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乾咳了兩聲對著我說道:「『囂』歸根到底就是死後的人發出的一種叫聲,普通人看不見,聽不到。但它實實在在的存在,因為會奪你的魂魄。」
「就是菊姐說的三魂七魄?」我問道:
王師傅點了點頭說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別為:胎光、爽靈和幽jīng。七魄分別為:屍狗、伏矢、雀yīn、吞賊、非毒、除穢、臭肺。將死之人先去七魄,再離三魂。」
「太複雜了,王師傅,你跟我說這些,我也不一定能記住呀。」我在旁說道:
王師傅和菊姐分別笑了笑,只聽王師傅繼續說道:「三魂七魄是一個很複雜的概念,在殯儀館工作了十幾年的人,都只能一知半解。蔣醫生,你不一定要把它記住,剛阿菊所說的普通人聽到『囂』過後,會去其兩魄,那兩魄就是屍狗和非毒。」
我好奇的問道:「那失去這兩魄的人和普通人有何區別嗎?」
菊姐插著話說道:「無喜無愛。」
「無喜無愛?」我不是很理解。王師傅在旁解釋道:「七魄其實代表的是人的七種狀態,屍狗、伏矢、雀yīn、吞賊、非毒、除穢、臭肺分別對應喜、怒、哀、懼、愛、惡、yu。這樣的解釋,蔣醫生能理解了嗎?」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無喜無愛的人會怎樣?」菊姐和王師傅對視了一眼,對於我這樣弱智的問題感覺有點意外,還是王師傅比較實在,只聽他傻傻的回答道:「通俗點講,就是沒了喜好和愛情,阿菊,你說對嗎?」菊姐在旁也傻傻的點了點頭。
王師傅覺得話題講的有點偏,於是趕緊把話往回講道:「蔣醫生,這種東西比較玄乎,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玩意。你在這裡體驗工作的這段時間,只要聽我們的安排就行。『囂』這東西做我們殯儀館這一行的人都比較忌諱,所以,火化區域的同仁們對『囂』都有防備,他們在進入火化區域的時候,就會戴上一種特製的東西,按我們的行話就叫『耳唎』。」菊姐在旁補充道:「你去火化區域看一會兒不要緊,如果真心好奇,要在裡面呆很久,除非當天沒有詐屍或者就和火化區域的同事們一樣,戴上『耳唎』。反正一切小心為妙。」
我自己靜下心來想了一想,昨天那莫助理帶我來到後場,進了火化區域,她也沒有跟我提及什麼有「囂」的說法呀,不過好在我呆的時間比較短,應該不存在三魂七魄去兩魄的詭異事情。那今天還有必要去看一下嗎?想來想去,還是去看看吧,認識一下火化區域的兩個同事,只要呆的時間不長就行。於是我就問王師傅道:「進火化區域看個兩三分鐘應該不成問題吧?」王師傅笑了笑說道:「看個半小時也沒問題,呆個一個多小時,那才叫長,有可能被『囂』奪魄。」聽王師傅這麼一說,我心理也就踏實了很多,我口中連連說道:「就看幾分鐘,就看幾分鐘。」
王師傅和菊姐交代了幾句,隨後就帶我來到了火化區域的大門口,王師傅推了一下大門,沒打開。王師傅掏出門禁卡,在大門右側的讀卡器上讀了一下卡,只聽大門處有「噠」的一聲,說明大門已經打開了。王師傅對我說道:「工作時,為了便於我們運屍工的送進送出,所以這大門一般不鎖。」王師傅這話也就能解釋我昨天為何看到朱師傅進出火化區域不用刷卡,只要推門便可的原因了。
來到火化區域,只見兩人正在抽煙,其中一人我很熟悉,昨天剛見過,也是剛剛和王師傅菊姐他們談論過的邛師傅,綽號「馬臉」。王師傅覺得很意外,對著邛師傅說道:「馬臉,今兒怎麼會是你當班?」邛師傅言語不多的說道:「頂班。」
邛師傅的為人大家都清楚,所以王師傅也不在意邛師傅回答的夠不夠禮貌,只是向著邛師傅和另一名火化工說道:「這是來行業體驗的蔣醫生,蔣醫生,這位是邛師傅,剛和你提起過,另一位坐在那抽煙的是何師傅。今原本是何師傅和田師傅搭班,可能田師傅有事,讓邛師傅來頂班了。」王師傅介紹完畢後,邛師傅也沒說什麼,朝我點了點頭,示意昨天見過了,算是向我打了招呼,我也連忙對著邛師傅說道:「邛師傅,你好」另一位何師傅站了起來,對著我打量了一下,而後朝我笑了笑說道:「蔣醫生?聽領導說最近要來一名醫生參觀學習,是你嗎?」我點了點頭說道:「是我,不是參觀的,是來學習的。」
何師傅似乎對我醫生這個稱謂很感興趣,打探的問道:「蔣醫生是看什麼科的?外科嗎?」王師傅打斷道:「人家蔣醫生是心理專家,是心理醫生,老何就喜歡瞎扯。」何師傅被王師傅這麼一頓搶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給我和王師傅遞了香煙,我在王師傅那邊已經抽了幾根香煙,想婉拒。王師傅看得出來,連忙在旁提醒我道:「在這裡是不能」王師傅這麼一提醒,我反應了過來,連忙結果何師傅的香煙,點頭稱謝。
王師傅對著我說道:「你昨天來參觀過了吧?」我點了點頭,王師傅對著何師傅說道:「要不你跟蔣醫生再詳細介紹介紹,我還有事,先去忙。」何師傅連說「好勒」
王師傅轉身離開之時,對我說道:「記住,不要超過半小時。」我連忙點頭稱知道了。王師傅剛走,何師傅就帶著我參觀了一圈,火化區域並不是很大,除了三個火化爐以外,就是火化員工的休息區域和辦公區域。值得一提的是:火化區域的休息區域和辦公區域是連在一起的,可以上網,還能躺在沙發裡睡覺,如果不是和死人有關,我想這份職業應該有很多人都垂涎欲滴。
看了一圈火化區域,沒有花上5分鐘,隨後就和何師傅一起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閒聊。邛師傅一個人在火爐旁邊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何師傅,我想問問你們這裡有人遇到過『囂』嗎?」對於這樣很「專業」的提問,何師傅對我刮目相看,怔怔的問我道:「蔣兄弟做過這行的調查?能知道『囂』?」
「不是,今天在停屍間遭遇了詐屍,王師傅和入殮師菊姐跟我提及了這個『囂』,我很好奇,順便也問問何師傅您。」我說道:
「今天停屍間出現了詐屍?」何師傅確認的問道:我點了點頭。何師傅抽了一口煙說道:「詐屍不可怕,屍變才真正的可怕呢」看到何師傅這麼說,我估摸著他也應該想到了殯儀館二十年前發生屍變的那一幕。看來屍變對殯儀館的老員工們都留下了無盡的陰影。
正當何師傅還在無限惆悵的時候,原本在火爐旁忙活的邛師傅走了過來,並遞了2個白色軟綿綿的東西給我,像是白色軟糖。我接了過來,不知為何物。何師傅在旁說道:「這是『耳唎』,是專防『囂』的。」
我拿著那一對耳唎,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來。何師傅在旁解釋道:「耳唎是用白色紙漿製作而成,但這個紙漿不是以木漿、草漿作為原材料,而是竹漿。只有竹漿做成的耳唎才能起到阻『囂』的作用。」
「這個有專門的工廠生產嗎?」我問道:何師傅想了一想,而後肯定的說道:「有,殯儀館。」說完,我和何師傅均相視一笑。
「馬臉,不要忙了,過來休息一下吧,今天四十多具呢。有的忙呢。」這時何師傅對著還在幹活的邛師傅說道:邛師傅點了點頭,掏出香煙,每人發了一根,隨後給自己點上,獨自開始在火爐旁抽起了香煙。
我熱情的對著邛師傅說道:「邛師傅,到沙發這裡來坐。」邛師傅搖了搖頭,表示不用,何師傅在旁對我解釋道:「馬臉自從遭遇二十年前的屍變後,人就變得少言寡語了,蔣兄弟不要見外。」
「邛師傅的故事我也聽說了,也是一個傳奇人物呀。」我打著趣說道:我說完這話,當事人邛師傅倒沒有什麼反應,卻引得何師傅連連點頭的說道:「不折不扣的傳奇人物。」
「邛師傅,我能和你聊兩句嗎?」我想趁這個機會聊聊關於李秘書的事情,雖然1000個骨灰盒得以統計,李秘書從表面上來看,應該暫時不會受到死亡的威脅,但三十字讖語中的「徒努力」的「徒」讓我多多少少會聯想到白費、付諸東流的意思。
邛師傅看了看我,簡簡單單的說道:「聊啥?」
我說道:「聊聊李秘書和三十字讖語的關聯。」
邛師傅想都沒想就說道:「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