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推他的不是人,而是巨大的氣流形成的強烈暴風。海面上死寂沉沉,這風暴卻顯得十分活躍。龍丘日看著背後不遠處的暴風,在海面上已經形成了水龍卷。如果,在這水龍捲來之前還沒找到藏身之處,那大家只有葬身魚腹,祭了這龍王。
但是,他考慮的不是水龍卷,假如真和這水龍卷硬碰硬,倒也不至於一定會沉進海底,幸運的話還可能從中逃脫。但是,他在頭腦中繪出了這九大漩渦的圖像,三三成一,九個漩渦正好形成三個大漩渦,船能被漩渦拉著跑,就說明這三個大漩渦之間相互聯繫,可能是這個漩渦過了船就會立馬被另一個漩渦拉去。
這,他就想到木條固椅子的訣竅,這三大漩渦正是個三角形,也就是說一旦船誤進了三大漩渦的中心。風吹斷了桅桿,在他身後齊根斷了,倒下來,龍丘日被打斷,自己趕緊抓住繩子下回到船艙。大家都個個面黃枯瘦,見他下來都圍過來問。
龍丘日把事跟大家一說。堂叔一把厚眉頭,緊緊一抓,說道:「船進了漩渦眼就等於是被綁住了,動彈不得。」龍丘日把頭一點,說道:「風從左邊刮來,捲著海水來的,船現在等於是被幾個漩渦都拉著,一旦風暴來很有可能就將船推進右前方的漩渦眼裡,那時候,我估計就是潛水跑都跑不掉。」
葛地對龍丘日的一番論述,是深表贊成。堂叔沒想到這田溝裡出來的小子竟能懂得這般多,心裡也是敬佩不已。可是,意思大家是都明白,但是這赤溜溜的海面上,找個避風所,談何容易。
龍丘日對著滿艙裡的水發呆,突然說:「燈塔那裡肯定有。」手子聽到立馬說:「你能讓船開到那?」手子望著龍丘日,那個心其實真希望龍丘日能做到,但是龍丘日把手一攤,說:「怎麼弄?」手子聽到這,便對大家說:「還真以為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堂叔往過道上一坐,歎了口氣。龍丘日對堂叔說:「有血螺。」堂叔趕緊抬了屁股,用手摸,沒摸到血螺,對著龍丘日說:「看來江湖傳言不可信,說這裡有陰兵數萬手持兵器把守,碰到的卻是無形的敵人。」勁秋說:「要是真有陰兵,那倒也無妨,起碼可以和他們拼上一陣,但如今我們身在海中,我看啊,就是等死的料!」
龍丘日心急如麻,忍不住再次跑上去看,可是,糟糕的是他發現船板上面不知何時佈滿了血螺,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自己出去將血螺統統從船裡給引了上來。他趕緊又往下撤。勁秋看到他,嘴裡正說著:「要是遇上了龍王的什麼蝦兵妖將的,還能把他們給大卸八塊,烹燒煎煮……」
「廢話真多,上面滿是血螺,我們可以從過道回去。」龍丘日看著勁秋說。堂叔拽住龍丘日手臂,不假思索地問:「都在上面?」
龍丘日看堂叔表情僵硬,十分怕死的樣子,說道:「不清楚,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這船在我們這矮其他地方高,我們要找能浮在水上的東西從矮的地方下水。」勁秋沒聽明白,問:「什麼什麼?」龍丘日把手一甩,說道:「哎!你看我怎麼搞就怎麼搞。」
過道的門一開,一隻血螺都沒看見。龍丘日高聲喊著讓他們都找輕的能浮在水上的東西,犬吠聲是越來越大,龍丘日覺得這是一種暗示,忽然想到這聲音不是漩渦裡發出的聲音,應該是風暴的聲音。
事不宜遲,龍丘日看到了銅像旁的其他器物底下都有厚木作枕,幾個人也不顧肚子的飢餓齊力將擺放在上面的器物全部清理掉,然後撬掉鉚在厚木上的鉚釘。龍丘日拿著厚木又往回跑,卻看見頂上爬滿了血螺。
牛姑娘站在後面,氣力虛弱地說:「哪來的狗叫聲?」龍丘日心中一抖,終於有人可以聽到了,風暴也許下一刻就到了。葛地正對他們說他也聽到了狗叫,龍丘日懶得去說些無關緊要的話,盯著上方的血螺,抓起繩子就往上爬。
其他人都用手遮住雨,身上全都淋濕了。龍丘日一上去,立馬用手裡的厚木將血螺全部撥走,催他們趕緊上來,風暴就要到了!
左側就是風暴,船已經有些搖動了,這裡是這一個大漩渦最後一個漩渦,一旦離開了,就會立馬被其他漩渦吸去。大家一個接一個,都痛苦地從底下爬了上去,牛姑娘暈頭轉向,手拽著他爹不放。
龍丘日估量了這裡離水面的高度,人跳下去應該不會被水嗆到。但是,就目前這情況看,自己忍著跳是可以的,其他人特別是牛姑娘,這就不好說。勁秋懂了龍丘日的意思,但是他看周邊的水都是旋著的,人一旦跳下去不就跟著轉。
龍丘日剛要問他們,跳還是坐以待斃,勁秋說道:「跳下去也是個死法,這裡是漩渦,下去了也跑不掉。」龍丘日想都沒想給了他一頓罵:你個豬腦子!船既然沒動,人下去了還能給水帶跑了?勁秋恍然大悟,說道:「還是你聰明!」
他把厚木一抱,手子卻說:「龍丘兄!話也不可這般說。」龍丘日望著手子,聽他說:「船要比我們種個數百乘都不止,你何以這般肯定?」龍丘日嘴角一揚,說道:「我是無路可走了,要是你有高超,可以自尋出路!」
說著,龍丘日一口氣吐出去,縱身躍下水去,結果大出他所料。冷得刺骨的海風下的海水竟是這麼的暖和,他在底下突然開懷大笑起來,愜意得很!勁秋以為龍丘日是被冷水刺激了,神志不清了,就猶豫起來。海面風大,雜聲也多,龍丘日聽不到他們上面在討論什麼,但是看到勁秋那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自己突生悶氣,按著厚木使勁往遠離漩渦的地方游去。
風暴逼近了,船忽然從漩渦中掙扎出來,血螺也兇猛地圍攻上來。水龍卷呼嘯弛來,堂叔拉著牛姑娘往下就是一跳,商量半天沒決定的葛地和手子也都跟著跳下去。一個冷驚打後,四人也都笑起來,這水真是暖和!葛地趕緊喊叫勁秋跳下來。但是,這雜聲像層厚厚的木板,勁秋根本聽不到他們說話,繞在耳邊的只有越來越響的犬吠聲。
水龍卷衝上船來,堂叔大叫:「吸氣!」然後,又對著牛姑娘說:「吸氣!」自己往牛姑娘頭上一按,然後頭就沉進了水裡。葛地和手子見狀,氣都沒來得及吸,直接把頭埋進了水裡。而龍丘日看著勁秋和船一齊被水龍卷帶上了天,根本沒從他們四個頭上漂過。
龍丘日騰出只手擦了把臉,風暴過去後,犬吠聲沒了,周圍突然變得好安靜,而他們四個也都游到了他這,望著四周,蹬著腳繼續往燈塔那裡游。
離開了漩渦帶,海水慢慢地變冷,而且,身子長時間泡在水裡腳跟腳趾都發白浮腫起來。不光是牛姑娘渾身不適了,幾個人都是餓得頭腦發慌,胳膊不停地擺動,咯吱窩掙得生疼。龍丘日心裡明白,說道:「要是再找不到地方,我們還是要死在這裡。」
離燈塔越近,離漩渦就越遠,划水聲聽得清清切切。燈塔造得是富麗堂皇的,什麼樣的油燈能持久點這麼多年還依然光澤如初。龍丘日開始懷疑這裡也許真的是像堂叔說的那樣,是座夢墓,勁秋或許會在某個地方出現,安然無恙。正想著,牛姑娘「咕咚」一下,鑽水裡去了。手子「哎」地大叫聲,比堂叔伸手都及時,一把將她拽出水面,再搖不醒。
堂叔用手摸著牛姑娘的臉,滾燙的,對著他們說道:「再這樣,我兒性命不保!」龍丘日手往水上輕擊下,說道:「這怨你,雖說牛姑娘是陰陽眼,可以看見些不乾淨的東西,但是,你幹這行都這麼多年,不乾淨的東西那都是可以直接……」
「哎!」
龍丘日還沒數落完堂叔,葛地突然指著前面喊起來,把身子都快全從水裡探出來了。
「不會是海市蜃樓吧?」葛地指著前面說,「這……」
龍丘日插道:「這海市蜃樓?」
「是真是假?」手子插了話說。
「啊?」龍丘日接了話茬問。
堂叔看這前方,一方巍峨聳立的巨石,卻也像一座消瘦聳峭的孤山,談不上若隱若現。他沒心思考慮這個,對他們說:「但願不是海市蜃樓,再在水裡泡下去,我兒真的就不行了。」龍丘日想了番後對堂叔說:「我水性好,我背著牛姑娘,不是海市蜃樓,最好。」
龍丘日背起牛姑娘,心想到牛姑娘能來這裡也有自己的原因,這要是讓堂叔和牛姑娘留在這裡,這一輩子都對不起他們。他想到這,立馬有了動力,朝著「海市蜃樓」游過去。
但是,他游得越近前方這一高物就越清晰,並不是「遠之則明,近之則隱」。不是海市蜃樓,這?堂叔也看出來,應該不是海市蜃樓,再近了後,牛姑娘忽然往外吐起來,之前吃的一點東西全出來了。
物體呈像,無需近視,就是說龍丘日沒到「海市蜃樓」下就已經看見了這是何方神物了。這南夷人都喜歡弄些神了古怪的巨石像?
兩座巨人石像彼此對應,中間連著的竟是座小島。而且這巨人石像和原先看見的仙人指路石像一模一樣,石人手都指著燈塔那邊。龍丘日顧不得看這麼多,扛著牛姑娘就奔上了岸。上了岸,周圍光線突然就暗了下來。燈塔裡射出來的光彷彿被屏蔽開,只留下淡淡的殘光。
而仙人指路石像卻是光澤籠罩,山石上看不出草木繁盛的跡象,有的只是東凸西凹的峭石亂巖。南夷人還真是會選,在這大海中央搞這麼一巨石,船開得再遠,找到這也就不會說和海港失去聯絡。
堂叔他們隨後就到,迫不及待地全上了岸,而牛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堂叔給她敷藥,餵水之餘,龍丘日忽然聽到有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