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羲從昏迷中醒來一仙難求。
狹窄的空間,昏暗的光線。洞口外又是一大團魔氣,萬幸的是,有一層防禦罩將這些魔氣擋在了外面。
身上有些重,低頭一看,卻是陌天歌動也不動地坐在旁邊,頭歪過來,靠在他身上,兩人雙掌交纏在一起,讓他覺得冰涼而柔軟。
背部火辣辣地疼,是巨頭鷹撕扯後的傷口。卻又覺得軟軟的,伸手去摸了摸,原來是她墊了一件氅衣。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覺得傷很重呢?
「天歌!」他輕聲喚,推了推。
陌天歌沒動。
他有不好的預感,伸手摸到她的脈門,隨後呆了呆。
她的經脈……空蕩蕩的。
他忽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立刻運起體內的靈氣——果然,他的丹田和經脈完好無損,靈氣也很豐沛,僅有的區別是,有許多的陰靈氣,盤踞在他的丹田深處,與中和之氣混合在一起。
呆了一會兒,秦羲回過神來。
幾乎每一次,使用陽靈珠後,他的身體都會無限虛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恢復,所以他很少會使用陽靈珠,因為沒有萬全的準備,使用之後,性命就難保了。可這一次,因為她的原因,他竟連內傷都沒有。
她如今已是結丹期,哪怕結丹初期與結丹圓滿靈氣相差甚多,她全身的靈氣也足夠他療傷了,所以,他的丹田和經脈才會在短時間內就恢復了常態。
…………
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恢復過來。
這個洞很小。並排坐著,幾乎無法動彈,為了給他療傷,她幾乎縮成一團。可就算她個子不高,身材細瘦,這樣的姿勢也很艱難。
他想了想,把她放平,自己側過身,試圖給她療傷。背後的傷只要一扯動就會很疼,他忍了忍。
但是這個動作還是不能做完。他雖然並不壯碩,個子卻高得多,別說坐起來,連轉個身都難。弄了半天,最後只能向前傾。勉強懸在她身上,正要給她輸靈氣,卻突然發現自己這個樣子……好像要佔她便宜似的。
發現這一點。他臉上有些發燒,便做不下去了,想來想去,只能坐回去。攬過她,讓她背對自己。右掌貼上她的靈台穴,將靈氣慢慢輸進去。
大量輸入靈氣最好的穴位,是胸前的膻中穴和背後的靈台穴,前一個不方便,他只能選擇後一個。
她此時體內經脈幾乎是空的,只有丹田里有少量的靈氣,在慢慢地回轉。他純粹的陽靈氣輸入的一瞬間,似乎立刻激發起了她自身靈氣的循環,只是一瞬,他的靈氣幾乎控制不住地往她體內灌去。
但這種控制不住。又是極順暢的,在他的陽靈氣輸入她體內的時候,她的經脈中幾乎立刻彙集起陰靈氣。陰陽五行,循環往復。生生不止。
她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只是眉頭仍然緊蹙著。他知道,她傷到了神識,這一點,他無能為力。神識這種東西,從來沒有聽說能療傷的,只能自己在識海中慢慢溫養。
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停止輸入靈氣,仍舊並排坐好。可想了想,又覺得這樣不好,伸手到乾坤袋裡,摸出一件衣物,放到她身後墊著。周圍的石塊很硬,這樣應該能舒服一點。
背後疼得更厲害了,他知道自己失血有些多了,可這裡太狹窄,這麼點空間,他連衣衫都不好脫,何況處理傷口,想想只能作罷。反正,對於修士來說,只是一點小傷,死不了的。
可失血過多,又經歷過一場驚險的戰鬥,剛才還失去了許多靈氣,他的腦子不由地迷糊起來,很快又昏睡過去。
…………
陌天歌睜開眼,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幾乎讓她想伸個懶腰。可這個動作還沒做出來,她的頭就撞上了什麼。
她痛叫一聲,正要去捂撞疼的腦袋,就聽到一個很溫柔的聲音:「怎麼了?」然後是一雙手環繞過來,抬起她的頭,看了看,責備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到底有沒有做修士的自覺?迷迷糊糊的。」
沒睡醒當然迷糊了……這句話她沒說出來,因為,她覺得目前的情況很詭異。
其實她迷糊的情況還真不多,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很清醒很冷靜的,為什麼總是偶爾迷糊的時候被他看到?
腦子裡亂糟糟的,她搖搖頭,甩掉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眼珠轉了轉,陌天歌想起之前的事了。他們在峭壁上遭到巨頭鷹的襲擊,受了傷,所以窩在這個地方療傷。可是……可是他現在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守靜……師兄?」她小聲試探。
「幹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快,可臉上卻沒有不快的樣子。
然後他問:「你的傷怎麼樣?靈氣恢復了沒有?」
靈氣?她立刻運氣,卻是一呆。
秦羲看她的模樣,有點緊張:「出什麼問題了?」
陌天歌搖了搖頭,還是有些呆呆的:「沒一仙難求。」不但沒出問題,而且……是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原本她體內只有少量的陽靈氣,如今卻幾乎在金丹周圍形成了一個循環!她再傻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把靈氣渡給他療傷,他傷好之後,又渡還給她。這一來一去,不但沒有靈氣損耗,而且,還觸發了他們自身的靈氣循環。
她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師父會那麼熱衷撮合他們了。並不是因為愛做紅娘,而是……他們的功法和自身的靈氣屬性,若是雙修的話,必是相得益彰。
只是,想通這點,她又覺得非常不痛快。只是因為他們雙修對彼此有助益嗎?
「丹田經脈沒有問題,那你的神識呢?」
聽到他的問話,她又感覺到頭痛了,撐著腦袋緩了緩,她搖頭:「神識……傷得有點重。」
秦羲點頭,並不覺得意外,他道:「煉神訣雖是出奇制勝的好功法,可缺點也很要命,以後你要謹慎用之。」
「嗯。」她輕輕應了聲。以往使用煉神訣,甚至以弱勝強,可這一次,卻因為這些巨頭鷹生長環境特殊,反倒讓她自己受了重傷。如今她的身體完全沒事,神識之傷最起碼要溫養數年才能恢復。
「對了,師兄,你的傷可好了?」
他點頭笑道:「沒事了,這還要多謝你……」
「沒什麼。」
兩人都不習慣謝來謝去的客氣話,說到這便停了。
陌天歌總覺得忘了什麼事,想了一會兒,看到衣襟上的血跡,才忽然想起:「對了,師兄你背後的傷……」她伸手過去,想要把他推離巖壁一些,探頭去看。
秦羲掙了掙,卻不肯動,只笑道:「沒什麼。」
「怎麼可能沒什麼!」陌天歌沒理他,仍舊去推,「流了那麼多血,你自己又沒法處理,放心,我會很輕的。」
「不是……」
話沒說完,被陌天歌很堅持地打斷了:「師兄!」
看到她眉毛豎起的模樣,他便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順著她。
於是陌天歌推著他,讓他背對著自己坐著。一看之下,果然傷口血肉模糊,她皺了皺眉頭,試著把他背後的衣衫撕開,可玄清門的衣衫本就是靈器或者法器,很難撕開。沒法子,她便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這個動作很自然,陌天歌沒覺得不對勁,秦羲卻僵了僵,感覺到她的手從後面繞過他的腰,在他的腰間摸索,想要解開腰帶。
只是,他們的衣衫早就纏成了一團,她怎麼解都解不開。
好一會兒,她探過頭,想要看看到底怎麼了,可下一刻,手卻被按住了。
「怎麼……」話剛說了一半,她後知後覺地停住了。
這個樣子……似乎很不對勁。
他的手按著她的,為瞭解腰帶的關係,她的雙臂繞過他的腰,這一按,便讓她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背上。
沉默,呼吸。
狹窄的空間裡,只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外面嗚嗚的罡風,穿不透縫隙,變得遙遠而不真切,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彼此。
陌天歌覺得自己的手很燙,按著他腰間的地方很燙,被他覆著的手背也很燙。她覺得這樣不對,想要抽回,可他卻越握越緊。
「天歌……」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秦羲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帶著從來沒有過的,水一樣的溫柔。
她的心狂跳起來,想要等待什麼,又覺得一刻都等不了,想要逃開。該回答嗎?她這樣想著,卻連自己的聲音也找不到。
秦羲終於動了動,分開她的手,卻沒放開,然後,衣物摩擦,輕輕轉過身來。
這個地方太狹窄了,他能轉的地方很有限,所以,轉過身之後,他幾乎貼在了她身上。
陌天歌覺得呼吸不能,掙扎著往後退了退,想要離遠一些。
但下一刻,他依然靠上來,終於放開了她的手,卻繞過了她的腰。
退無可退——
一個冰涼的吻。
發生得如此突然,又那麼理所當然。
她睜著雙眼,似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
近在咫尺的臉龐,交纏在一起的呼吸。
還有,唇上冰涼而柔軟的觸感。
完全陌生的感覺。
她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
可眼睛卻越睜越大,直聽到他無奈的歎息,然後,眼睛就被遮住了。
從雙唇到呼吸,都熾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