,以為是我有什麼親朋在那裡關著呢。於是想叫一個方便的,比較熟悉的同仁送我,但小護士堅決不同意,她鐵了心的要「自我救贖」。於是我也就勉強同意了!
到了我的車裡之後,我告訴她「第二看守所」的目的地,她愣了一下,而後淡淡的問了我一句「有人在裡面?」
我不方便說,只能隨口說道:「不要多問了,是公事。」
那小護士實在是聰明,一聽到我這麼說,就說道:「兩不相干的單位,竟然能牽扯到一起有公事,為死刑犯心理援助了吧?」
我一聽小護士說這話,心中頓時一驚,我連忙「辯解」道:「第一看守所裡這麼多人呢,非得要死刑犯才能心理援助嗎?」
小護士一邊開車一邊喋喋笑道:「是那些關押的犯人有心理問題?中國幾時強大到犯人的心理問題都可以讓心理醫生治療了?還是那些看守所裡的警察?我想心理咨詢中心還不至於敬業到上門為人家服務吧?除了死刑犯有心理援助的權利,還有誰呢?」
對於小護士如此嚴謹的推論,我假裝沒聽到,就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腦子中依舊是迷迷糊糊的。
這時小護士歎了口氣說道:「這麼跟你說吧,羅田一的父親就在我們醫院裡,剛發病的那位就是。」
「什麼?」對於小護士峰迴路轉的說法,我驚詫道:
「羅田一貪污被判處死刑,他近七十的父親根本就接受不了,一下子就瘋了。羅家家裡也妻離子散,分崩離析。當地的社區就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醫院。得知這兩天就是羅田一的死期,他父親很不穩定,時不時犯病。這事我們都知道。」小護士說道:
「知道就好了,不要亂說就行。」我說道:
「想不到你還能和死刑犯打交道呢?真神奇。」小護士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搖頭不語。
小護士接下來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她似乎對於這種諸如死刑犯、槍斃的重口味話題很感興趣,老是對我問這問那的,我只能假裝鎮靜劑發作,昏睡過去,來逃避回答。
半個多小時過後,第二看守所到了,期間,我又接到了第二看守所管所長打來的催促電話。到了第二看守所的門口,小護士似乎還想跟著我進去一看究竟,最終被武警攔了下來。
看著小護士委屈的樣子,再想想這裡已經等同有荒郊野嶺了,於是將我的車子借給了她,讓她快點回去。
小護士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在臨走的時候,對我說道:「小蔣哥哥,我就把你的車停在我單位裡,你過來拿車的時候,別忘了好好跟我說說。」
「小蔣哥哥?」這是一個將在一年過後,在我的職業體驗中,有一個女孩會時常稱呼我的稱謂。
目送了小護士後,急匆匆的和管所長見了面,08年後,我和管所長在市中心碰到過一次,那次是年前,他陪家人一起購物,這次和管所長見面距離上次已經有將近一年半了,現在的管所長發福的厲害,可想而知,看守所這個地方真是某些人的地域,某些人的天堂。
管所長用極其簡潔的言語向我介紹了羅田一的情況。當我第一次看到羅田一的時候,就是本文開頭的模樣,我對著管所長附耳問道:「羅田一右腿上的傷口怎麼發炎的這麼厲害?也不治治?」
管所長很為難的對著我解釋道:「沒辦法,羅田一強烈要見他的妻子和父親,可是他的妻子早就跟了別人,壓根就不想來見他,而他父親已經瘋了,醫院那邊做出了不適合探訪的決定。我們怕羅田一擔心,沒有把真相告訴給他,他就以為是我們所裡的人故意為難他,不接受治療,就這麼強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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