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著小凡的土堆重新化為黑色的小土塊,落了下來一仙難求。
田之謙一死,困靈陣也失效了,陌天歌歎了口氣,走過去將小土塊撿起來,拍拍小凡的頭,丟給它一枚丹藥:「人是不能吃了,吃這個吧。」
小凡把丹藥吞了,問:「主人,我是不是打輸了?」
「你修為現在還差點,打不過很正常。」陌天歌摸了摸它的頭,小火太調皮,飛飛現在就是太上皇,只有小凡最乖。
安撫了小凡,陌天歌抬頭去看。天殘正抱著胸看著凌雲鶴,一臉若有所思。凌雲鶴默默地站著田之謙與凌雲飛的屍體前,動也不動。
陌天歌忍不住嘲弄一笑。凌雲飛和田之謙二人,實在算不得聰明,他們與凌雲鶴是那般親密的關係,居然還小看了他。就算濺了半身的黑水,身上帶傷,可他到底是凌雲鶴,九彥宗頂尖的修士,豈會被小小的困靈陣困住,束手待斃?她之所以插手,就是知道,凌雲鶴不可能就這樣失去反抗能力,既然如此,她就順手送個人情好了。
而這兩個人,大約是被凌雲鶴護慣了,卻忽視了這個問題。困靈陣施展之後,會一直消耗佈陣修士的靈氣,田之謙用了兩個困靈陣,又用陣法與天殘、小凡相鬥,哪裡還能一直維持著完美的效果?沒過多久,凌雲鶴就能脫困而出了。而在此之前,他身上的丹田經脈早已被陌天歌的丹藥護住,那黑水腐蝕了他半邊的身體,雖然傷重,卻只是外傷而已。對他的實力,並沒有本質上的影響。而田之謙與凌雲飛,卻以為他傷重到任人宰割,貿然發動攻擊。
站了好一會兒,凌雲鶴的目光終於動了,他手心匯聚起一股靈氣,按在傷口處,血流慢慢止住。
而後,他轉頭向天殘與陌天歌頷首,淡淡道:「兩位道友。多謝了。」
先出聲的是天殘,他輕笑一聲,道:「凌道友,你不覺得你謝得太早了嗎?你怎麼知道我和秦道友不會對你動手?」
凌雲鶴慘淡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兩位道友若是如此心思。何必當時助我?等我們兩敗俱傷,不是更好?」
天殘笑容收起,深深地看著凌雲鶴:「你人倒是不錯。可惜眼神不太好。」
凌雲鶴聞言想笑,終是沒笑出來。他低頭,看著田之謙和凌雲飛的屍首,默然半晌。半個時辰之前。這還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和最親近的朋友。如今卻是兩具屍首,而且,還是他親自下的手。
後悔嗎?當然不。既然他們已經選擇了背叛,那這就是他們必須要承受的後果。他雖然重情,對背叛之人,卻不會心軟。
「兩位道友,」凌雲鶴目光漸漸堅毅,慢慢抬起手,輕輕揖禮,他的傷有些重了。連動作都必須放輕,「你們的大恩,凌某銘記於心。請兩位三月後凌家大宅相會,到時凌某自當相報。」
陌天歌和天殘都沒說話。凌雲鶴此時的神情很鎮定。可眉眼之間,透著一股無言的悲傷,以及深深的疲倦。雖然他們出手相助,確實是為了某些好處,可這個時候,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凌雲鶴也沒等他們回答,他從田之謙和凌雲飛的身上摘下乾坤袋,拋給他們,語氣仍是淡淡:「如今事情已了,凌某先回去療傷了,三月後再會。」
說罷,收起他們二人的屍首,一振衣袖,踏上飛劍,慢慢向外谷出口飛去。
「凌道友!」
凌雲鶴停下,沒有回頭:「秦道友還有事?」
陌天歌輕歎一口氣,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雙飛劍,振臂拋了出去:「這是令弟的本命法寶,我們留著也是無用,凌道友留著做個念想吧。」
「……」凌雲鶴托著這對雙飛劍,默然無語。失去了主人,它們已經黯淡無光,成了廢物。他深吸一口氣,將之收起:「多謝。」言罷,將雙飛劍收入袖中,很快消失在密林間。
…………
「我說,天殘道友,我們該分贓了。」
聽到陌天歌的聲音,天殘驚了驚:「啊?哦!」
看他這樣子,陌天歌雙手抱胸,歪著腦袋看他。
天殘被她看得心裡發毛,瞪著她:「秦道友,這麼看我作甚?雖然你也算年輕貌美,可我對女人一向沒什麼興趣。」
陌天歌點頭:「嗯,你當然對女人沒興趣,也許對男人會有一點點興趣一仙難求。」
天殘聞言,一下瞪大眼:「你說什麼?」
陌天歌似笑非笑,繞著他轉了兩圈,方才說道:「你以為我真的認不出你嗎?聶道友?」
「……」
過了好一會兒,天殘歎了口氣,摘下斗笠,拉開面巾,在臉上一抹,露出來的,是聶無傷清秀的臉。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她恢復自己的聲音,說。
看到的果然是意料中的臉,陌天歌笑了:「你太低估我對你的熟悉程度了。」
聶無傷一怔:「什麼意思?」
陌天歌道:「雖然你外形變了,聲音變了,武器變了,可行為舉止,鬥法方式,都有熟悉的痕跡。在雲中,我的熟人並不多,一個讓我覺得有些熟悉的武修,答案太簡單了。」
最重要的是,那次談話之後,她直覺天殘是個女子,而且對她還存有一定的好感。由此,她開始注意天殘的一舉一動,這才發現,天殘與聶無傷存在著說不清的相似之處。
天殘身材瘦小,與聶無傷大致相當;天殘全身黑衣,與聶無傷喜好的打扮一致;天殘遮住了臉,說話時看不到嘴,聶無傷正是說腹語;天殘的武器是爪刺,聶無傷用的雖是拳套,可陌天歌六十多年前最初遇到她時,她用的正是爪刺!
這麼多疑點加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聶無傷眼中閃過一些什麼,最後卻低聲笑了,「真是沒想到,還會有人記得我……」
沉默了一會兒,陌天歌問:「你身上的魔氣,解決了嗎?」
聶無傷抬頭望著她,卻笑:「我還以為,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會是我怎麼會這麼快晉階中期。」
陌天歌頷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一個個告訴我。」
「……你還真是不客氣。」聶無傷想生氣,最後卻是搖頭失笑。她左右看看,揚了揚下巴:「我們還是出去再說吧,這裡實在不是久留之地。」
雖然已經出了危險的內谷,可外谷亦是靈息混雜,如果不盡快出去,再遇到些什麼難纏的東西,就難辦了。
陌天歌贊同:「好。」
說罷,二人各自收起東西,聶無傷恢復偽裝,相伴出谷。
這麼一會兒時間,凌雲鶴已經消失無蹤了,他們進谷之時的那顆大樹,有破禁的痕跡,想來他是安全離開了。
他離開得不久,出口還在,陌天歌與聶無傷不必再另外破禁,直接從他破開的禁製出口出去。
兩人說起去向,均表示沒有特定的目的,乾脆就結伴而行,就近去星落城。
一路上,二人談起分別後的情形。
陌天歌對於聶無傷僅僅一年時間就晉階中期,表示十分驚訝。她們分別之時,聶無傷還未從北極島脫身,就算她途中沒有遇到意外,直接尋了一處合適的地方閉關,離現在也不過一年整,這個時間,按理來說,並不夠修士晉階。陌天歌從初期到中期,算起來時間只有十五年,可她機緣不同,早早就修煉到了結丹初期頂峰,準備晉階再加上穩定境界,卻有大約兩年的時間。
這個問題,聶無傷卻道,她並不瞭解武修,武修晉階比普通修士要難,晉階過程卻要簡單一些。他們在平日修煉的過程中,通過淬體等方式凝煉靈氣,所以,他們的晉階,只要將這些平日凝結的靈氣團凝煉至金丹即可。她在此之前,靈氣的凝煉早已達到晉階的要求,只是一直沒有時間閉關。從天演派偷了寶物後,她混入出海的修士之中,之後就在內海隨便尋了個小島躲避天演派追捕,順便閉關晉階。有了那寶物暫時壓下她身上的元魔之氣,晉階很順利,不過半年時間,她就破關而出,渡海來到東棠國。
到了東棠國後,她化名天殘,無目的地隨處流浪,無意間遇見凌雲鶴,凌雲鶴見她實力出眾,便約她去無憂谷一行。
至此,聶無傷仍在為自己身上的元魔之氣發愁,天演派的寶物雖然將她的魔氣暫時壓下,卻無法根除,她便向趁機向凌雲鶴提出了要求。凌雲鶴應下來,她也就加入了無憂谷之行的隊伍。
出乎她意料的是,竟然在這支隊伍裡又見到了陌天歌。她知道陌天歌實力不弱,築基初見之時,明明修為還弱於她,結丹相遇,就與她不相上下了,北極島再遇,更是一舉超過她,晉階結丹中期。
如今她自己晉階結丹中期,好奇之下,便想試一試陌天歌實力究竟如何,於是就有了凌家大宅外突然襲擊一事。
說到此處,陌天歌饒有興趣:「那麼,聶道友對在下的實力有何評價?」
聶無傷沉默許久,方才答道:「如果我不能一開始制住你,那麼多半會輸。」
陌天歌剛才見識過聶無傷真正的實力,這話有些謙虛,但基本屬實。聶無傷身體強橫,若是以快打快,那她就要小心應對,可若鬥法時間拖長,那卻是她的長處。
想到此處,陌天歌笑道:「這麼說,聶道友最好還是不要與我為敵了。」
聶無傷瞪了她一眼:「我為何要與你為敵?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