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玨侃侃而談,其實他的話,在春江市黨委會上都曾經說話,奈何說這番話的時候,姚淳根本不當回事。或許是,根本就是對人不對事。
不過,趙先華在聽了高玨的這番話之後,卻是點了點頭。他的眼睛跟著又看向高玨,似乎是在示意高玨,還有什麼話,你可以繼續說。
「針對通江區的實際情況,想要在元旦之前完成四城聯創任務,簡直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中央要求地方上完成四城聯創的任務,不僅僅是面子工程,只要求在檢查的時候,市容市貌整齊,沒有占道擺攤的商販,而是要求地方,真正做到,不管何時,都是如此。如果一味地出動城管,對攤販進行打壓,禁止他們在四城聯創期間,不准擺攤,等風頭過了,又在准許,這不就是典型的欺上瞞下麼。而且,以通江的情況來看,哪怕是在四城聯創期間,做些面子工程,這也是不行的。因為通江的大多攤販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百姓,他們的家庭困難,大多是手停嘴停,不讓他們出來在街邊賣貨,政府又無法給他們指定出一個准許賣貨的地方,不僅是對他們的不公,甚至可以說推他們上絕路。就拿四城聯創的初期來說,我曾因為結婚,正在休假,四城聯創的任務,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下達的,區裡也曾禁止商販占道擺攤。當時正是秋收時節,通江轄下鄉鎮的百姓許多以農耕為主,秋收的收成,那面要拿到城裡販賣。不讓他們販賣。那他們的收成怎麼辦。難道要爛到地裡,爛在家裡。農民和攤販為了生計,出來販賣,與街上執法的城管,先後發生了許多摩擦,有甚者還動了刀子。咱們為官,常說以民為本,既然以他們為根本。咱們就應該處處為他們著想。於是,針對這些,我決定結合通江旅遊區的發展,建設地下商城,解決下崗職工的再就業問題,並投資修建地下通道,屆時百姓可以在地下通道內進行販賣,這樣一來,就不會再影響到市容市貌。只是,工程量比較大。地下通道的工程,預計春節之前才能完成。」高玨再次闡明通江現在的情況。以及為自己剖析。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只希望趙先華能夠理解他的做法,這樣的話,自己才能反敗為勝。
高玨說的真誠,再結合明通街上發生的一切,趙先華聽罷,不由得再次點了點頭。
趙先華看著高玨,溫和地說道:「高玨,你說的這些情況,都很在理,沒錯,中央要求地方完成四城聯創,這並不是什麼面子工程,而是希望地方上能夠永久性做到,絕對在檢查的時候,路面秩序整潔,等到檢查組一走,又和以往一樣。你的想法很不錯,修建地下通道,讓界面上的攤販到地下擺攤,如此以來,市容市貌自然會得到極大的改觀,從而出色地完成四城聯創任務。雖然不能按照中央規定的時間完成,但不管什麼事情,都是要結合現狀來看,就事論事,中央也不是不通情達理,只一味的到了規定時間,直接看結果。如果真正地做到四城聯創,在確保民生的基礎上,解決一切問題,哪怕就是遲上一兩個月,又能如何。可是你的想法為什麼沒有向上級提出呢,如何地方針對你的事情,遞交一份情況說明上來,我肯定會認真考慮。」
「這個情況說明」高玨說著,轉頭看向姚淳,說道:「姚書記,您怎麼看」
姚淳心裡知道,自己現在都和高玨針鋒相對了,在這個時候,高玨能給他面子,那才出來鬼了。在高玨向他的時候,趙先華同樣也看向姚淳。其實現在,趙先華已經徹底看明白了,這分明是姚淳也知道通江區的情況,高玨不可能不向姚淳解釋,姚淳之所以不提高玨申辯,仍舊打壓高玨,免去高玨的市委常委,給予停職處分,顯然是對人不對事。官場之上,這種事情,時有發生,只要瞧你不順眼,根本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只要你沒有按照要求完成,就會立刻對你發難。
「趙秘書長,高玨說的這些,他也曾在黨委會上和我說話,當時我也認為有些道理,可中央方面有針對四城聯創完成時間的要求,要是按照高玨的做法,肯定是無法在規定時間之內完成的。我權衡利弊,難以做出決定,最後只能詢問通江區區長尚布屈,畢竟他和高玨都在通江為官,是黨政上的搭檔。如果他的觀點和高玨一樣,那就肯定會好好考慮。可是,尚布屈在回答的問題時表示,他可以在元旦之前完成上級交代的四城聯創指標。因為當時李河部長與項立主任已經對春江下達了最後通牒,我見尚布屈言辭鑿鑿,才誤以為高玨不作為,有意推諉搪塞,才決定免去高玨的市委常委,讓他暫時停職,由區長尚布屈主持通江的四城聯創工作。現在看來,我的做法似乎是錯了。對於這件事,我會檢討的,並接受上級給予的任何處分。」事已至此,姚淳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說別的了,只能按照原計劃,採取丟車保帥的做法,直接就把尚布屈推出去,先保住自己再說。
以姚淳的級別,因為這個想讓他丟官,簡直是不可能的。一方封疆大吏不過是打壓了一個手下罷了,其中雖然有欠妥的地方,但扔出一個替死鬼來,事情這麼樣了。
尚布屈見姚淳把自己扔出去了,心中別提是什麼滋味了,別看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在電話裡面已經知道姚淳是要丟車保帥了,可是就這麼陷入泥沼,從此退出政治舞台,他還是很不甘心的。
可不甘心又能怎樣,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姚淳對著幹,說是接到姚淳的授意。因為要是這樣的話,姚淳仍然不會怎樣,最多不過是離開春江市委書記這個重要崗位,但還是會被調到別的副省級的崗位上。相較之下,他尚布屈就死定了。只怕到時候,不僅自己永無翻身之地,估計自己的家屬也別想好了。全家都得跟著倒霉。
尚布屈現在後悔,後悔不該被權勢所迷惑,不該和高玨對著幹。如果說,自己能夠跟高玨站在一起,什麼都聽高玨的,或許到了今天,自己還是通江區的區長,哪怕被高玨壓制,但有這個區長的身份,不也還是風風光光的麼。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自己已經被姚淳推出來,作為墊背的了。誰在自己在黨委會上大言不慚,表示自己能夠在一周之內完成四城聯創的任務呢。
尚布屈垂下頭,他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能說。自己的命運,徹底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會得到什麼樣的處分,只能看造化了。
在場的都是明眼人,高玨和王若林、曲孝就不用說了,都是通江區的,怎麼回事,大伙都清楚。趙先華、李河、項立、錢錦泉哪個是等閒之輩,怎麼個路數,全都瞭然。這分明是姚淳想要藉機打壓高玨,現在無奈,只好把尚布屈給丟出來,充當替死鬼。
「原來是這麼回事?」趙先華微微點頭,跟著掃了一眼尚布屈、王若林、曲孝三個一眼,他本想說些什麼,可頓了一下,又如此說道:「這次下來檢查,對通江的情況,已經基本瞭解,原來是這麼回事。好了,我這就要回去了,等回去之後,會將通江的問題,匯報給上面。通江今天的問題」
說到此,趙先華看了眼高玨,隨後看向姚淳,接著說道:「高玨處理的很好,一個小小的風波,就這麼過去。不過,通江這裡也需要善後,對於這個,我就不發表意見了」
趙先華開始看尚布屈、王若林、曲孝的時候,一眼便從三人的衣著和氣質上面,看出哪個是尚布屈。別看尚布屈一直都沒有說話,姚淳也沒有但是趙秘書長何等眼力,掃上一眼,便能判斷出來。他本想問問尚布屈,是不是如姚淳所言,可是轉念一想,並沒有開口問。這是他的高明之處,自己和姚淳平級,姚淳又是封疆大吏,自己於情於理,也不能打姚淳的臉。
他最後說的這番話,一來是給姚淳留了面子,二來也是替高玨說話,他相信接下來該怎麼做,姚淳應該明白。
姚淳當然明白,自己剛剛的那番話,說來好聽,其實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但是自欺欺人也無所謂,官場之上,有些時候,我就是自欺欺人麼,只要能夠一個差不多的理由,那遇到不太較真兒的人,也就過去了。畢竟,到了一定位置上,只要不是嚴重的錯誤,彼此間顧及一下面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當然,這次趙先華是給姚淳留面子了,沒有當面拆台,只是不知道,上面在瞭解這件事之後,會怎麼定奪。姚淳分析,有尚布屈來背這個黑鍋,估計上面也不至於讓他太過難堪。不就是打壓了一個區委書記麼,多大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