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十分了,昶恆早早到了約見的地點,但是艾央卻遲遲沒有出現,十分鐘,再過十分鐘他還是沒有出現的話,他就不會再等了。
然而不到十分鐘,僅僅兩分鐘後,上午在陵園他誤以為是鈞哥的人出現了。
「昶總裁很抱歉,讓您久等了。」阿生笑著說。
昶恆笑了下,「沒關係,二位請坐。」
艾央沒說話,甚至連正眼都沒看昶恆,直接拉開椅子坐下。
阿生將合同放在昶恆的跟前,「這是這次的合同,請昶總裁看一下,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那就簽字吧。」
昶恆笑了下壓根就沒看合同,眼睛一直看著坐在他對面的艾央,「艾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艾央瞥了他一眼,依然沒有說話。
阿生看了看艾央,其實他也覺得有些奇怪,平日裡先生見其他的客戶都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今天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昶總裁多慮了,我家先生一向寡言,但是既然他肯約昶總裁見面,那表明他已經同意跟貴公司合作。」
昶恆笑了笑,合上合同,「我看合作的事情還是改天再談吧,艾總今天似乎狀態不好。」說完他站起身。
「昶總裁。」阿生慌忙叫住,也跟著站起身,然後看向依然神情漠然的先生,「昶總裁莫非是對於合作的事項還有什麼條件?」
「沒有,我很樂意跟艾總合作,但是艾總卻似乎不樂意,既然如此,我們沒有必要再繼續談下去。」
艾央略微動了動嘴唇,然而沒說話,只是抬起頭看著昶恆。
昶恆猛然一顫,不由自主叫出聲,「哥。」
「昶總裁?」阿生不解地看著他。
昶恆死死地盯著艾央,「哥,一定是你對不對?你的眼睛騙不了我!」
艾央沒有搭理他,也站起身,轉身就要離開,昶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哥,我知道肯定是你,就算是你現在的樣子不是原來的樣子,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是你。」
艾央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很低,「昶總裁,我能理解你失去兄長的心情,畢竟你們親如手足,但是請你不要見人都叫哥,雖然我確實比你年長,但是我不喜歡別人這樣的稱呼。」
為何聲音一點兒都不像呢?昶恆鬆開手,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真的不是鈞哥嗎?」
阿生笑了笑,「昶總裁我想您肯定弄錯了,我家先生跟你們的前任總裁昶鈞是故友,而且先生也常跟我說他跟昶鈞總裁的眼睛長得很像,所以,我想昶總裁您一定是錯把我家先生當做昶鈞總裁了。」
「你是鈞哥的故友?」昶恆皺著眉頭,為何在鈞哥出事前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也沒有見過這個人呢?眼前這個人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他真的是鈞哥生前的故友,那麼他為何會跟米央也認識,而他又叫艾央,為什麼他覺得這中間一定有著某些他暫時還沒弄清楚的東西呢?
艾央沒有理會昶恆,轉過身對阿生說道,「你留下來跟昶總裁把合同簽了。」
「好的,先生。」
艾央離開後,昶恆站在那裡愣了好長時間這才回過神,「不知該如何稱呼?」
「昶總裁叫我阿生就行。」
「阿生,那你跟著艾總多久了?」
阿生笑了笑,「兩年了。」
「那是否方便跟我透露一下你們艾總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
阿生笑了笑,「很抱歉昶總裁,我家先生一向獨來獨往,所以對於他的私生活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助手嗎?」vuwd。
「是的,但是我只是在先生需要的時候先生給我打電話才會出現。」
昶恆點點頭,略微想了想又問,「那艾總是否結婚住在哪裡你應該知道吧?」
阿生笑著搖搖頭,「不知道,只知道先生每個月都會回巴黎住幾天,剩下的時間都在外面,具體在哪兒住,我不知道,先生也不許我打聽。」
看來這個艾央一定有什麼秘密,昶恆決定好好調查一下,興許從他身上能發現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見昶恆正在發呆,阿生輕聲問,「昶總裁,合同的事情,您是否再考慮一下?」
昶恆笑著點點頭,「當然,雖然艾總不能親自在現場,但是合同還是要簽的,那就有勞阿生先生了。」
阿生笑了笑,也只有對昶世,對昶家的人先生才如此好的脾氣,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先生是絕對不會簽這個合同的。
十分鐘後,阿生給艾央打了電話,「先生,合同已經簽過了。」
電話裡淡淡的聲音傳來,「你帶著合同回巴黎吧。」
「先生您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電話裡沒有了聲音,接著就是「嘟嘟嘟--」的聲響,阿生笑了笑,掛了電話。
晚上六點,全球慈善巡演在名羅市最大的酒店億豪舉行。
「笑笑,媽媽已經買好飛機票了,晚上八點的,等你表演結束休息一下我們就去機場。」
鍾笑笑點點頭。
這次演出的負責人陸明匆匆跑進來,「笑笑,該你出場了。」
鍾笑笑依然只是點點頭,扭臉看了看母親,深吸了一口氣向舞台走去,今天她跳的依然還是那支舞--獨舞的天鵝,這兩年不管去哪兒演出,她每次都只跳這一支,而且每次跳完就直接離開,絕不多逗留一分鐘,所以在外人眼中她這個人很難相處,
「聽說第一個上場的就是鍾笑笑。」旁邊有人說道。
艾央微微側了下臉,鍾笑笑,會是她嗎?
「我聽說也是,據說她跳的獨舞的天鵝非常非常的美,就好像她真的就是一隻天鵝,聽說看過的人沒有一個不被她陶醉,但是很遺憾聽說她是個啞巴,從來都沒有人聽過她開口說過話。」另外一人也說道,同時還一臉的惋惜。
「我也聽人這麼說過,不知是真是假,而且還聽說她這人一向獨來獨往不跟任何人打交道,真是個怪人。」
「也是,不過也只有這樣的怪人才能跳出這樣的舞呀。」
隨著音樂的響起,台下瞬間安靜下來,舞台也瞬間變成了黑色,接著一束柔和的光從屋頂射下,鍾笑笑一身白色的裙裝出現在了燈光下。
是她,原來她是個舞者,怪不得看著她的時候就覺得她與眾不同,原來是這樣。
艾央輕輕笑了笑,她怎麼會是啞巴呢,看來她只是個不愛說話的女子,不過卻對自己說了話,這一刻他的心莫名劃過一股暖流。
獨舞的天鵝,為何她要跳一支這樣的舞呢,而且為何她的眼睛也一直緊閉著呢?
台下很靜很靜,靜得艾央放佛能聽到台上她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也是,她這樣跳著,不累才怪,忽然,眼前猛然一閃,他倏地坐直身體,那是什麼?她臉上正在緩緩滑落的發著光芒的東西是什麼?
伴隨著音樂的響起,鍾笑笑做完最後的一個動作,緩緩直起身,深深地舉了一個躬。
舞台瞬間亮了起來,而台下依然安靜得能聽得見心跳。
鍾笑笑抬起頭,看著台下無數的目光,她輕輕扯了下嘴角,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台下突然響了一聲。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鍾笑笑倏地轉過身,然而目光卻隨即黯淡下來,原來還是他。
這時主持人才回過神,輕輕拍起了手掌。
緩緩地,雷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鍾笑笑再次舉了一個躬,這時陸明從台後出來,「我在這裡代笑笑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的掌聲。」
主持人和陸明下面又說了什麼鍾笑笑沒有理會也沒有聽,因為她已經轉身回到了後台,來到了她的化妝間。
「寶貝,你很棒!」
鍾笑笑笑了笑,輕輕抱住了母親,趴在她的肩上小聲說,「媽媽,回家吧。」
「好,現在就走,媽媽已經收拾好東西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噪雜的聲音,接著化妝間的門被人推開,陸明走了進來,「笑笑,艾先生想跟你聊一聊。」
鍾笑笑看了看母親,輕輕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陸總監,笑笑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很抱歉,現在我要帶她回家。」
「艾先生是這次慈善演出的首席特邀嘉賓,所以……」
「真的很抱歉陸總監,你也知道,這次演出原本笑笑就沒有打算來,最近這半年她的身體狀況一直都很差,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想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做母親的心情。」
陸明笑著點點頭,「那好吧,那我去跟艾總說一下,那你們先休息。」
「很抱歉艾總,笑笑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方便見您,還請您見諒,不過您放心,改天我一定約您跟她見一面,這樣如何?」
艾央想了想,「那告訴我鍾小姐下榻的酒店,我去找她。」
陸明一臉的歉意,「很抱歉艾總,笑笑一會兒跟她媽媽就要啟程回香港了,所以,如果您要想見她的話,恐怕只能去香港了。」
艾央想了想,「那陸總監你去忙吧,我在這裡等一會兒,鍾小姐現在應該在化妝間吧?」
陸明一楞慌忙笑著點點頭,「在,笑笑現在應該在換衣服吧,應該很快就會出來,那我就不打擾您了,等一會兒再來叫您。」
幾分鐘後,鍾笑笑依然上午的一身白色羽絨服從化妝間出來,見到門口的男人,她不由自主停住腳步。
「笑笑,你等一下媽媽。」
「米--」艾央差點叫出聲,這不是米恩嗎?她怎麼跟--不對,鍾笑笑,鍾印鴻,難道她是?他倏地瞪大眼睛。
看了一眼眼前的陌生男子,米恩笑了一下,「寶貝我們走吧。」
鍾笑笑點點頭,挽住了她的手臂,母女兩並肩出了酒店。
「笑笑。」
「嗯?」
「剛才那人是誰啊?你們認識嗎?」米恩輕聲問。
鍾笑笑搖搖頭,「不認識。」
「哦,媽媽還以為你們認識呢,你等一下,站在這裡先不要動,外面太冷,媽媽去開車過來。」米恩將包遞給她,然後向停車場走去。
正在鍾笑笑站在那裡發呆的時候,米恩按了兩下喇叭,喊道,「上車吧寶貝。」
然而她似乎沒聽到,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
米恩輕輕歎了一口氣推開車門,小跑來到她身邊,「笑笑,別發呆了,該上車了,不想回家了?」
「呃?媽媽。」
「該上車了。」米恩笑著說。
鍾笑笑點點頭,「媽媽,我……」
「怎麼了?」
鍾笑笑突然又搖搖頭,「沒什麼,走吧。」
她們的車子開走了,艾央這才從裡面出來,站在門口一直望著她們的車子消失不見了他這才像是想起什麼,轉身跑進酒店。
「陸總監。」
「艾總,我正找您呢,現在該您發言了。」
艾央想了想,「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我還有些事情。」
「幾分鐘而已,不會耽誤艾總太長時間的。」
艾央點點頭,「那好吧,陸總監可否幫我個忙?」
「艾總您說。」
「請問剛才跟鍾笑笑一起的那位中年女士是誰?」
陸明略微想了下,「哦,你說的是米恩阿姨吧,她是笑笑的媽媽,人挺好的,笑笑跟我們一起演出每次她都跟著,我們跟笑笑交流一般都是通過她,我想艾總您也聽說了,笑笑天生都有語言障礙。」
艾央微微一愣,笑了下點點頭,「謝謝陸總監。」
「那艾總,現在是否可以?」
「當然,請--」
表演還沒有結束,但是艾央卻早早就出來了,踩在厚厚的積雪上,他突然有一種興奮的感覺,如果她真的就是她,那就是說她還活著,這會是真的嗎?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好幾遍,他這才聽到,但是卻沒有急著去接,因為除了阿生外沒人知道他的號碼,更不可能給他打電話。
所以掏出電話後沒有看他就直接接通了。
「先生,我現在在機場,飛機馬上就要起飛,您不要忘記一會兒還要去看昶老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掛了電話,艾央輕輕歎了一口氣,準備轉身回去,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叔叔!」
他轉過身才發現是上午在陵園碰到的那個小男孩,這次跟著他身邊的還有一個女人。
「媽媽,這就是上午的時候我跟你說的叔叔,艾央叔叔,叔叔,我們又見面了。」
舒戀沒有說話一直盯著艾央,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媽媽,這就是艾央叔叔啊,不是嗎?」
舒戀沒有回答兒子,眼睛依然盯著艾央,「你到底是誰?」
艾央沒有理會她,表情依然淡淡的。
「媽媽,你的手機響了。」舒盼晃了晃舒戀,「媽媽。」
舒戀這才慌忙從口袋掏出手機,「喂。」
「你說什麼?爸突然昏倒了?好,我馬上去醫院。」舒戀掛了電話,再次看了艾央一眼,低頭對舒盼說道,「寶寶,爺爺生病了,咱們要趕緊去醫院。」
「哦,好的,那媽媽快點走吧,叔叔再見。」
艾央依然沒有說話,目送他們直到看不到,他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抹緊張,慌忙轉過身匆匆向酒店趕去。
「爸怎麼樣了?」舒戀匆忙跑過來。
昶恆搖搖頭,「暫且還不知道狀況,醫生正在檢查。」
舒盼看了看不停閃爍著的紅燈,問道,「大叔,爺爺會死掉嗎?」
「不會!」昶恆毫不猶豫地回答,眼睛直直地盯著緊閉的手術門。
舒戀走上前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要擔心,爸肯定沒事的。」
昶恆點點頭,卻突然扭過臉跑著她哭了起來。
「大叔,你哭什麼?爺爺是不會死掉的,伯伯還沒有回家呢,爺爺怎麼會死掉呢,爺爺說過的,他要等伯伯回家再死掉,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丟死人了,不許再哭了。」舒盼仰著臉數落道。
昶恆擦了擦眼淚抬起頭,「小混蛋,我就哭,管你屁事,反正你又不問我叫爸爸,我愛怎麼哭就怎麼哭。」
「切!我身上流著你的血簡直就是我莫大的恥辱。」
昶恆一把推開舒戀,瞪著眼睛,那樣子可怕至極,「小混蛋,你再給我一遍!」
舒盼見狀立馬躲在舒戀的身後,朝他吐了吐舌頭,「你讓我說,我偏不說,氣死你,嘔--」
「你--」昶恆一把將他從舒戀的身後扯出來,不由分說照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了兩巴掌。
「啊!」舒盼扯著嗓子叫了起來,「等一會兒爺爺出來我要告訴爺爺你打我,你這個老男人,你打我,我討厭你,討厭你!」
「閉上你的嘴!」昶恆吼了一聲。
舒盼立馬閉上了嘴,眼淚卻跟著出來了,抿著嘴一臉委屈地看著他,哼唧了兩聲,這才大聲哭了起來。
舒戀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兒子抱在懷裡,「好了寶寶不哭了,媽媽今晚上不讓他睡覺好不好?」
「媽媽你要跟他離婚,他是個壞蛋,他打我,他不是我爸爸,我不要他了,嗚嗚嗚……」
「他就是個大壞蛋,等晚上回家媽媽好好打他一頓替你出氣好不好?寶寶聽話現在不要再哭了,爺爺還在裡面做手術,如果寶寶在這樣吵鬧,會影響醫生給爺爺做手術,這樣爺爺就很危險了,知道嗎?」
舒盼一聽立馬止住了哭聲,一臉委屈地看著她,「真的嗎?」
舒戀點點頭,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當然是真的了,所以寶寶要安靜乖乖聽話知道嗎?」
「嗯,寶寶不會再哭了,那媽媽,爺爺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我想爺爺了。」
舒戀笑了笑,「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舒盼點點頭,扭過臉才發現昶日四人都來了,他擦了擦眼淚走到他們跟前,「大伯伯,二伯伯,三伯伯,四伯伯。」
四人微微點了點頭,都沒有吭聲。
手術室門突然從裡面拉開,一干人同時湧到門口,「醫生,我爸他怎樣了?」
醫生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剛張開嘴,昶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憤怒地瞪著眼睛,「不可能!如果治不好我爸,我殺了你!」
「胖子!」舒戀慌忙拉住他,「你冷靜一下聽醫生把話說完。」
「我冷靜不了!」昶恆一把甩開她,揪著醫生衣領的手更加用力,幾乎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咬著牙冷冷地說,「我告訴你,如果治不好我爸,我絕對讓你陪葬!」
「胖子!」昶月扯著他的衣服將他拉開。
「咳咳咳--」被鬆開的醫生猛然咳嗽起來。
「快點說我爺爺怎麼了?」舒盼在一旁大聲說道。
醫生這才緩了一口氣,「各位真的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就算是殺了我,我也無能為力。」
「你混蛋--」昶恆還要上前,昶月一把拉住了他,冷靜地站在那裡,低聲問,「還有多長時間?」
「最多三天。」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舒戀突然想起了什麼,著急地問,「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比如說如果他心中一直掛念的那個人回來,他是不是還有機會?」
她的話讓在場的幾個男人都甚是不解,除了昶恆。
醫生略微想了想,沒敢肯定,只是說,「或許會讓病情有所好轉,因為病人的求生**往往能有著很強的力量,就怕是他自己壓根就沒有求生的**。」
「艾央!」舒戀和昶恆同時看著對方,又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
「艾央叔叔?」舒盼不解地看著他們。
「你們說的是誰?」昶星問。
昶恆沒有回答他,對舒戀說道,「走,現在就去找他。」
「好,我跟寶寶剛才還碰到他了。」兩人說著已經向電梯跑去。
「媽媽你們等等我,我也去。」
「寶寶聽話在這裡等著,媽媽跟爸爸一會兒就回來。」
舒盼點點頭,「哦,好吧,我在這裡保護爺爺就是了。」
半夜裡,醫院的重度監護病房裡,除了一名護士外,就是躺在病床上的昶斌,自從三年前昶鈞離開後,他就一病不起,到今天,生命也差不多走到盡頭,哀莫大於心死。
其實從兒子離開的那天開始他就沒想過再活下去,也沒想過自己還能再活三年,如果不是舒盼一直跟他說,爺爺,伯伯明天肯定就會回來,他早就死了。明天,他盼了一個又一個明天,可是一千多個明天過去了,沒有盼到他的歸來,卻盼來了他的第三個忌日,所以他不再盼了,也累了,很累很累。歉抱他恆。
午夜,昶斌緊閉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看了看昏暗的房間,他知道自己再次住進了醫院,小護士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他輕輕動了動嘴唇,似是想說什麼,但最後卻放棄了,轉著眼珠看著窗戶外,漸漸地窗戶上出現了兒子的模樣,他正對著他笑。
「鈞……」他細弱的聲音從嗓子裡發出,微微動了動手指,卻無力抬起來,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如果一閉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吱--」窗戶發出了一聲響,很輕很輕,接著從窗外進來了一個人,他就是昶斌日思夜想,日日盼歸的兒子,昶鈞。
「鈞……」昶斌又叫了一聲。
「爸……」昶鈞來到床前,跪在了地上,手緊緊握住了昶斌瘦得皮包骨頭的手,「爸,兒子回來了。」
「鈞……」昶斌動了動手指,想摸一摸他的臉。
昶鈞笑著點點頭,握著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爸,真的是我……」
「鈞,鈞……」昶斌急著想坐起來。
昶鈞慌忙按住他的肩頭,搖搖頭,「爸,您別坐起來,好好地躺著。」
昶斌搖搖頭,依然還要起來,「回,回家。」
昶鈞抿了下嘴,抱住了他,「爸,我答應你等找到央央後一定帶著她回家,好嗎?你也要答應我好好地活著,快點好起來,好嗎?」
昶斌重重地點點頭,渾濁的淚水順著眼角驟然滑落,「好。」
眼淚也瞬間氤氳了昶鈞的眼睛,但他抑著沒讓它流出來,輕輕擦了擦父親的眼淚,笑著說,「爸,不要流淚,兒子答應您很快就會回家。」
昶斌笑著點點頭,不停地撫摸著他的臉,「鈞,真的是你嗎?」
昶鈞點點頭,握著他的手捂在自己的鼻子上,「爸,真的是我,你摸摸還在出氣呢。」
昶斌點點頭,這才敢稍稍眨了一下眼睛。
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響起,昶鈞看了一眼門口,「爸,我明天再來看您。」
說完他鬆開手閃身跳到了窗外,窗戶關上的一瞬間,護士睜開眼睛,門從外面推開。
「鈞……」昶斌撇著臉伸著手瞪著眼睛看著窗戶。
「先生您醒了?」護士高興地說。
「爸,爸您醒了。」昶恆笑著跑到床邊,一把握住了他伸著的手,使勁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起來,「爸,您總算醒了。」
「鈞……」昶斌依然瞪著窗戶。
「鈞?」昶恆看了一眼窗戶,「爸窗戶外沒人啊?」
「鈞……」昶斌依然瞪著眼睛。
昶恆疑惑地站起身,來到窗戶前,趴在玻璃上向外看了看,沒人啊,而且窗戶也關的好好的,「爸,沒人啊,哥沒在外面。」
「鈞!」昶斌大喊了一聲再次昏了過去。
「爸!爸!醫生!醫生!」
「你不是說爸已經醒來了嗎?怎麼又昏過去了?」舒戀問。
「我推開門的時候爸確實是在醒著,一直瞪著眼睛看著窗戶叫著哥的名字,我起初以為有人,但是推開窗戶看了看沒有人,然後跟爸說哥沒在,他一著急就昏過去了。」
舒戀聽後略微想了想,瞪著眼睛看著他,「莫非是鈞哥剛才來過?」
昶恆立馬否認了她的猜想,「不可能!護士在房間裡,我問她了,她說就她自己,沒人來過,而且我也看了看窗戶,窗戶關的好好的,不像有人來過。」
「那爸為何會看著窗戶喊鈞哥的名字?」
「我想爸是太想哥了,所以從鏡子裡就看到了哥,我有時候也是這樣。」
昶恆這麼一說,舒戀也覺得有道理,點點頭,「那有可能是這樣,等一會兒爸醒了問問他就知道了,對了,醫生怎麼說的?爸有事嗎?」
「醫生只是說以後不能讓爸再受到刺激,別的也沒說什麼。」
「哦。」
這後半夜,昶恆和舒戀也就一直守在床邊,沒有再離開半步,眼睛都沒敢眨一下,直到天亮昶斌醒來。
「爸,您醒了?」夫妻倆同時站起來。
昶斌看了看昶恆,又看了看舒戀,又看了看他們的身後,發現沒有昶鈞,他著急著要坐起來。
昶恆慌忙扶住他,「爸,爸你這是要幹什麼?去衛生間嗎?」
昶斌沒理他,眼睛不停地在房間裡掃來掃去。
舒戀看了看房間裡,突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彎下腰小聲問道,「爸,您是在看鈞哥對嗎?」
昶斌慌忙看向她,「鈞,鈞……」
「爸,鈞哥他--」
不等昶恆說完,舒戀拉了他一下,笑著說,「爸,鈞哥他有事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鈞?」昶斌看著她。
舒戀點點頭,「對,爸,鈞哥昨天晚上回來了。」
昶恆扭過臉低聲呵斥,「戀戀你別胡說,你這樣騙爸是不行的。」
「鈞……鈞回來……昨晚回來……」昶斌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個字,然後咳嗽起來。
「爸,您先別說話。」昶恆慌忙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不料這一陣咳嗽後昶斌說起話來比剛才順暢多了,「鈞,鈞昨天晚上回來了……」
「爸,戀戀那是騙你的--」
「不是!」昶斌生氣地瞪著他,「鈞昨晚上就回來了!」
他的反應讓昶恆和舒戀同時一愣,莫非昨晚上哥真的來過嗎?
「爸,昨晚上哥真的回來了嗎?」昶恆小聲問。
昶斌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昶恆的嗓門一下子提高了很多,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爸,哥昨晚上真的回來了嗎?」
昶斌再次點點頭,緩緩抬起手,「我摸到他的臉了,他也有呼吸。」
「真的?」昶恆不確定地看著他。
昶斌笑著點點頭,像個孩子一樣一臉欣喜的笑,「他說讓我好好地活著,他還會來看我。」
昶恆和舒戀相互看了一下,都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但是依然點點頭,「嗯,爸,你就要聽哥的話,要趕快好起來,等哥回來你的身體就能完全康復了,跟以前一樣的健康。」
昶斌點點頭,「快點,快點去給我弄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