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離被硬扯出來,淚珠朦朧地看著張婉儀,那一聲『媽』繞在口裡,卻怎麼都叫不出口,眼前的女人讓她覺得陌生,她甚至不敢靠近這個時候,這是不對的,她們應當是最親最親的人,不是嗎?
張婉儀看著那個瘦弱得像一陣風吹來就能將她吹走的女孩,一臉震驚,這,這是她的女兒?這時她倒忘了方才說過什麼話,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想去抱小離,卻發現自己手裡還抱著一個,不方便。
「小離……」張婉儀伸出一隻手,等著小離走過去。
小離非但沒有走去,反而倒退了一步,她現在才看到她媽媽手裡還抱著個孩子,她媽媽生下的孩子,她的弟弟,但跟她敬愛的父親卻沒任何關係,她,不能接受。
「小離,你怎麼了,我是你媽媽啊,你不認得媽媽?」面對女兒的疏離,她怎能不傷心,這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這兩年來的日日夜夜,她沒有一天不在想女兒,有時想得睡不著覺,要不是有安陽(小離的異父弟弟)在身邊,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小離咬著唇,還是不肯走近,她抗拒著,她不能接受,當她在那些人販子手裡受苦的時候,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在幹什麼,她的媽媽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連不是她親生的林海瀾卻享著該是她的母愛,她帶著林海瀾買衣服,她說林海瀾是她親生的女兒,那麼她夏小離呢,她夏小離算什麼,她是誰的孩子?
張婉儀伸著一隻手,卻久久等不到小離過來,一抬頭就看見了周如興災樂禍的嘴臉,立刻火冒三丈,她不得不懷疑是有人在小離面前說了什麼,不然小離不可能會這樣的呀。
「周如,你到底跟我女兒說了什麼?這是我女兒,離間我們母女,對你有什麼好處?做人不帶這麼陰險的。」
周如差點沒氣個半死,「我能跟她說什麼,小離已經不小了,她有自己的辨別能力,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心裡清楚。」
「我哪對她不好,這是我女兒,我有什麼理由對她不好,你還膽子說你對她好,對她好到她弄丟了,你看她瘦成這個樣子,一點肉都沒有,她以前是這樣的嗎?我還懷疑你虐待她呢。」在夏家當媳婦的時候,她就討厭周如,為人刻薄,什麼都要斤斤計較,她才不信周如會對她女兒好。
「張婉儀,你說話有點良心,我欠你的呀,我有什麼義務幫你養女兒,女兒是你的,你自己都不養,你還好意思說別人,有本事女兒帶回去自己養啊。」周如氣憤地說道。
「養就養,我自己的女兒有什麼不好養的。」張婉儀說話根本不經大腦的,其實她是覺得自己有底氣了,她給老林家生了個大胖兒子,地位跟以前那不是一個等級,在家裡說話還是有份量的,也省得周如老以為自己對她有多大恩德似的。
張婉儀拉過小離,對她對自己疏離有些生氣,就是覺得害她在周如面前丟了面子,但想一想這麼久沒見女兒,思念是肯定的,也不好張口就訓斥她,向她揚起一個微笑,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小離,媽媽好想你,你想不想媽媽?」
小離看著張婉儀,伸出手去抱張婉儀,她還是太渴望母愛了,這是斬不斷的血緣,是無法隔捨,說傷心不是沒有,但只要張婉儀給她一點甜頭,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捨不得放開。
手還沒觸到張婉儀的臂膀,張婉儀懷裡的孩子突然掙扎起來,嚶嚶地哭著,在她懷裡扭動。
條件反射一樣,張婉儀立刻縮回了手,輕輕地貼著他的臉,蹭了蹭,吻了一下他的小臉,溫聲問道:「怎麼了,小寶貝?」
「下,下……」還不到兩歲的林安陽還不大會說話,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出一些字眼,不過足以讓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小離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明明離得那麼近,連一步之遙都沒有,怎麼就比翻山越嶺還難呢?在張婉儀臉上,她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母性光輝,應該是很久吧。
張婉儀將林安陽放在地上站著,林安陽站得挺穩,就是還不是很會走,張婉儀好像完全看不到小離的尷尬,牽著林安陽的手,指著小離道:「陽陽,這是姐姐哦,叫姐……姐。」
小離這才看清了林安陽的長相,眉目間跟張婉儀挺像的,很可愛的一個孩子,可她對他喜愛不起來,她想自己是惡毒的,小孩子明明沒做什麼,可她就是討厭他,很討厭。
「姐……」林安陽開心地叫著,揮舞著他的小胖手,但對著的卻是小離身後的林海瀾,小孩子是最認人的,對他來說,林海瀾才是他姐,夏小離就是個路人。
林安陽搖搖晃晃地朝著小離和林海瀾二人走去,小離卻倒退一步,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張婉儀愣了一下,正想說點什麼,手機突然響,拿出來一看,是她丈夫林遠帆的,便牽著林安陽交給小離牽:「小離,你先幫媽媽看一下弟弟,媽媽接個電話。」她不是沒看到小離眼中的厭惡,但這兩孩子都是她親骨肉,她當然是希望他們能夠相親相愛。
小離想拒絕,但張婉儀已經走開。
林安陽怕生,放開小離的手,咿咿啞啞地朝林海瀾伸手,好像在招呼林海瀾過來。
林海瀾笑嘻嘻,好似很得意的樣子,這是她弟弟,為什麼要叫夏小離帶,還說要帶夏小離回家,憑什麼,那又不是她的家。
突然間她好像想到了什麼,林海瀾的笑容變得有些詭異,在拉到林安陽的手時,猛的將林安陽的手往前一拉,林安陽小胖墩的身子一個站不穩,晃了幾下。
小離想都沒想,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拉,可結果還是慢一步,林安陽摔在地上,立時嚎啕大哭起來。
張婉儀聽到孩子的哭聲,忙轉回頭,在她那個角度看起來,孩子就像是小離推的一樣,快速奔跑過來,從後面將小離推開,用了多少力度,她不知道,只知道她現在心裡很憤怒。
小離被一連串的都弄蒙了,直到自己被推倒在地上,她才看清,推倒她的,就是她最親愛的母親。
「夏小離,你怎麼可以推弟弟?」張婉儀看見林安陽被摔得鼻青臉腫,心肝陣陣揪痛,恨不得替寶貝兒子受了這痛,誰傷了她的兒子都不行,看向小離時,那眼神利得跟刀子似的,好像那不是她的女兒,而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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