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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70送花 文 / 御井烹香

    會把綠松這個得力臂助留在京城,蕙娘也是有幾分不得已:石英雖也是個能幹人,可比起綠松來,她始終還是更把自己放在最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蕙娘也不能指責她什麼,但石英得到的機會,肯定也決不會有綠松多。雖然她身邊也很缺一個貼心人,可這麼一個獨當大任的機會或者擔子,她也自然要先交到綠鬆肩頭。

    綠松也很少讓她失望,不過是一個月不到的工夫,她和巫山的嫂子小福壽已經很能說得上話了。「現在都是要巫山養胎,很少讓她出院子。別的衣食住行當然沒有任何虧待,比一般的姨娘都上心。大少爺偶然也去探望她幾次,但次數不多。這幾個月,夫人還派了兩個人過去,照看大少夫人和小巫山。家裡人不多,三少爺在府裡待的時間也不久,事情就很少了,沒鬧出什麼不該有的動靜。」

    把幾個人都看得這麼死……蕙娘有點吃驚,但轉念一想,也覺得無可厚非。權家的規矩,畢竟是太特別了,嫡長子出在誰的肚子裡,對局勢幾乎有決定作用,自然看得也就更嚴。誰知道在絕大的利益驅使之下,會不會鬧出懷假胎、買兒子、狸貓換太子的事來。沒個人在一邊看著,子嗣要出了事,權家面子何存?

    倒是權夫人往臥雲院裡派人,太夫人就往沖粹園裡打發眼線,這多少有些過分針鋒相對了,兩位長輩看著都不像是這麼淺薄的人,沒鬧到撕破臉的時候,怕是不會這麼做事吧。

    「最近府裡,太夫人插手家事,次數多不多?」蕙娘便問綠松,「大嫂看著,情緒還好?」

    綠松顯然也經過一番考慮,她很明白蕙娘究竟在問什麼,「擁晴院還和從前一樣,根本就不過問府中家事,現在大少夫人不管事了,家裡事都是夫人帶著身邊的媽媽們在管,好在人都出門了,家裡事也少。臥雲院常用的陪房,都可以專心陪大少夫人養胎,不必再出面幫忙。」

    權夫人傾向自己,真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這一筆是名正言順架空大少夫人,又送票號股份——雖說這也是為她和其餘幾個股東較勁撐腰,但一拍兩響,家下人自然會有另一番解讀。輕輕鬆鬆這兩招,二房在府裡,就不像是從前那樣游離了。綠松話裡話外,也帶出了這麼一個意思:雖說她沒有任何職司,但如今在府裡,要比一般的管事婆子都更有臉面。

    蕙娘一時,不免陷入沉吟,綠松看著她的臉色,她低沉地說,「奴婢也有所猜測……可不變應萬變,您現在要思慮過甚,損傷胎氣可就不好了。還是一心養胎,是您的,跑不掉。」

    也就只有她敢這麼對蕙娘說話——也就只有在她跟前,蕙娘會說兩句心底話了。

    「換作是你,你能不操心嗎?」她有幾分自嘲,「你主子怕死得很,這一路走得實在是戰戰兢兢……雖說想要我命的人恐怕不少,但畢竟出手不出手,那是兩回事……」

    「老太爺這不是給您查著呢嗎,」綠松自然也跟進了最新的信息,她猶豫了一下,又小心地開口,「您現在,也是有姑爺的人了,姑爺又是名醫……從前您是覺得他沒有城府,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可現在,您也該轉過彎來了吧——」

    她對權仲白的態度,雖說只有老太爺一針見血,戳了一下,可看出來的卻不止老太爺一個人。綠松會這麼說,其實已經是在下蕙娘的面子,告訴她『您也有犯錯的時候,這姑爺就比您想的要複雜好多』。蕙娘不禁微微紅了臉,但態度還很堅持。「這件事,沒憑沒據,就因為權家給昌盛隆供貨,就能咬死了是權家人做的?吳家還在昌盛隆有股份呢……」

    以一般人思維來說,肯定還是更傾向於焦家自己出了內鬼。綠松歎了口氣,也不勉強,她說起福壽嫂。「搭了好幾次話,她也喜歡和我說話呢——白雲的性子,您也知道,話是不多的。要打聽您的情況,她只能和我多聊幾句。」

    也是,蕙娘想知道大嫂,大嫂何嘗不想多挖挖她的底牌,雙方怕是都存了虛與委蛇互相刺探的心理。只是臥雲院恐怕沒有想到,綠松要刺探的根本不是大少夫人的孕事,她想知道的,還是福壽嫂自己的心情狀態。

    「並不太好。」她說,「和我接觸,可能是她自己的意思,我看她那個樣子,像是急於從我們這裡刺探一點消息,到主子跟前邀功……她這多少也算是作繭自縛了,要不想著往前走這一步,也不會和今天一樣進退兩難——我問了她好些事,有來有往,她倒都答了。」

    小姑娘眉尖一蹙,姣好的臉上頓時現出些無奈。「可卻沒有多大的幫助,據她說,因大少爺性子好,大少夫人又平易近人,待人很熱情。從前她身子不沉重的時候,三個弟弟得了空都經常去尋大少爺說話,尤其大少爺學問好,三少爺、四少爺時常晚上過去,連吃帶喝再談談天,夜半三更才回房,都是屢見不鮮的事。還有咱們姑爺,也時常和大少爺坐在一處喝茶,就是堂少爺都有過來看畫的,四叔老爺自己愛畫,兩位公子也愛,更經常過來了……」

    如是在白天,權伯紅可能還有獨立的書房,到了晚上,他肯定和大少夫人在一處休息——又都是自己人,大少夫人年紀也大了,實際上和男丁接觸的機會並不少。要證實蕙娘的懷疑,那就要繼續往下追查,看看在受孕前後的日子裡,是否有誰過去臥雲院的腳步特別頻繁。但這就不是綠松單槍匹馬可以查出來的消息了,蕙娘也沒有勉強,她又和綠松說孔雀的婚事,「她眼光特別,倒是執意不改,我也成全她,現在說定了甘草……也好,這門親事一定,沖粹園裡就幾乎都是自己人了。」

    張奶公一家是權仲白生母留下來的老人,權仲白肯定會著意提拔,比如病區裡服侍的下人,從前也許和蕙娘還不是一條心,但結了這麼一門親事以後,要行什麼不利於主母的事,首先就要面對沖粹園裡上百個身家性命繫於蕙娘榮辱的下人。如說這裡還有什麼不安全的因素,怕也就是蕙娘用的安胎補藥了。不過,「現在但凡喝藥,我都要他在一邊先嘗一口,」蕙娘歎了口氣,「同甘共苦嘛……這樣還能出事,那也就真是天意了。」

    她又問綠松,「陳皮、當歸人品都的確不錯,前陣子姑爺讓他們過來回事的時候,我在屏風後頭見過了,還說了幾句話呢,都挺幹練的。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難道真連一眼都不看,就讓我做主了不成?」

    綠松輕輕地搖了搖頭,真是絲毫都不在乎,「您虧待不了我……」

    這丫頭如此做法,分明是心裡有人,蕙娘待要再問,綠松已經給她支招——她這是明目張膽地岔開話題了。「聽您剛才那麼一說,四少爺倒是很識得眼色,您不好問臥雲院的事,可起碼能問問府裡的忌諱、講究吧……國公府規矩嚴,下人都和啞巴似的,不論哪個院出身,不該說的半句也不多說。要不是福壽嫂有心事,我怕是也什麼都問不出來……」

    蕙娘白了她一眼,「我身子沉重,他又是個男丁,和我年紀也差不多,哪能那麼隨意搭話……」

    「這不是現放著,票號的事……」綠松輕聲嘀咕,「不過,您顧慮得也有理,姑爺雖然性子闊朗,可這種事誰都說不清,沒準,他還是個醋罈子呢——」

    自從洗脫了通房的可能,綠松行事,漸漸像從前一樣大膽,她這是在調弄主子呢,蕙娘被她鬧得沒脾氣,「我懶得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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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有了身孕,可腦子卻不會因此停轉,尤其是現在,丫頭們把家常瑣事全都承包過去,石英借綠松不在,可了勁兒地獻慇勤,甲一號裡裡外外,被她打點得妥當萬分,連給蕙娘挑毛病的那點餘地都沒有留下。至於擁晴院送來的燕喜嬤嬤季媽媽,她背景是雄厚的——太夫人陪房之女,當年在良國公之妹,權仲白姑姑身邊伺候過的,這位長輩去世之後,因沒留下兒女,一眾陪嫁或者四散,或者留在夫家,太夫人是親自點名把她給要回來了……越是這樣老資歷的下人,就越是安分,季媽媽過來以後,也就跟著江媽媽一道飲食起居,按時到蕙娘跟前請安,別的時候,連門都不經常出。

    權仲白每天三餐都在甲一號吃,蕙娘早上起來吃藥,他都跟著喝一勺……安保工作做到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好瞎擔心的了,京城萬分平靜,沖粹園平靜萬分,在如此一潭死水之中,焦清蕙真有幾分無聊了……

    和她不同,雨娘的日子過得很逍遙,山上有一片小空地可以騎馬,權季青天天帶她去學,據說也是經過家裡首肯的:東北苦寒之地、民風剽悍,騎術在身,也是多一重準備。蕙娘自然不做惡人,令人為瑞雨準備了一匹馴順的牝馬,也就不再過問。除了學騎馬之外,還能時常泛舟湖上,楓林賞秋……不過一個月工夫,小姑娘臉色紅潤了、身量長高了,對蕙娘的笑臉都多起來。蕙娘看著她,也覺得她怪可憐的:縱使錦衣玉食、金尊玉貴,可那又如何?權瑞雨的快樂,只寄托在這麼小小的幾樁遊樂上,可見她平時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她雖不願上船顛簸,可得了閒,和瑞雨一道在湖邊走走,拿釣竿釣幾頭魚,編幾個花籃、織幾頂草帽,這還是能做得到的。這天兩人站在一處,她就和蕙娘閒話,「今天是吳家、牛家辦喜事的日子,只可惜不知如何熱鬧了。」

    「你出嫁的時候,只會更熱鬧。」蕙娘隨口說,想到吳興嘉的做派,亦不禁微笑,「不知道嘉妹妹今日戴的,又是哪雙價值連城的鐲子呢?」

    「不會更熱鬧的。」說到她的婚事,雨娘倒有幾分心事,她陰沉地望著水面,有些黯然。「我們家和吳家不同,行事不求高調。尤其崔家就更講究韜光隱晦……別說和嫂子比了,就是和吳姑娘比,嫁妝肯定也是有所不如。」

    這是權家長輩的事,蕙娘不好多說什麼,只得笑道,「別的不知道,你的鐲子肯定比她的好。一會跟嫂子去選一對,也算是給你添箱了。」

    以她的身家,隨意裝飾,都能令人眼前一亮,瑞雨早不知拖著瑪瑙,磨了多少衣樣子過去,可首飾她從不曾索要,即使蕙娘要送,也都為她婉拒。今天話趕話說到這裡,蕙娘顯然是真心要送,她不好再回絕了,卻仍不肯就拿。「那就先多謝二嫂……等我出門前,再來選吧。」

    「你娘教你,倒是挺嚴格的,簡直都有些古板了。」蕙娘不由失笑,「和二嫂你還這麼客氣,真是討打。」

    「是教得嚴格。」雨娘今天情緒不大高,「說是多學一點,以後受用一生。就是這一年半載,朝鮮話就沒有少學,那麼蠻夷之地的言語,磨牙死了,我要是學得慢一點,還有人打掌心……」

    這不是蕙娘第一次聽說,可談起來,她還是有些不解,「其實崔家人雖然說是駐守北疆,但他們也就在瀋陽一帶駐紮呀,那裡離朝鮮是近了點,可也還算繁華,居民開化,漢人不少,不會說朝鮮話也礙不著事的。他們朝鮮人,和我們大秦關係也就是那樣不鹹不淡地,平時兩國往來也不多吧……」

    「技多不壓身嘛,」雨娘垂著頭說,「唉,有些事,嫂子你也不知道……」

    或許是那對沒送出去的鐲子,多少是打動了小姑娘,也或者是在沖粹園裡的生活,確實使她得到了微不足道、卻又真真切切的快樂,權瑞雨今天的話很多,居然罕見地談起了權家祖居地。「那個地方,聽說距離邊境不遠,周圍住了很多鮮族。不會說鮮族話,要遭欺負的——」

    正要再往下說時,槳聲響處,權季青忽然從殘荷中搖出了一艘船來,他身著青衣,站在船頭,倒大類權仲白那飄飄欲仙、不染纖塵的風姿,見到嫂子和妹妹,便仰起頭來微微一笑,從船中拎起一個籃子給雨娘看。「剛掘出來的新鮮藕,還帶著泥呢,吃不吃?」

    雨娘歡呼一聲,頓時又忘了剛才的話題,她拍著手,「要吃要吃!」

    權季青便移舟就岸,從亭邊擦過,自然有人將蓮藕取走,他上得岸來,手一翻,居然又是兩朵鮮花——這麼微冷的天氣,如此偏僻的園林,也真不知他從何處弄來——他取了一朵,簪到瑞雨鬢邊,「好看。」

    又將另一朵遞給蕙娘,「二嫂也有一朵。」

    蕙娘微微一笑,也就接了過來,拿在手上卻並不簪,權季青看了她一眼,笑瞇瞇地道,「嫂子人比花嬌,拈花而立,也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嘖,小叔子比老公會討女人歡心啊。

    終於刷進後台了,大家看文沒問題吧?

    雙更送上,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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