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據謝蒼柳說,去南灣區請鮑佳音到春江協助調查是你下的命令,是你讓他這麼做的,此事可屬實?」
省紀委第三會議室內,市刑警隊副隊長王璐已經被請到。郭偉全和先前一樣,讓王璐先坐下,意思兩句,便提出了這個問題。
「是,是我下的命令。不過,我只是讓謝蒼柳請鮑佳音到春江協助調查,並沒有讓他胡作非為。他如何安排的,我根本不知情。」王璐連忙回答,順便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讓鮑佳音到春江協助調查,這個命令,是上級下派到你這裡,還是從你這裡發出的命令?」郭偉全問道。
「這個命令……」王璐猶豫一下,說道:「是從我這裡發出去的,是我下達給謝蒼柳的。」
「命令是你下達的。那我再問你,公安局局長程天棟,與你的頂頭上司,刑警隊隊長米赤翔可知道?」郭偉全又問道。
「這件事,他們先前並不知道。我認為,請鮑佳音過來協助調查,不是什麼大事,就直接下令了。」王璐說道。
「你為什麼要請鮑佳音到春江協助調查?調查什麼?」郭偉全問道。
「是調查一樁販毒案。因為,我們刑警隊在春節後,曾經查獲一樁販毒案,有案犯供述,鮑佳音是他的同謀。所以,我就想請鮑佳音過來瞭解一下情況。」王璐答道。
「你當時既然派人到春江去請鮑佳音過來協助調查,為何又忽然發現,鮑佳音與此案無關呢?」
「是這樣的……我們也不能單憑案犯的一面之詞。就作為證據。再者說。鮑佳音是嘉洋水產品公司的董事長。另外還有好幾家公司,以她的經濟實在,根本犯不著做這等事情。我一直都懷疑,這傢伙是信口胡說,請鮑佳音過來,主要是和他對質。在請鮑佳音過來的同時,我們也對案犯進行了嚴審,最後確定。他確實是胡說八道,故意陷害。」王璐解釋道。
「好,我暫時相信你的話。希望你沒有說謊。王璐,現在我再鄭重地問你一句,你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如果日後查出,你的所言與事實不符,那你就是欺騙黨和政府,有意給辦案製造難度,故意包庇,到時候。我一定會追究你的法律責任,並要求從重處理。以儆傚尤!你可聽明白了?」郭偉全冷冷地說道。說話時,一雙眸子,好似利刀,死死地盯著王璐。
他的目光,無比冷銳,彷彿能夠看穿一個人的心房。王璐被他盯得,根本不敢直視,自己的目光,半點也不敢和郭偉全的目光觸碰。他低著頭,有點結巴地說道:「我……我明白。我所說的一切……全都屬實……」
作為春江市刑警隊的副隊長,王璐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爬到這個位置,大小陣仗見過無數。他也曾在工作上,在面對上級領導的時候,感受過壓力。但不知為何,今天在面對郭偉全的時候,他感覺身上的壓力,無比之大,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省紀委副書記郭偉全,他辦案多年,一向剛正不阿,倒在他手裡的官員,大大小小能有幾十號人。在他面前,此時此刻,王璐這種這種級別的,不過是小魚小蝦,根本上不得檯面。
能被堂堂省紀委副書記當面質問,王璐都算得上是一種榮幸。
「好。」郭偉全微微點頭,擺手說道:「那你先簽字。然後下去休息。」
「好。」
王璐在筆錄上簽字,隨即離開會議室。
當他走了,郭偉全又開口說道:「將預審大隊的隊長彭秀全帶過來。」
「是。」
門口有人答應一聲,立刻前去提人。沒過多一會,一個能有三十五六歲的漢子進了會議室。
郭偉全請他坐下,問過姓名,確定了身份。然後說道:「彭秀全,春節後刑警隊查獲的一起販毒案,這件案子,應該是歸你們預審大隊來審吧。」
「是。」彭秀全連忙點頭。
「審訊過程中,有案犯供述,說嘉洋水產董事長鮑佳音是他的同謀,可有此事?」郭偉全問道。
「是。」彭秀全再次點頭。
「審出口供之後,你將供詞上報給了誰?」郭偉全問道。
「我……我給了……副隊長王璐……」彭秀全猶豫了老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你將供詞交給了王璐?為何不交給隊長黎少進呢?」郭偉全問道。
「黎隊長……那天有事,所以……我沒找到他,就交給王副隊長了……」彭秀全苦著臉說道。
「那你之後,就沒有知會你們的黎隊長?」郭偉全問道。
「我以為王副隊長一定會告訴黎隊長,我就沒有再多此一舉……」
「彭秀全,你好歹也是預審大隊的隊長,連正常的程序都不知道麼?這麼大的販毒案,有了新的發現,不親自匯報給正隊長,等著別人轉告,你這是什麼工作態度呀?」
「我……」
郭偉全的這一番話,直接把彭秀全問的是啞口無言。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那個……把材料交給王副隊長之後,認為王副隊長一定會轉交給黎隊長。也是後來,公務太過繁忙,才把這事給忘了……」
「好!你這話說的好!」聽了這話,郭偉全忍不住大笑起來。聽他的笑聲,就像是聽了世界上最為好笑的笑話一般。
他的小聲,令彭秀全背心發涼,身上的警服,竟然不知不覺的濕透了。而且,他自己現在還沒有發覺。
在場的三位仁兄,那都是明眼人。除了郭偉全,袁亢和許靈玄的心中,也是明鏡一般。
這就是典型的丟車保帥,案子做到王璐這裡為止,王璐責任不大,可以輕易推脫;彭秀全多少有點失職,卻也用不著扒皮,充其量是警告處分。什麼責任,也都是級別最低的謝蒼柳來扛。
同樣,也正是因為如此,更加暴露了一點,真正操作這件事的人,級別一定不小,他的目的,無非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鮑佳音給抓回春江。至於說,再要怎麼做,那便不為人知了。
郭偉全親眼看到黃響搶抓鮑佳音的手段,連槍都亮出來了。仗著當時鮑佳音的車門是鎖著的,而且鮑佳音還有人大代表的這面保護傘,要不然的話,現在十有**就被抓走了。
做個簡單的分析,彭秀全說沒有將案情親自匯報給正隊長黎少進。這裡面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保護黎少進,也就是說,黎少進是此案的主謀;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黎少進根本就不知情,他們也無法串通黎少進,只能將他撇出去。
這兩種可能中,保護黎少進的可能不大。黎少進雖說是刑警隊隊長,還掛著公安局副局長的頭銜,或許他能指使動彭秀全和謝蒼柳,但想讓一個副隊長替他背黑鍋,絕對是不可能的。甚至還巴不得正隊長犯點錯誤,被拍下去呢。所以,保護黎少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剩下的只有後者,黎少進根本不知情,他們也串通不了。
郭偉全很容易就分析出來了,袁亢其實早就分析出來了。捉拿鮑佳音,明顯是針對高玨,女兒和高玨走的那麼近,袁亢對高玨自然是分外關注。北安勁酒的案子,雖說是舒心出力,但舒心憑什麼出力呀,還不是因為高玨。高玨能夠出面請舒心幫忙,可見高玨與鮑佳音的關係不一般。還有,上次閆冰的那件案子,在黨委會上,呂迪與程天棟同時向高玨發難,袁亢能看不出來麼。現在高玨耍了一招引蛇出洞的伎倆,請的自己的大姨姐幫忙,袁亢哪會不知道。由此可見,這根本就是呂迪與程天棟狗急跳牆。但有點呂迪想不明白的是,程天棟為人一向正直,沒有什麼派系,他是怎麼跑到呂迪那邊去的?
袁亢看的最清楚,但他老人家自始自終,一句話都不說。不說話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簡單,那是他瞭解郭偉全。
大家都是紀委的,還在一個城市,還是平級,誰不瞭解誰呀。郭偉全為人剛正,一旦讓他去查什麼問題,那根本就是一查到底,決不姑息。那些妄圖投機取巧的,以為可以大事化小的人,沒有半點機會。說白了,上面如果不想為難你,想把事情輕輕揭過的話,那就根本不可能派郭偉全來查。省紀委一共兩個副書記呢,一個不會做人的,一個會做人的。派誰出面,根本就是一個信號。
「彭秀全,我現在就派人去你們刑警隊,將你們預審大隊審訊販毒案的所有視頻,所有筆錄,全部取來,並押解毒販前來對質。除此之外,還要請你們的黎隊長過來對質。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之前有半句謊言,意圖掩蓋真相,等我查出來之後,你就是包庇罪!等待你的,只有法律的制裁,同時我還會提請法院,從重處理,以儆傚尤!此時此刻,若是還有什麼話說,那還來得及,如果沒有別的話講了,那就在筆錄上簽字吧!」
郭偉全沉著臉,聲音也很低沉,但他的話,聽在彭秀全的耳朵裡,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先前,他本以為省裡這次調查,不過是小打小鬧,糊弄一下,也就可以矇混過關,充其量是謝蒼柳被扒皮。而且,他上面的人,也是這麼告訴他的。
但他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錯了,上面不是走形式,根本就是動真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