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嚴部長說是想要聽聽高玨的想法,但他在說這句話之前,還扔出了一句,「我研究再三,肯了這一調動」。
這句話什麼意思,太好理解了,就是答應了春江方面。他是省委組織部部長,他拍板了,高玨說不,還能有用麼。畢竟,人家對春江有了承諾,以他的身份,可能自己扇自己的耳光麼。
現在他親自和高玨面談,堂堂省委組織部正牌部長,和高玨這麼一個談話,進行溝通,已經算是很給高玨面子了。高玨要是給臉不要臉,不服從組織,那後果是很嚴重的。這可不像昨天和郭雲鳴談話。高玨自知無法扭轉,堅持是沒有用的。但是,也不能說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果不是昨天自己的堅持,自己的爭取,怎麼可能弄來一個正職局長。區區一個副局長,就能把他給打了。
雖然明知如此,高玨也不能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昨天言辭鑿鑿,說為了北安的建設,不願離開,現在總不能因為無法回轉,就改了口風吧。
當下,高玨又把昨天和郭雲鳴說的那番理由說了一遍,表示自己真的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北安,至北安縣的建設於不顧。不過,作為一名合格的黨員,必須要服從組織的安排,革命就像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組織讓我上哪,我就上哪。
對於高玨這一次的回答,石嚴滿意地點點頭,溫和地說道:「你的工作成績。組織都是看在眼裡的,給你陞遷。對你付出的肯定。至於說春江市文化局局長這個位置,十分關鍵,現在馬上就要跨入新千年,你需要的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展北安,固然重要,但和春江相比,孰輕孰重。你自己也應該能夠分得清。如果你能夠讓春江的文化建設,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那你的功績,一定會被牢牢記住,不會有一個人,膽敢抹殺。你到了春江之後,可以放心大膽的開展你的工作。是對是錯,組織上都會看的一清二楚。」
通常來說,看到高玨答應,鼓勵一下,也就可以了。但是,最後這一句話。卻顯然很有文章。
是對是錯!
這個詞,本來不該出現在這個時候,不該出現在這種談話之中,可石嚴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
高玨不是第一次到組織部談話了,通常的鼓勵都是這樣的——好好幹。組織上不要害怕犯錯誤,就怕你不做事。
要是石嚴這麼系統地說話。高玨一點不會覺得意外,但是石嚴這般說辭,似乎有點提醒高玨的意思。
看來,石部長也看出了門道。
「謝謝石部長的教誨,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絕不辜負組織上對我的信任。」
談話就這樣結束,高玨離開了省委組織部。緊跟著,他坐車前往春江市市委。
春江市市委與市政府不在一個院子裡,是分開了,但離得不遠,就隔了兩條街。市委組織部在市委辦公大樓內,上到三樓,在辦公室報到,辦公室主任給部長打了電話,然後讓高玨等一會,跟著又給分管文教的副市長打了個電話。
提拔一個局長,都得組織部部長親自談話,有時也要加上分管的副市長。高玨是從北安過來的,誰也不認識,分管的副市長過來,大伙見見面,交流一下,也很正常。
高玨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期間和辦公室主任進行了簡短的交流,副省級城市的組織部辦公室主任,級別屬於正處,和高玨平級。說了會話,辦公室的電話響起,通知可以過去了,主任才引著高玨前往部長辦公室。
才一進門,裡面坐了三位,辦公室主任,給高玨做了介紹,這裡有組織部部長、分管文教的副市長,以及組織部副部長呂迪。
一聽到呂迪的名字,高玨霍然想起歐陽培蘭曾經提過這個名字,不就是曹令風的舅舅麼。
呂迪能有五十來歲,長得十分精神,白白淨淨、文質彬彬的,還帶了一副眼鏡。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有五十多了,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看來,人也在於保養。
高玨多打量了呂迪幾眼,呂迪則是一直盯著他看,因為有眼鏡,也看不出他的眸子裡是和顏色。
部長請高玨坐下,談話正式開始。交談的內容,無非是尋問高玨可否有信心升任這個局長的位置,有沒有把握幹好,最後又要對高玨進行一番勉勵。少不得有那句,不要怕做錯事,就怕不做事。
談話結束,高玨離開,返回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乘車返回北安。對他來說,等的就是上面下文件調動了。
高玨到省委談話的消息,固州班子自然知道,彼此也都做過簡單的溝通。當高玨返回北安的時候,書記李向斌早高玨一天,回到北安上班。
李向斌現在對高玨不是一般的痛恨,現在聽說高玨要被調到春江,而且還是在辦了曹令風之後,他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對他來說,高玨這一去,肯定是要倒霉的。他對高玨恨歸恨,可也知道,憑自己現在的實力,真不能把高玨怎麼樣。權利之爭,或許自己有趙廣撐腰,在換屆之後,可以戰勝高玨,可想要把高玨踩到,那是不現實的,哪怕從換屆開始,高玨什麼也不做,成天吃老本,也能把他李向斌靠走。誰叫老子比你年輕呢。
想要把高玨踩死,必須要有上面的人,現在高玨得罪了大人物,李向斌大可等著高玨被人踩死,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高玨回來,二人見面,少不得客氣客氣,不管怎麼說,面子上大伙是要過得去的。
當天晚上,寧國棟請高玨到家裡吃飯。
寧母做了很多好菜,特別是聽說,高玨要調到春江當局長的時候,別提有多高興了。她不懂官場,只知道,高玨到了春江,就可以和小芸常常見面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一長,感情不就培養出來了麼。等女兒和高玨結婚了,自己就有可能抱上外孫了。
寧國棟的話不多,等吃完飯,才把高玨叫到書房。
二人落座,寧國棟不禁搖頭歎息一聲,說道:「高玨,你這個人,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呀。曹令風終究不是王天華,你得罪了曹家,此次到了春江,路就難走了。」
「在辦理曹令風案時,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過現在看來,還算不錯,不僅沒降,還給了一個副廳。」高玨故意笑道。
「副廳?你自己心裡有數,這把椅子,好不好坐,你也知道。」寧國棟也笑了,不過,他對高玨這副性子,倒還是挺佩服的。渾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好坐,還能怎麼辦,總不能不坐吧。先湊合坐上去吧,能坐一天,是一天。」高玨說道。
「到了春江之後,你可有什麼打算?」寧國棟問道。
「我現在也沒有想好,先正常工作,該怎麼幹,就怎麼幹。」高玨答道。
「人家就等著你做事呢,不做事,哪能找出你的把柄。高玨啊,你我現在,因為小芸的關係,也可以說,是無話不談了。你這次去春江,我只能送你這麼一句話話,你還很年輕,年輕到他們都進了棺材,你才正當年。一任文化局的局長,相當於副廳,你想想,如果你在北安縣幹上一屆,之後如果提拔,也不過是進副廳,可以說是少奮鬥了一屆。在文化廳的這幾年,你大可以安安分分,只需盡量少做,不讓人找到把柄,也就行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全當是在北安縣幹了一屆,五年後才提拔的副廳。」寧國棟諄諄說道。
「是呀……哪怕我在北安縣幹上一屆,到頭來也不過是進副廳,省出來這五年,可以全當是陪他們玩了。」高玨點頭說道。
寧國棟的話,雖然有理,但二人都明白,哪怕高玨自己謹小慎微,不去多做事情,可那些人,會讓他這麼輕易的混過去麼。你不做事,大可以逼著你做。
沒過幾天,文件下達,調高玨前往春江市文化局任代局長。現北安縣縣長的位置,由副書記吳培代理。
高縣長要走了,少不得有人踐行,李向斌也得意思意思,召集全體重要官員,擺上幾桌,給高玨踐行。這種宴會,高玨也就是意思一下,但可以看出,於倩在酒桌上,有點真情流露,不捨高玨離開,因為她也知道,高玨這不是正了八經的高昇啊。她克制著情感,沒有讓自己失態。
楊麗娟今晚和高玨喝了三杯酒,她沒有多說什麼,但眼神是複雜的。彷彿是有很多話,想要和這個年輕人說,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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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最重要的一章,因為要查的東西很多,還沒寫出來,稍晚一點更新,還請各位大大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