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馬此言極是!」崔士謙離座向周惠進言,「屬下聽說,襄城郡還面臨著豫州元崇禮的進攻?那麼王司馬接戰時,不妨告訴對面的郡兵,說由於寇熾棄郡不顧,襄城郡已落入豫州元崇禮之手,大受叛軍荼毒。如此,則郡兵自然對寇熾離心,招降起來也更加容易。」
諮議參軍盧柔也站起身子,手捧文軸向周惠讀道:「將軍還可以發佈一道手令,令王司馬驅逐元崇禮,將襄城郡收回州中。待王司馬向襄城郡兵出示、並且收復此郡之後,一郡士卒盡皆歸心矣!」
「好!有諸位的襄助,我等戮力同心,區區寇熾有何可慮的?」周惠大感安慰,頷首同意了王建的請求:「仲立兄,一切都依你所請就是,我另外還讓世裔隨你同去,持我的符節、儀仗和鹵簿作為聲援!而魯陽州治和那兩千郡兵,就完全看你的了!」
……,……
當天中午,王建點起五百軍士,和謝邦一同向魯陽州城進發。
走在蜿蜒的山道上,謝邦望著身前身後不多的士卒,疑惑的向王建問道:「仲立兄,我剛被大都督飛騎召回,對情況不是很熟……聽說你要以這五百士卒迎擊寇熾的兩千郡兵,並且把州城和襄城郡收復回來?」
「不是迎擊,是招降。」王建出言糾正道。
「這還差不多,」謝邦頓時釋然了,「那你有幾成的把握?」
王建略一思索:「本來只有五六成。不過有大都督的符節、儀仗等助威,大概能有六七成吧!」
「只有五六成你就敢提議?」謝邦訝道,「那可是州城啊!有兩千郡兵啊!」
「五六成很高了,戰陣之上,誰就能保證一定勝利呢?」王建看著這位相處十年多的好友,臉上笑得非常溫和,「聽說你是去順陽郡見宗德,那小子還好吧?」
「宗德很好。剛立了大功,晉陞為府戶軍都督,現在正興高采烈的圍攻寇氏塢堡。他讓我向大都督保證。明日午時之前一定破敵。另外,宗德還托我向大都督提議,在流民聚居區和蠻人聚居區組織鄉軍,作為府戶軍的補充。因為這次攻略順陽,由陽翟流民組成的鄉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世裔,這些公務上的事情,不用和我說的。稟報大都督知道就可以了,」王建適時接過了謝邦的話頭,語氣中卻頗有些不甘心。「只是沒想到,居然是宗德搶到了第一功!還有子聰那小子。總是衝鋒在前,府戶東軍的功勞大半都落在了他頭上,我這都督剛放棄了襄城郡和那兩千郡兵,現在沒有直轄部眾,又不好和他搶奪……唉,世裔啊!咱倆要努力了,可別被他倆甩在了後面!」
「仲立兄此言差矣!子聰能夠放心的衝鋒在前,不是因為中軍有你坐鎮統籌嗎?這難道不是功績?況且,咱們和大都督是同鄉舊交。也是他最為信任的人,只要努力任事,自然會有功勞和地位可得。例如說仲立兄你主政襄城郡,宗德統率南、北兩軍,不都是大都督的安排麼?」謝邦聽出王建話中的失落情緒,笑著開解他道,「你知道我昨天登記功勞簿時。大都督是怎麼和我說的?」
「大都督說什麼了?」王建順口問道。
「大都督說,這次攻略上谷寇氏,除了擺脫州中的掣肘、並收回順陽汝南兩郡外,還有一個顯著的收穫。那就是統合了麾下和轄下的最大能力。諸位幕僚和將領都各司其職,充分發揮出了各自的才幹,建立起各自的功勳;新安置的編戶,乃至準備安置的流民,都作出了相應的貢獻……大都督還說,只要繼續做到這一點,任麾下之能,合轄下之力,咱們絕對能夠守住廣州,奠定自己的第一份基業。而仲立兄你和宗德,皆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經過適當的鍛煉和此戰的洗禮之後,完全可以擔負起更大的責任來。」
聽罷此言,王建沉默了片刻,感慨的歎息了一聲:「大都督的眼界和胸懷,果然比咱們四個開闊得多,難怪能有如今的氣象!不得不說,咱們在大都督麾下效力,確實能夠各盡其才,並且建功立業。到了現在,咱們也算初有所成、將家門發揚光大了。而且咱們還年輕,繼續下去的話,未嘗不能博個封妻蔭子、裂土封爵。」
「仲立兄,你不是已經裂土封爵了麼?」謝邦提醒王建,「鞏縣開國男,邑一百戶。」
「嗯,是啊!」王建哈哈大笑,揚聲招呼前後的士卒,「兒郎們,再加把力氣,爭取在天黑前到達州城!那幫軟蛋郡兵,前一陣在訓練中時,哪次不被咱們牢牢壓制著?現在看到咱們出馬,就該望風款附,知趣的把州城還回來!」
……,……
正如王建所料,襄城郡兵根本不願和府戶軍對陣。寇熾強行把他們調來魯陽,這已經是打破了郡守、郡兵不得輕離本郡的規矩;而擅自突入州城,認真追究起來就是謀反大罪。那些郡兵雖然懾於上谷寇氏的威勢,勉強選擇了服從,可是再讓他們北上汝南,進攻本州刺史直屬的精銳府戶軍,那就完全超出了眾人的接受底線。
別說是向府戶軍發動進攻了,哪怕是在山道設伏,阻止府戶軍回援,眾郡兵也不願從命。王建提拔的幢主羅威就坦白的告訴寇熾:「郡兵中弓手極少,無力設置什麼伏兵;正面對戰的話,根本不是府戶軍的對手,府君還是打消這個主意罷!」
寇熾知道羅威說的是實情,可這傢伙的態度十分無禮,讓寇熾很不愉快。更讓他鬱悶的是,此人在軍中鄉鄰不少,本身又頗有勇力,因而前些天受到了王建的破格拔擢。到了現在,此人已經建立起相當的威望,掌握了麾下的大部分士卒。他雖然對此人不滿,卻也明白無法撤換此人,更不能加以懲處,否則軍中極有可能發生嘩變。
無奈之下,寇熾只能將整支郡兵一分為二,其中有四五成尚在寇氏黨羽的控制當中,大致能夠服從命令,寇熾令他們南下進攻魯陽關,盼著能夠捉住周惠及其僚屬的家眷,用來威脅周惠做出讓步。另外五六成經過王建的整編,已經按照鄉鄰、親友關係結成牢固的團體,寇熾既指揮不動,也奈何不了,只能將他們留在州城,等待魯陽關那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