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在做夢,說不定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虛天境裡修煉著睡著了一仙難求。
可是,修煉會睡著嗎?作為一個結丹修士,修煉會睡著嗎?!
那就是幻境了,一定是幻境……
自我催眠了許久,可睜開眼,看到的還是巖壁,以及那張臉。
她不是在做夢。
於是她崩潰了,用力地推開身邊這個人,不管他撞到巖壁上的聲音,反正一個結丹修士,撞一撞也不會死。撿起身邊的東西,想要砸他,可是周圍光禿禿的,哪有東西?她便伸手進乾坤袋,不管摸到了什麼都砸了出來。
「天歌!」
她沒停,仍然沒頭沒腦地撿了東西就砸,不砸的話她下一刻就受不了了。
「唔!」耳邊傳來一聲疼痛的低呼,她才停下,喘著氣看著怎麼推都近在咫尺的人。
看到她停下,秦羲放下遮臉的袖子,無奈地說:「我……撞到傷口了。」
陌天歌冷靜了一下,才又想到他背後血肉模糊還沒處理過的傷口。她寒著臉色,道:「轉過去。」
「……」頓了頓,衣物摩擦,他乖乖地轉過身去。
「衣服脫了!」
雖然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脫了療傷,可秦羲還是忍不住想歪了一下,然後自己把腰帶解了,脫掉外袍。
背後,陌天歌很粗魯地把他的外衣全部扒掉,藉著昏暗的天色,看他的傷口。
那巨頭鷹的爪子十分鋒利,這一抓。背部的傷口極深,剛才又撞到了巖壁,本來已經凝固的血液又滲了出來。
陌天歌伸手進乾坤袋,可翻來翻去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想到剛才丟了很多放丹藥的瓶子,只得又低頭在周圍尋找。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一個玉瓶,拔掉瓶塞,把冰涼的藥液倒在手心,又帶著報復的心理直接拍到他的傷口上。
他沒叫出來。但是傷口附近的肌肉被刺激得抖了抖,讓她享受到了報復的快感。
這一報復,心情好多了,接下來用藥液仔細地清洗了他的傷口,又灑了藥粉。施展療傷小法術,讓傷口看起來不那麼可怖,最後把他脫下來的衣衫用小飛劍裁了。拿來包紮傷口。
做完這一切,陌天歌又覺得不對了。
狹窄的空間,身邊一個半裸的男人,而且不久之前。這個男人還對她做了那樣的事!
所以她想了想,說:「衣服穿上!」
他摸了摸鼻子。側過身無辜地說:「衣服被你撕了。」
「……」陌天歌頓住了,火氣忍不住又冒上來,可想到他的傷口,又硬生生把這口氣吞下來,低聲怒道,「你就這一件衣服嗎?」
當然不可能,他們又不是凡人,乾坤袋可以放那麼多東西,難道不會放幾件衣服?
秦羲動了動,只得從乾坤袋把衣服摸出來。然後說:「可你綁成這樣,我不好穿……」
「……」陌天歌怒瞪著他,「給我!」
接過他的衣衫。有些粗魯地替他穿上,**的肌膚。總是不自覺地擦過,一開始她心裡充滿了一股無名火,滿心憤怒,到最後卻變成了尷尬。
活了八十多歲,如今的年紀,放在凡人之中,就是個老太太,可她卻是個埋頭苦修的修士,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回想過去的八十多年,只有小的時候,時常見到那些男孩子在村邊河裡游泳,可那些,卻都是一些孩子……
幸好這個過程並不漫長。很快把他的衣衫穿好,最後繫上腰帶。
「好了!」她說,就要退開。
但是下一刻,腰被人一攬,立刻跪不住往前一跌,正好被他抱個滿懷。
她掙扎著爬起來,他的手臂卻收緊了,讓她的掙扎完全無處著力。他比她高了足有一個頭,這樣一抱,她就連頭都掙扎不出來,整個淹沒在他的懷抱裡。本來已經褪去的怒氣又張揚了起來,於是,她張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胸膛。
這樣的啃咬,只是喚來他一聲悶哼,於是她咬不下去了,鬆開嘴,本來以為不會再有的眼淚一點一點掉下來一仙難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想幹什麼?一時對她那麼冷淡,一時又這樣!總是好得讓她忍不住誤會,言辭卻又讓人結冰。一會兒是秦羲,一會兒又是秦守靜……她認清楚了他是秦守靜,把那份對秦羲的感情埋在內心深處,可身為秦守靜的他又……
「秦守靜,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把眼淚一點點抹掉,讓自己冷靜地發問,「你不是說不貪圖我什麼嗎?現在又算什麼?」
他沉默了很久,手卻始終沒放,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我……我倒想問你,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扣住她的腰往上托,抬起她的頭,不容許她逃避一分,「我是秦羲,還是秦守靜,意義哪裡不一樣?」
「……」
「怎麼不說?」他逼問,「我為你結束閉關,為你外出尋藥,最後幾乎丟了半條命,為什麼你卻給我那樣一句話?」
「……」
「不回答?」他的唇貼上去,張嘴咬住她的,一點一點,似吻似咬,然後在她的齒縫間喝問,「我想怎麼樣?你怎麼不問,你想要我怎麼樣?」
「我……」這一次卻是他不讓她回答,腰身被他緊緊扣住,不是剛才那一點點摩挲的吻,而近乎於啃咬和吞噬。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那麼暴力的人,可這一刻,他內心充滿了將她毀滅的**。不想讓她逃,不想讓她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不想看她遙遠的眼神,將她困在身邊,讓她不能動彈,再也無法用那樣似乎無心卻冷漠的眼神傷害他。
門派的衣袍論理是撕不掉的,可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幾乎整片被撕裂了。狹窄的空間,連掙扎都做不到,何況他那麼用力地扣著她的腰,纏住了她的手腕。
冰涼的手從衣擺下面探進去,一路滑過,最後握住滑膩的肌膚,帶來讓人不安的疼痛。可偏偏說不出話來,他的吻從未停止。
呼吸凌亂,狹小的空間,帶來逼仄的壓抑,突如其來的激情,像火一樣燃燒起來,又像水一樣將他們淹沒。
陌天歌掙扎著從這樣的水裡浮上來,儘管這種感覺讓人沉溺,可她卻本能地覺得應該停止,所以,終於掙開的手狠狠揮了出去,「啪」一聲打在他的臉上。
安靜,沉默。
「放開我。」她壓抑著聲音說。
秦羲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放開了:「對不起。」
他的道歉卻讓陌天歌壓抑不住了,她猛然抓住他的衣領,死死地勒住他:「對不起什麼?你覺得你有什麼要道歉的?」
「我為我的行為道歉。」他的聲音終於恢復了冷靜,接下來卻道,「可我說的,沒有虛言,我無須為此道歉。」
「……」
他繼續說:「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平時像個男人一樣不肯認輸,卻在感情面前膽小退縮,還總是做著傷人的事,說著傷人的話!」
「我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一會兒這樣說,一會兒那樣做!」被他的話引燃了怒火,陌天歌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你說你是為了我?可三十多年,你避而不見,從來沒有想過向我坦白你的身份,哪怕我知道了,你也沒有任何解釋!對,我早知道你是秦守靜,我也不在乎什麼欺騙,可你一句話都沒有,是不是覺得理所當然?是不是覺得一點也不需要解釋?」
「我……」
「不許你說!」她喝了一聲,把他往後一推,繼續抓著他的衣領,「當年,你明知道,我對秦師兄情愫暗生,你保持距離,我不是笨蛋,所以我也不妄想。我也是修士,我也要走成仙大道,什麼感情,我可以控制,可以忍,可是,可是……你總是變來變去,好的時候對我好得不得了,過一會兒,就避而不見。妖獸之亂你去救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動?我想你是不是對我有一點點感情?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可是一出來,你就用那樣的態度對我。對,我知道,我修為差你太多,我對你而言只是個小修士,看都不值得你看一眼,可如果你看不起我,為什麼又要那麼體貼那麼溫柔!」
她低下頭,控制著自己顫抖的嘴角,只能這樣不讓他看到:「我猜到你就是秦守靜,我知道自己多疑,可我也知道你若有什麼壞心完全不必那樣對我。所以我告訴自己,也許你有你的理由,既然你不說,我就還當你是秦師兄,還像以前一樣對你。可結果呢?妖獸之亂結束,我撿了條命回來,好不容易再見到你,你卻當沒看到我!你瞧不起我!」
「我沒有瞧不起你,我從來都沒有說過……」
「可你的態度就是這樣的!」她用更大的聲音喝止了他,「看著我向你走過去,你卻看也不看,轉過身就走掉了!對,我修為很差,我成為你的師妹讓你很丟臉嗎?可一開始是你讓師父收我為徒的!」
「不是……」
「別否認!」她大聲說,甚至有些歇斯底里,「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你不是秦師兄,你是秦守靜,一個對我有恩,卻隔我萬水千山,高高在上的『前輩』!」
「你……」
「你說我傷人?秦守靜,守靜真人,守靜師兄,你憑什麼認為你不喜歡的時候可以調頭就走,你付出了你想要了就可以回過頭一眼看到我?我倒想問問你把我當什麼?一時冷漠無情,一時溫情脈脈!那個時候你轉身就走,三十五年避而不見,你讓我怎麼想?我不想再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