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用土地來種地,這……當然是不錯的主意,雖說對國內的燃眉之急沒有什麼幫助,但如果真能租用到土地,十年二十年內,大秦都不必承受土地與人口的煩惱了。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被楊七娘取名叫做『租界』的這個方案,根本就是另一種佔地的手段。若是南海諸國的國主,蠢得竟會上當的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後,這塊被大秦人耕熟了的土地,還算是他們的國土麼?
當然,也不是說他們就會很在意這個,畢竟現在泰西諸國也是派兵在鯨吞蠶食他們的土地。多大秦一國,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盧天怡和權仲白都是深知皇上有意對南洋用兵的人,兩人思量了半晌,都沒覺得此策有什麼不妥。至於楊七娘,從她能脫口而出租界這兩個字來看,蕙娘就不相信她沒打過這個主意,如非南洋諸地主手裡的確也沒有什麼餘糧,她還真要以為這又是楊七娘在推波助瀾,不知打什麼算盤了……
不過,這個主意牽連甚廣,肯定要徵求皇帝的意思,蕙娘讓盧天怡也寫一封信給皇帝,闡明自己的考慮,她自己亦將宜春號南洋分號的來信給皇帝送去,附上了這租界之策,並稟明即使儲量不大,她也打算在南洋一帶採買一些糧食的意思,甚至於在江南民間,也可以由宜春號出面採買一部分糧米,先緩解江南一帶的儲糧空虛再說異界上古傳承。
這種囤積居奇的事,雖然為國家明令禁止的,但在任何一個城市、任何一個省份都絕不會缺少這樣的現象。這些年來,大秦的米價一直都算是平穩上漲,今年也沒有多大的波動,反而因為秋日豐收,米價是下跌了一點。宜春號在此時購入糧食,並不會引起誰的疑心,蕙娘亦是多管齊下,一面給蘇州分號寫信,一面預備給南洋分號送信,令他們借口轉手貿易,收買一些糧米。
楊七娘本來和她斤斤計較,一定要蕙娘承認自己欠了個人情才肯出手幫她,但如今卻又積極得很,沒等蕙娘開口,便主動說,「讓白露和你們一起過去吧,她同放出去的立夏乃是好友不說,也經常奉了我的命令在南洋往來辦事。可說在那一帶還算是有幾分薄面的。」
她這麼說,那肯定是會從中斡旋,為買糧的事出力了。其實說實話,就是人頭不熟,有廣州水師大當家的面子在,全南洋哪個華人敢不給面子?水匪猖獗的那幾年,整個南洋華人都得仰仗著廣州水師的保護呢,只是要買點米糧,又不是要把糧庫搬空,難道他們還能不賣?
蕙娘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她還在思忖著要不要自己去南洋走走,好歹也看看那一帶的風光,不過,想到那邊天氣暑熱,船上用水不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打算等皇帝的回信來了,再見機行事。她笑問楊七娘道,「你不和我算人情了?」
楊七娘聳了聳肩,反問道,「和你算,你就認了嗎?」
「我不提租界,你也不會不和我算。」蕙娘和她玩繞口令,見楊七娘但笑不語,便道,「說實話,這的確是不錯的主意。你若早前想到了,為什麼自己不說,反而要這樣催逼我來想?」
時至今日,她要還看不懂楊七娘的『人情說』只是一個手段的話,那也就妄為焦清蕙了。楊七娘也沒有否認她的猜測,只是幽幽地道,「若是我提出,而非你想到,你還會這麼快就採信嗎?」
蕙娘一時語塞,亦不能不承認,她對楊七娘缺乏如此信任。楊七娘看她神色,便微微一笑,又說,「而且,我的確也沒想到這麼妙的主意,我想的那還是直接去圈了幾個大島,先種點糧食再說。」
她見蕙娘有些懷疑,因笑道,「怎麼,你不信我的話嗎?其實我們的思路倒是一樣的,國內現在這個人多地少的矛盾,只能通過多弄點地來解決,不然就只有死人。你看歷朝歷代到最後動亂起來,還不是因為人多地少,沒飯吃的人多了,那就亂了。」
蕙娘道,「沒想到你對歷代興衰,倒有研究。」
她不願承認自己曾給皇帝提出一樣的建議,對楊七娘的話也是有些半信半疑,不過現在信都已經寄出去,買糧的船隊也已經出海了,她亦短暫地空閒了幾日。趁著權仲白出去義診的空檔,便邀楊七娘一道,帶著幾個孩子出去城內外玩了幾趟。
廣州一帶的風貌,的確和京城差別極大,那些花裡胡哨的教堂,對蕙娘來說頗為新奇,尤其是多彩玻璃絢麗非凡,廣州有許多大富人家也已經換上了這樣的玻璃窗。歪哥、乖哥同許三柔以及她的小弟弟十郎,有時甚至都不願意和蕙娘一道出門,跟長輩一塊,他們覺得有些拘束,因此蕙娘時常就和楊七娘做伴,她們兩人有時甚至並不坐車,而是扮了男裝騎馬出去,只是戴個面紗遮掩面容而已,街上人亦司空見慣,根本沒人多看她們。
如此自由的風氣,自然令蕙娘有幾分樂不思蜀,這天楊七娘的馬車回來了,兩人又坐上車預備去城外賞花避暑,蕙娘先繞著馬車走了幾圈,方才笑道,「有意思,這輪子果然是有些彈力,不過也還挺硬的,只坐上去看看如何吧。」
楊七娘看著亦很期待,兩人上了車,才出了院子,蕙娘便道,「論顛簸,似乎沒什麼改善呢。」
「那是因為青石板本來縫隙就寬吧。」楊七娘也是有些好奇,「且到了那邊水泥路上再看看。」
馬行不一會兒,就拐上了水泥路,這輪胎在水泥路上跑,震動果然比木輪車要小得多了,當然還是免不得有些顛簸,但比起兩抬小轎、木輪車的晃動,已是不可同日而語網游之顛覆神話。蕙娘歎道,「難怪敢來販賣,原來的確是有過人之處,我看,它在土路上的表現應該也是不錯的,起碼比木輪要好很多。」
果然,這車在土路上表現也相當不錯,不過又比不上在水泥路上的穩當。蕙娘道,「可惜,京城沒有水泥路,不然,我倒是情願帶一輛車回去。」
「以你的財力,在沖粹園和京城鋪一條路也不算什麼吧。」楊七娘笑道,「從前做姑娘的時候,你不是還一路鋪了管子到環城河裡去,就為了你們家的抽水馬桶嗎?」
蕙娘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聽人提起以前的這些事,她強笑道,「那也是初次,後來知道可以挖個蓄糞池代替,便再沒這麼興師動眾了……不過,要不是給我們家做了這個工程,他們也做不出這樣的改進。現在倒是方便得很,我看廣州,有錢一點的人家後院裡好像都有這個池子了。」
「這的確方便清潔。」楊七娘道,「如果從造房子就開始鋪設,用料也不大費的。現在新城那邊大部分人家都鋪設了這種,還有人用蹲坑的,省料也更方便。這樣一來,挑夜香的也省事,城裡也乾淨,倒是兩全其美。但我聽三柔說,你們家除了這個,現在還用一種可以淋水的東西洗澡,只不知那是怎麼辦到的了。」
蕙娘便詳細告訴她如何往屋頂車水等等,楊七娘聽得興致盎然,因道,「這個可比用木桶要乾淨得多了,我也想折騰來著,只是不明白該怎麼弄,你這一說,我心裡有數了。回頭你把圖紙給我,我照著弄幾個,起碼把三柔和十郎屋裡的淨房給改造一下。」
蕙娘笑道,「世子夫人,這可要算人情的喲。」
見楊七娘拿眼白給她看,她不禁笑著拿手比出一點點長度,「就是這麼一點,也算人情呀。」
楊七娘便拿手裡的小荷包抽打她,道,「你就給我裝吧,若是想做這橡膠輪胎的生意,你就再給我裝。」
論武藝,蕙娘可以輕易地制服楊七娘,她躲過楊七娘的襲擊,作勢道,「你再打我一下,我就捏著你的脖子,叫你把橡膠產地乖乖地給我吐露出來。」
楊七娘笑道,「你還挺有本事的麼,來呀,我寧死不屈。」
說著,兩人就這樣坐著拆了幾招,蕙娘倒是沒想到,楊七娘雖然身子怯弱,但拳法倒是耍得有模有樣,因沒用氣力,兩人這麼拆招,她急切間竟不能奈何楊七娘。這麼鬧了一會,到底都是成人了,也就都罷了手,蕙娘掠了掠鬢髮,道,「怎麼,你想做橡膠生意嗎?這個車還是在水泥路上走得最舒服,可雖說水泥是便宜東西,要鋪滿官道那也是天大的花費,沒有水泥路呢,就是有錢人買了也沒什麼用。」
楊七娘頷首道,「所以我讓你出錢鋪一條水泥路呀……從沖粹園到京城你們國公府門口,也就是幾十里路,又有現成的官道,花費其實並不大的。」
蕙娘白了她一眼,道,「世子夫人,我雖然有錢,可也不是傻的。官道那是官府的東西,先不說我怎麼才能去鋪設,就是我鋪了,難道這生意就做起來了?」
她想了想,不禁又道,「難道,你的目標也不是要做橡膠生意,而是為了修水泥路?」
楊七娘微笑不語,見蕙娘懷疑地看著她,才悠然道,「嫂子你瞧,你現在豈不是越來越瞭解我了?」
蕙娘忍不住道,「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呀……你北上反正是走海船,就是修了康莊大道又關你什麼事?你說你整天也不尋思著賺錢,就鼓搗這些事有意思嗎?」
「我並不缺錢呀。」楊七娘怡然道,「再說,就是為了更賺錢,這路才是非修不可呢。去西北發展機器,難道我不想嗎?只是那個路實在難走,機器又沉重,運送速度慢,損耗又大超級讀取全文閱讀。真把織廠搬遷過去了,先不說動力的問題,就是這個原材料的輸送都不能實現。我這也是為國為民在打算呢,為了把江南這塊魚米之地重新空出來種地,還真非得修路不可。」
蕙娘白了楊七娘一眼,道,「你就瞎扯吧你。」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明白楊七娘所說的,的確不是空話。現在的官道都是黃土路,遇到雨雪天氣簡直不能走人,運貨過程磕磕絆絆那是常有的事,從西北到江南,就是有專人送信,一封信也得走上一兩個月……若是能把大部分路段都鋪設上水泥,動員的人力物力固然巨大,但日後好處也就慢慢地顯現出來了,商業活動變得更加繁榮,幾乎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對宜春號的生意,其實也是有幫助的不說,更要想深一點……從中央到地方,消息傳遞的速度加快了,中央對地方的約束力也就隨之加強。畢竟,軍隊開拔去某處,現在也變得方便了許多,尤其是步兵,速度那就大大地加快了……
蕙娘忽然吃驚地意識到,水泥路也算是極為有用的新發明了,忽然間,她簡直有些暈眩了:這些年來,泰西人給大秦帶來的變化,實在是太多、太快了。快到她甚至有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味,雖說那個地方,現在還是骯髒野蠻,但他們的國民,過的卻是一種比大秦更活躍的生活。當然從現在來看,他們還根本無法和大秦抗衡,但,的確,大秦已經不能在每個方面,都穩穩地將那群夷人給壓過去了。
織布機、蒸汽機、輪胎、水泥,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新東西?火炮?有天威炮在,好像這事一時半會還不會發生,可按泰西人這個革新的速度,萬一……萬一搗鼓出了蒸汽輪船,萬一把更好的火炮也給弄出來了呢?
到了那時候,這群人未必不敢來打大秦的主意,南洋也一樣距離他們的國家很遠,可他們的確是已經開始在南洋廣泛活動了……
蕙娘忽然有些不舒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大秦竟會有什麼不如人的地方,就是現在,這想法也令她感到說不出的噁心。天朝上國、萬邦來朝,她所知道的所有國家,就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和大秦相比的,直到這一刻不能不承認大秦或許在某些方面有些不如夷人的時候,她才發覺,她對天家、對朝廷……不,不如說是對大秦本身,還是有些感情在的。
忽然間,她好像更理解了祖父在死前的那一番話,他所掙扎而下的那個艱難決定。在這一刻,她好像也有點理解楊七娘的種種作為,也許是因為多年居住在廣州,使她瞭解了泰西的動向,這個古怪而又超然的貴婦,才會一門心思地搗鼓起這些奇技淫巧吧……
若是因為如此,她不宣揚自己的想法,反而把真意藏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就是蕙娘自己,現在也不願大聲地去和別人談論什麼大秦不如泰西之處,她還算是浸淫在泰西的這些技術之中有一段時日的人了,那些食古不化的士大夫,又怎會接受這樣的說法?這種事誰也不知道將會發展到哪個地步,說不準弄巧成拙,反而會激起意想不到的風暴……
她忽然發覺,自己已經陷入沉思有一陣子了,楊七娘已略帶驚異地打量起了她,蕙娘方才回過神來,思忖了許久,便緩了口氣,道,「其實要修路,的確是有道理的。不過,這件事卻不能由下而上,反倒是由上而下來得更快。只要瞅準了皇帝做功夫,成事的可能,還是有的。」
楊七娘皺起眉頭,也是思忖了半晌,方道,「不瞞你說,我也是在想這事,但我拿不準,朝廷會拿出這麼大筆銀子,來做這回事嗎?現在他們倒是有錢了,但花錢的地方也多著呢。我是想,路修好了對運貨肯定是有利的,不如大家湊錢搞一搞算了。」
蕙娘望著她道,「你再欠我個人情,我就指點你一條明路,甚至還能為你稍微操辦此事一二,你信不信?」
楊七娘將信將疑地打量了她幾眼,又想了想,卻搖頭道,「這件事耗費太大了,若是由我出面,說不定皇上會生出疑心。眼看南邊又要有動靜了,修路的事,還是緩一緩吧。」
蕙娘也沒想到楊七娘放棄得如此果斷,一時倒是有些被噎住了。但考慮到這路一旦修成以後的種種好處,她又有些心癢難耐,沉吟了半晌,方點頭道,「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末世重生之炮灰逆襲。你說得對,修路畢竟是極有好處的,將來你覺得時機成熟了,也許我能幫你一把……」
「不帶算人情的?」楊七娘靠在車壁上打量著蕙娘,她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道,「這可不像是你呀,嫂子……」
蕙娘白了她一眼,道,「少埋汰我了,什麼嫂子不嫂子的,若路能修成,對票號生意也是有利的,你當我真就是那麼好心嗎?」
楊七娘呵呵一笑,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反而把話題轉移到了孩子們身上,「我想,你們肯定是要去南洋一次的,皇上本來就有意發兵南洋,也不會介意先禮後兵,知道南洋也沒糧以後,他肯定也是被逼到了牆角上……到時候,歪哥、乖哥就別帶在你身邊了吧?留在將軍府裡和三柔做伴也好,你就放心好了,肯定不會出事的。」
這還是楊七娘第一次把歪哥和三柔給聯繫在一起,蕙娘也有點不好意思,「那個小畜生,就現在也沒少給你們添麻煩,等我們一走,怕更要鬧得沸反盈天了,你若是害怕三柔被他帶壞,儘管把兩個孩子分開,這事上我是不會有二話的。」
楊七娘搖了搖頭,歎笑道,「三柔從小有主意,我這個做娘的也不會代她做主,都是看她怎麼想了吧。歪哥雖然比她小了兩歲,但兩人合得來的話,我也不會多反對什麼。只是孩子年紀還小,主意不定,有些事還是等大點再說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兩個孩子的婚事做出表態,態度倒是比蕙娘預想的要柔和得多。蕙娘訝異地抬了抬眉毛,也沒好意思說歪哥對桂大妞的好感,只附和著道,「確實如此,看孩子們自己的意思吧……只是我還以為,你們府裡推波助瀾的意思太明顯了,你會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呢。」
「這倒沒必要了。」楊七娘輕輕地歎了口氣,語氣隨之轉冷,「四郎、五郎畢竟不是我親生,他們要怎麼安排,我也不便插手到底。至於三柔和十郎麼……日後京城那些人,見到他們的次數也不會太多了,這些事,我也懶得一一計較。」
聽她的意思,這幾年間是不會放許三柔回京了,歪哥和她展眼就是幾年的分別,等到兩人都大了,誰還記得誰呢?難怪楊七娘也不大擔心許三柔和歪哥的事,真要從距離上來說,歪哥以後看到桂大妞的次數應該還是更多的。
蕙娘點頭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
楊七娘伸了個懶腰,轉頭瞥了蕙娘一眼,忽地露出一個有些淘氣的笑容,道,「說起來,十郎今年年歲也不大,不如你快些生個女兒,我們兩家換個親吧!」
蕙娘啐了她一口,道,「你就沒個正經的時候——你預備什麼時候給四郎、五郎說媳婦?桂大妞年紀也不小了,你再不說,我就去說,把她說給歪哥,急死你。」
許四郎兩兄弟也算是和桂大妞一起長大的,他們關係密切為蕙娘所知並不奇怪,楊七娘眼神轉冷,又歎了口氣,低聲道,「怕是沒福。四郎以後是要襲爵的人,公公對他的婚事很是看重,還有我嫡母也對此事非常上心。就因為四郎中意大妞,嫡母幾乎沒跪在我跟前求我……」
她的嘴唇,扭曲成了一個略帶諷刺的笑意,「以為是我故意帶壞四郎,要讓他娶個聲名盡喪的桂家女兒……就是公公對此都很不滿,直說有善桐姐那麼個娘,大妞絕好不到哪去。就為了這事,一家人鬧了幾次,四郎看重姥姥的意見,漸漸也不提此事了——其實就是現在去提,桂家也未必答應。按善桐姐的意思,是要等桂大妞十五歲以後,才給她說親的……」
蕙娘不動聲色地道,「是麼?那可還有幾年呢。」
楊七娘倒沒發覺什麼不對,她點頭道,「的確是還有幾年,看四郎的心思吧。這孩子挺有心計,真是看上了大妞的話,只怕他祖父和外祖母也未必能拗得過他。只是他也知道,大妞十五歲之前是不能說親的。這會我看他也是在等……過了幾年,他在家裡說話也更有份量的時候,也許還是要鬧。」
也許到那時候,平國公做主,早就給許四郎說親了三國之最風流最新章節。蕙娘沒吭氣,半晌才道,「天下姻緣都是最難說的,我也從沒想到我會和權仲白湊成一對……」
「我也沒想到你們不但湊了一對,而且還這樣和諧。」楊七娘也道,「本來以為你們會格格不入的,權神醫的性子,和你的確不大一樣。」
她歎了口氣,道,「不過,我其實最羨慕你的,不是你的夫君,也不是你的錢財,而是你的身份……天下人都覺得你出去辦事是天經地義,根本沒有誰會多說你什麼。連皇帝都要派你出馬,我卻永遠都只能藏在升鸞後頭,當我的世子夫人。」
她靠在車壁上,看來是真有了幾分惆悵,輕聲道,「就是想出去走走,也要顧著自己的名聲……哪怕名聲不顧了,還要看升鸞的意思。這一點上,權世兄對你的支持,天下再沒有第二人能具備了。」
蕙娘如今已很能分辨出她的說話,到底是否動了真情。她見楊七娘如此感慨,便不免道,「其實,你當年也是有機會嫁給權仲白的……」
楊七娘失笑道,「這個好處,好像還不足以買動我吧。」
她瞅了蕙娘一眼,忽地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低聲道,「有時候感覺的事是很奇怪的,雖然升鸞不是最理想的對象,後母滋味,有時候也不怎麼樣。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有些事不去計較都無所謂。誰的生活,能夠事事完美呢?現在善桐姐名聲差成這個樣子,可你看她是否在意這些?有時候為了真正想要的東西,總是要做出犧牲的。」
蕙娘不禁若有所思,想了半天,才慢慢地道,「不錯,你說得對,人世間哪有什麼事能十全十美?有時候,我這個過分求全的毛病,是該改一改了。」
楊七娘出人意表地道,「我這話倒不是這個意思,不是拿過分求全來勸你——這事該怎麼說呢?本來我也是不想多事的,但和你接觸了這些日子,又覺得你似乎也有許多辛酸無奈,其實本性不錯……嗐,我也就直說了吧。你妹妹夫家王閣老家出身福建,他們族裡以前也出過一位布政使,是我父親的直系下屬,我們和王家一些奶奶太太,是頗有交情的,其中王家十七房太太,現在廣州和蘇州之間來往做些生意,幾年前她來看我的時候,說了一些事,當時我當故事聽了,雖有些感慨,卻也沒放在心裡。」
蕙娘的心直往下沉去,口中強笑道,「看來,王家也不是多麼理想的夫家……你只管說就是了,我也有點準備的。」
楊七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那我就揀我記得的那些說一說吧……」
由燕雲衛派專人飛馬進京送出的幾封信,很快也得了回音,隨著回音一起過來的,還有給許鳳佳的密詔,以及燕雲衛統領封錦。只從皇上派出封錦來看,他對南洋簡直是有點志在必得了。而蕙娘這所謂租界的主意,也得到他的高度讚許,就封錦口頭轉達的評語來看,皇帝認為這個主意本身,都敵得過百萬兩白銀了。——這件事畢竟茲事體大,他還是派出封錦來負責具體事務,不過亦請蕙娘在旁參贊,不欲她就此功成身退。而封錦本人更是謙虛得很,直道自己就是個幌子,只聽蕙娘吩咐辦事云云。蕙娘也只是聽過就算。
不過,既然皇帝贊成了這個主意,眾人自然也忙碌了起來,封錦和蕙娘沒日沒夜地研究南洋的□勢,務求在短時間內對南洋諸國的政治環境有個基本的瞭解,並等著宜春號出去買糧的商船回轉:這商船上除了真正買糧的管事以外,還有許多燕雲衛的探子,他們的任務就是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摸清南洋諸國合適種糧的土地,最好是能繪出地圖來,方便蕙娘等人選定下手的目標。
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一蹴而就的,封錦很快就做完了功課,並派人向南洋諸國繼續滲透以求情報,權仲白在這件事上基本只能維持一個關切的態度,頂多再說些自己在南洋見識的風土人情作為參考——還不能說得多了,顯得太精通。楊七娘自己事務頗多,也比較繁忙,許鳳佳又忙著把天威炮裝備到廣州水師船上,因此蕙娘也不避諱封錦,兩人成日坐在一處研究資料,推演地圖,倒是很快就熟悉起來,權仲白亦絲毫都不擔心蕙娘要和封錦朝夕相伴,只是偶爾過來看看,大部分時間,都在折騰他的藥理,整合新的草藥藥性和老師同居:風流學生全文閱讀。
這天大家都忙得倦了,又因海外起了颱風,消息傳遞不便,就議定休息幾日,封錦邀權仲白出去散幾日心,也請蕙娘同去。蕙娘聽說是要去礦山,便沒了興致,稱病沒去。楊七娘倒願帶著孩子們和表哥一道出門,許鳳佳也只好跟著去。蕙娘因此反而成為留守將軍府的唯一人選,她休息了兩天,這天起來便和底下人交代道,「我去同和堂轉一圈,你們不必跟得太大陣仗,來一兩個人跟著我也罷了。」
因便輕車簡從,去同和堂看帳。到得同和堂,自然有掌櫃的請了上座,奉上賬本給蕙娘觀看,蕙娘隨意翻看了幾頁,便笑道,「管事的,你就拿這個敷衍我?你們大管事呢?怎麼不見?我都到廣州幾天了,他也不來見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兩邊生分了呢。這倒不太好,讓人由不得不多想。」
的確,作為國公府實際上的主母,同和堂遲遲不向蕙娘致以問候,是有點沒禮貌。那管事的訕笑道,「您明鑒,這不是因為您在將軍府住著,咱們也不大方便上門叨擾麼,這幾日大掌櫃的不在廣州,恐怕得回來了再來見您。至於生分,那可絕對是沒有的事,您千萬別多想……」
蕙娘看了看左右從人,便微笑道,「是麼?那就先看帳吧。」
今日她的帳,就看得很仔細,一頁紙看了有兩刻,好像一本能看一天似的。那管事在一旁束手侍立,看著蕙娘的表現,不禁越看越是心驚,雖說蕙娘並沒看向他,但不知不覺間,他的冷汗已是慢慢地淌了一背。過了一會,他主動指一事告退,再來時已經是滿臉堆笑,略帶諂媚地道,「巧了,小人剛去大管事府上帶話呢,大管事卻才剛回來,腳跟兒才剛跨過門檻呢。小人趕忙的上前帶話,大管事說他稍微梳洗一下就來見您……」
蕙娘眉宇間略帶了陰雲,她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左右丫頭們交換了幾個眼色,都不敢作色大聲,過得一會,見大管事袖著手不緊不慢地進了屋子,便都紛紛報以同情又戒慎的目光。蕙娘頓了頓,歎了口氣,道,「你們都下去吧。」
等眾人都退得一乾二淨了,蕙娘才慢悠悠地道,「世仁叔,我都到廣州幾天了,你還不來見我。非得逼得我要上門坐著不走了你才出面,這是把我當惡客來打發了?」
來人雖經過一番化妝,但面上輪廓,和權世仁卻還有幾分相似。他似乎並不以蕙娘的怒火為意,慢悠悠地在蕙娘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了,若無其事地道,「是真的不敢登將軍府的門,害怕露出什麼破綻,只好等你自己上門了。想著若是有事,你也不會讓我等太久的。沒想到雙方倒是會錯意了,我看你和世子夫人成天遊山玩水,還真以為你來廣州只是辦皇差,這事我幫不了你們什麼,便未繼續過問,而是出門去了。」
被他這一說,好像剛才蕙娘索人不見,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蕙娘連半個字都不信,她猶豫了片刻,索性單刀直入,笑道,「哦,原來如此麼?我還當世仁叔你是去調查那支船隊的下落了呢……」
權世仁神色頓時一動,他勉強帶上的面具立刻就出現了裂紋,即使通過層層化妝,都能看見他面上流露出的複雜情緒——恐懼、不捨、矛盾、猶豫……過了好一會,他才暗啞地道,「這下落,還需要調查嗎?不就是因為我已經心知肚明,所以才一直躲著不敢見你……」
比起他兄弟,權世仁的確多了幾分人情味,起碼,對於謀害權世敏,他是表現出了強烈的抗拒和逃避心理。蕙娘不禁暗暗提高了警戒:若他最終決定倒在權世敏那邊,那麼權世贇和良國公府的處境,就相當不利了。
作者有話要說:救命啊,對不起寫到還有一點的時候困死了,就去躺一下,結果不小心睡著了……
起來趕快更額!
不好意思!
otl還有一天而已了……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