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真是大排場呢。」
不再有另一位同生共死的兄弟陪同,而是單槍匹馬的庫丘林輕佻的環視著包圍著自己的士兵們,挑釁的將gaebolg撐在肩上。
庫丘林所在的地方是可納多的主陣——也就是其女王美伊芙所在的巨大奢華的帳篷前的空地上。但是和昨天抱著大鬧一場的打算前來的時候不同,這次他沒有斬殺一兵一卒。只是相對的,作為敵人的密密麻麻到一眼望不盡的步兵團將他團團包圍在圈內,只空開用紅色樹枝圍成的十米的空蕩,鐵灰色的盔甲下也滿是緊繃的神情。
——如果是和阿爾在一起的話絕對能把這些傢伙殺個片甲不留——他的心裡有這樣的自負以及自信。只要是和那個同生共死的兄弟在一起的話,無論敵人的數目有千千萬萬,都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是,為了自己宣誓保護的國家,現在必須要完成自己的責任。
「美伊芙,快點給我出來!還是說在找人和我決鬥之前就怕了嗎!」
朝著巨大到足以稱為奢侈的乳白色帳篷喊了兩聲,庫丘林嘴角輕佻的意味越發加深。
「還是說你已經瞭解這樣只不過是在增加犧牲品嗎?嘛,這也對呢~古蘭的猛犬絕不會敗於一對一決鬥是既定的事實,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打破的鐵則!就算想找些可憐的靶子拖延時間盡量讓軍隊前進,只剩下三天的時間是絕對不夠到達阿爾斯特的——不,或者說在那之前,你的這群烏合之眾就會因為對本大爺的恐懼感而潰不成軍了吧!!!」
在如此大放狂言的同時周圍將庫丘林包圍的士兵們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盔甲互相磨蹭的金屬聲細細微微的響著。如果他再繼續挑撥下去,恐怕就會在這裡直接爆發一場和昨天一模一樣的戰鬥吧。
「如果你是只會隨便亂吠的瘋狗的話就滾回你的狗窩去吧。」
「哈~!在把不知好歹闖進家裡的下水道老鼠全部咬死丟給野貓吃光之前,我可沒興趣重新被拴上鐵鏈啊。」
「哼,區區狂犬!」(七月:其實這句話我很想說『郭○明』……嗯,懂的人就懂吧→→)
幹練威嚴的女性聲音穿過了帳篷巨大的帷幕,滿載的憤怒和鄙夷即使不用見面都表露的一乾二淨。不過對此,庫丘林卻越發挑釁的笑了起來。
在四名衣著比周圍的士兵們高級得多——恐怕優先度和等級也要高得多——的衛兵的陪同下,頭上戴著奢華王冠的短髮女性滿臉冰冷的走出了帳篷,鋒利的視線絲絲盯著庫丘林。
年紀大概是三十前半,良好的保養和不計代價的裝飾讓她的容貌和氣質都無可挑剔的高貴。如果不是細長的眼眸裡無論如何都遮掩不掉的負面情緒和滿肚子的陰謀詭計的話,她毫無疑問也會受到庫丘林的尊敬吧。
「你的對手已經決定了,野狗。就盡情的在被斬下骯髒的頭顱之前亂吠吧。」
口中吐出的陰沉聲線實在配不上那修飾完美的容貌。據說擁有九個配偶、支配欲強大到想要征服一切的女王美伊芙,對於庫丘林只有著數不盡的憤恨。
「噓~那就快點讓那個倒霉鬼出來。不過可別太弱哦,不然你的軍隊都沒走兩步就必須停下的話我也會不好意思的啊~」
「哼!——塞納特!」
「是。」
回應女王呼喊的是一聲如同深邃洞穴一樣的低沉聲音。將自己的身體全部包裹在灰色的破舊斗篷之中,從人群的陰影之中走出的男人有著高大的身材,但是卻擁有著於此相反,毫無存在感的身影。在微風之中灰色的斗篷左右搖擺著,彷彿一不注意就會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一樣。
「……哈?這種傢伙是我的對手?你在開玩笑嗎,美伊芙。」
庫丘林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跨進赤色樹枝圍成的決鬥場的男人身上別說是戰士的鬥氣了,甚至連半點的戰意和存在感都感受不到。在斗篷的遮掩下就連男人的臉都沒有露出來,根本不像是一名有著戰死覺悟的勇士。
「是不是玩笑你之後就知道了。」
「……嘁。」
已經完全認定這個殘忍的女王只是隨便找出了一個替罪羊想要拖延讓軍隊前進的時間,庫丘林厭惡的咋了咂嘴。
「抱歉了斗篷男。雖然我不想毫無反抗能力的傢伙,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會挑剔對手了。別以為求饒可以拖延時間哦!」
「……呵……」
在陰沉的斗篷之中,如同濃厚的迷霧一般深沉的聲音僅僅是冷笑了一聲。
「你的驕傲將把你拖入無盡的黑暗。光之子,在絕對的深淵之中,你的光亮無法召喚來任何的希望。」
「……你這傢伙,與其說是戰士不如說是吟遊詩人呢,事到如今想要念詩給我聽嗎?」
「黑暗是無形的。但她知曉一切,她無處不在。你那微弱的螢火之光,無法驅散她的纏繞。」
……搞什麼?這傢伙。
發現自己和他的對話根本沒有交集,庫丘林更加厭惡的皺起眉頭。
而這時,他卻發現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層層包圍著他的可納多的士兵、在一旁用毒蛇一樣的視線盯著自己的美伊芙、不斷傳來的微風的詠唱聲……
……所有的一切,全都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這是——」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除了赤色樹枝所圍繞的決鬥場以外,其他的一切全都被濃厚的黑暗所籠罩。沒有一絲光亮能夠透過的黑霧如同有無數的野獸潛藏在其中一樣,不斷重複著翻滾與消退的蠕動,讓人不禁從心底裡產生出厭惡感。
而這種感覺,在曾經——準確的說的話是對庫丘林來說的半年多以前,還在影之國的時候,絲卡薩哈所給與的無數的生死試煉時一模一樣。
「——你這傢伙,和影之國有什麼關係!」
「呼呼呼呼……黑暗是善變和危險的,在她的深淵中有著所有被遺忘的記憶和過去的秘密……迷茫吧,動搖吧……然後你的恐懼將成為獻給她最好的糧食。」
……嘖,完全構不成對話啊,混賬!
雖然對眼前這個陰沉的傢伙為什麼擁有和絲卡薩哈十分相像的能力,但既然在對方完全不理睬的情況下庫丘林也不再多問。無論怎樣,他需要做的事情都沒有改變。
——嗖!
「死吧!冒牌貨!!」
不再多言的庫丘林猛地跳起,血色的長槍朝著斗篷男直刺而去。
如果是阿爾這等專精於戰鬥技巧的大師的話,庫丘林這種破綻百出的招數肯定已經被躲避開反擊了。但是對於絕不會輸在一對一決鬥中的猛犬來說所謂的戰鬥就是全力發揮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技術這種東西只是和阿爾和蒂爾貝魯之流強者戰鬥時所使用的奢侈品。對於這種連半點鬥氣都感受不到的傢伙,只需要憑借本能狂嚙咬碎就夠了。
——礑——
「什麼?!」
所以,當看到斗篷男沒做出任何動作,自己的攻擊就被抵擋住的時候,庫丘林的驚訝溢於言表。
「黑暗沒有形態,黑暗沒有身體。她正是你心中最大的敵人,她正是你心中最大的障礙。」
在被武器交鋒產生的氣流下,斗篷男遮住臉部的兜帽很快就被吹飛了開。遮住整個上半張臉的詭異面具中只露出了彷彿連眼白都沒有的純粹的昏暗瞳孔。
「你所恐懼即為『獸』。她將滿足你的恐懼,她將抹除你的希望……她將化為無窮之獸將你咬盡,其數量為……」
——六百六十六。
「……呵,獸嗎……還正是適合的名字呢。」
在看清抵擋住自己的刺擊、並且還和自己勢均力敵的某樣東西的正體後,毫無畏懼的笑容再次溢於獵犬的臉上。
——由純粹的黑暗組成的,和他本身一模一樣的——古蘭的猛犬的複製品。
不只是一個,而是無窮無盡一般的數量。從包圍著兩位的黑暗中不斷吞吐出了一模一樣健碩且修長的人型,手中也握著一模一樣由黑暗組成的長槍。自然,這些複製品也都和庫丘林本人一模一樣。
「六百六十六之獸,全都表現成了我自己嗎……這還真是份大禮呢。」
即使處於絕對的不利狀態,庫丘林卻彷彿比戰前更加狂妄了。這正是因為,他已經掌握了對方的正體。
「和絲卡薩哈同樣……不,能夠役使這種程度的能力的話,你應該已經和她差不多強了吧。也就是說,你也是馬拉薩的信徒吧。可惜從這幅完全無法和人溝通的樣子來看,只是個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終生只能在無盡的深淵裡徘徊的活死人而已。」
「她眼睛望向未知的世界,並帶回被遺忘的秘密。沒有東西能在她的注視下隱藏,沒有東西能在她的好奇中保存。」
「唉……真是和那女人說的一樣,完全是無法交流的廢人啊……算了,我也沒空浪費時間。」
周圍的黑暗複製品依然在不斷的繁殖著,恐怕在完全殲滅六百六十六個之前都不會停下吧。如果真的擁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能力的話,的確是場棘手的戰鬥。不過就算再強的能力,消滅使用者本人就完全沒什麼好怕了。重點就是,怎麼從六百六十六個野獸當中撕開一條通道,將那個陰沉的斗篷男刺穿了。
「吶,那邊那個迷路者。你該不會以為,只有你能找到幫手吧?」
笑容已經滿到要滴下來的程度,庫丘林並沒有揮槍刺穿周圍的複製品,而是將地面刺穿、將數塊石頭挑飛到了空中。
「我就讓你知道,在影之國的一年、我也不是成天沒腦筋的揮槍的!」
——u、代表自身所熟知的力量。
——g、代表能夠互相奉獻,互相瞭解的最深的友人。
——s、代表自身所能役使的太陽之力。
——k、火焰與創造,在熱烈的光明中,將誕生一切。
「來吧,我的朋友——讓我們再次共赴戰場!」
在庫丘林熱切的想像之中,由憑空出現的細微的火星開始、如同太陽一般熱烈的火焰猛的綻放的開來,一瞬間就連周圍濃郁的黑暗都顫抖的波動了起來。
很快的,太陽之炎化為了兩個握著長槍的人型。其中一個十分高大,粗壯的手臂和身軀就如同教科書一般的勇者一樣,雖然面容並不明顯,但卻能感受到那花崗岩一般堅毅的氣息。而另一個則相對瘦弱一些,但依舊充滿流暢的力量感。無言的舞動著槍花,槍頭下方槍穗般的火焰不斷搖動著。
——費迪南德和阿格雷爾的幻象,在庫丘林絕對透徹的理解和想像之中,依靠盧文字的力量顯現了。
「在我們的長槍下沒有需要畏懼之物!就算是神,我也殺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