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沒解釋,反正雙修的提議早已否決,以後也不會跟唐慎有什麼來往,沒必要多說一仙難求。
唐慎也沒再多提,而是笑道:「既如此,我還是喚一聲師姐吧,陌師姐如此年輕,就有這般修為,叫上一聲師姐是應該的。」
修仙界本就不以年齡論輩分,只有關係很近的人,比如同室師兄弟之類的,才會以年齡論輩分,修為增長之後,也依舊如此稱呼,以示尊敬。
他們在這塔**處十多年,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埋頭做自己的事情,卻也關係不比常人,所以才論起年齒來。如今得知陌天歌修為超過自己那麼多,唐慎真心誠意地覺得自己應該喚一聲師姐。
夏青道:「反正怎麼樣我都應該叫師姐,陌師姐,你這麼厲害,以後可得多關照我。」
「夏師妹!」衛浩嵐橫了她一眼,也笑了,「這倒是,葉道友如今是我碧軒閣的客卿長老,怎麼說也得多關照我們。」
陌天歌擺擺手:「兩位莫要笑話我,不過仗著長輩餘蔭罷了。」
衛浩嵐正要說話,忽然四人都感覺到一陣靈氣波動傳來,紛紛停下,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傳送陣。
傳送陣閃過一道亮光,而後傳來清怡長老的聲音:「你們四人都上來。」
時隔十五年,再次聽到長老的聲音,四人不禁激動。
衛浩嵐伸手按了按胸口,撫平激動的情緒,道:「看來兩位長老出關了,我們上去見她們。」
當然無人有異議。四人都擱了酒盅,起身往傳送陣走去。
在這十五年間,傳送陣是關閉的,如今已經開啟,又召他們產去,想來兩位長老必是出關了。
站在傳送陣上,閃過一道亮光,四人出現在四層。雖然迫切地想看到兩位長老,臨到眼前,衛浩嵐三人卻又都不敢抬頭了。
他們都知道。兩位長老修煉血禁秘術會有什麼後果,雖然有了十五年準備時間,可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首先看到兩位長老模樣的是陌天歌。
只見兩位長老坐在並排上首的蒲團上,看起來並無任何異常——卻是她們都穿起了斗篷。戴上了紗帽。
這紗帽和斗篷不但阻止了視線,而且還遮擋了神識,兩位長老的修為又高於他們。他們都看不到真正的模樣。
「見過兩位長老。」陌天歌首先見禮。她如今也算是碧軒閣的人,用不著再喚前輩。
聽她聲音並無異常,另外三人才抬起頭來,眼中如釋重負。卻又浮起傷感。兩位長老必是怕嚇壞他們,才遮擋了自己的模樣。
「見過兩位長老。」衛浩嵐帶頭行禮。
清怡長老微微點頭:「這十五年。你們辛苦了。」聲音卻比昔年瘖啞多了。
衛浩嵐恭恭敬敬地答道:「與兩位長老相比,我們這點辛苦根本算不了什麼。」
「你是個好孩子。」清妙長老接過話,雖看不到容貌,可聽這個聲音,卻明顯蒼老了,「你們不必自責,這是我們身為碧軒閣長老必須負起的責任。」
唐慎垂著頭,悄悄抹了抹眼角。
清怡長老看到了他,出聲:「慎兒,你晉階了?」
「是。」唐慎低著頭。「我……對不起幾位長老,以前太不懂事了。」
聽得此話,清怡長老輕輕笑了笑:「你這孩子。終於長大了,你高祖母若是泉下有知。必定歡喜。」
唐慎是清希長老的愛孫,自小在三位長老面前長大,兩位長老亦視他為後輩,此時看他修為晉階,人也成長了許多,都是老懷安慰。
唐慎伸手抹掉眼淚,低低應了聲:「是,以後慎兒必定努力修煉,不再叫兩位長老和高祖母失望。」
兩位長老的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清怡長老繼續問:「浩嵐,天歌,你們的傷可都好了?」
「是。」衛浩嵐答道,「長老放心,我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陌長老早在五年前就已化解了死氣。」
「哦?」清妙長老望向陌天歌,道,「天歌,你上來,與我們瞧瞧。」
「是。」陌天歌應了一聲,走上前。
清妙長老伸手如電,抓住了她的手腕,將靈氣灌注進去。
陌天歌只覺得經脈一麻一痛,清妙長老的靈氣,超乎她想像的強大,似乎已達結丹期的巔峰。可是靈氣卻很古怪,有一種潛伏的狂躁,讓她很不安。
她低頭,看到裸露出來的這一雙手,乾枯如老樹,慘白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了。這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手。而她記得,十六年前,初見這位清妙長老時,她還面貌清秀,風韻猶存。
即使沒有衛浩嵐三人那麼深厚的感情,陌天歌的心中仍然浮起一絲傷感。這雖是利益至上的世界,卻也不是全然無情一仙難求。
很快地,清妙長老放開她的手,欣慰:「很好,天歌你不但傷全好了,靈氣也比昔日純淨得多,想來這十幾年,你一直很勤奮。」
陌天歌退下:「兩位長老付出甚多,晚輩既然承兩位長老的情,也該為碧軒閣做些什麼。」
「你能這麼想,我們真沒看錯人。」清怡長老含笑點頭,「好了,叫你們上來,一是告訴你們,血禁秘術我們已經練成了,今日正式出關。二是對付那魔修,這樣還不夠,我們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長老,」衛浩嵐道,「需要準備什麼,儘管與我們說,我們一定認真做事。」
「我們需要準備兩件東西,」清怡長老冷靜地道,「一是那魔修的死氣著實厲害,若是讓你們沾上,恐怕根本撐不下去,我們找了許久。最後找出一種符菉,可以防範這種死氣。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你們放下所有的事情,畫出這種符菉,越多越好。」
「長老,」夏青道,「我們都不會畫符,一下子如何學得成?」
「那就學到你們能畫出來為止。」清怡長老毫不猶豫,「至於第二件東西。是一件法寶,這個你們幫不上忙,只能我和清妙師妹煉製了。」
他們之中,沒有一個煉器師,煉器與畫符又不一樣。符紙等材料再怎麼缺乏,也是容易得到的,何況這得道塔的第七層是碧軒閣數千年的積藏存放地。煉器的材料卻珍貴得多。尤其是珍稀的法寶材料,根本不能這樣浪費。
「不錯。」清妙長老遞出一枚玉簡,「浩嵐,等下你去第七層。領取所需的符紙符筆,照著這個畫。不管多久,最少也要畫出幾百張來,這樣我們才能對付那魔修。」
「是。」衛浩嵐應下,卻又猶豫了一下,「兩位長老,你們……可撐得住?」
修煉血禁秘術下半部,只要修煉了便是死,可她不知道究竟多久會死。
清怡長老淡淡說道:「你儘管放心,不替你們除了後患,我們兩個老婆子不敢死。」
聽得此話。衛浩嵐目光動了動,卻不敢再問,低頭應聲:「是。」
「天歌。」
陌天歌站出來:「在。」
「你隨浩嵐一起去。你煉丹術出眾,有什麼丹藥可能有幫助的。你儘管拿了材料去煉就是。」
陌天歌頓了頓,拱手:「知道了。」這卻是在表達對她的信任,不但讓她進存放門派積藏的存寶庫,還任她拿取物品,不是心腹弟子,根本不會如此。
她在心中歎了一聲,感覺自己被抓到了弱點,她自認並不是善心之人,可有人對她好,她就會想去回報。兩位長老如此待她,她還能如何回報?這個客卿不但做定了,而且,若是修煉有成,還要經常照拂才好。
「好了,你們倆先回去,就這樣。」
「是。」四人同聲相應,夏青與唐慎回第三層,陌天歌與衛浩嵐則去了第七層。
受兩位長老的影響,兩人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到了第七層,衛浩嵐開啟禁制,方才說道:「陌長老,那邊是靈藥區,你隨意拿取,最後來此登下名冊就行。」
「好。」陌天歌看了看,點頭。
這第七層,十六年前初避到塔內,兩位長老帶她和唐慎上來過,當時兩位長老給他們挑了許多丹藥,又賜了法寶給唐慎和夏青,因為得知了她的身世,亦是十分慷慨地給了她陌瑤卿的手記。
這手記雖看起來不如法寶珍貴,可聽衛浩嵐說,祖師的手記只有掌門和長老才可以查看,願意給她已是天大的情分了,而且手記對她而言比任何法寶都要重要。
雖然兩位長老如此待她,是希望她幫助衛浩嵐重建碧軒閣,可恩情就是恩情,她既受了,就該回報一些。
深吸一口氣,很快挑了幾十靈藥,找到衛浩嵐:「掌門,我已挑完了。」
「哦。」衛浩嵐正在硃砂等物之間翻找,終於找出了數罐獸血,「走吧,我們去記一下就可以下去了。」
「嗯。」
跟著衛浩嵐走到供桌,她拿出名冊記錄,陌天歌卻抬頭看著陌瑤卿的雕像。
這位高祖母一世坎坷,卻一直堅強不屈,自尊自強,她若知道自己一手建立的門派竟被一個修煉邪法本只有築基修為的修士弄得差點滅派,一定很生氣吧?
不過,她生氣的同時,一定也很欣慰。她的門人雖然不及她天縱奇才,卻沒有丟掉她的傲骨,只有傲骨還在,碧軒閣仍然會建立起來的。
「陌長老。」
聽到衛浩嵐的聲音,陌天歌回過神:「怎麼了?」
「你有信心嗎?」衛浩嵐沒有看她,而是撫弄著手中玉簡。
「……沒有。」在衛浩嵐面前,陌天歌坦白回答,「我喜歡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裡,可這一次卻力所不及,不是我出手,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不過,我們沒信心沒關係,兩位長老有信心就行了。」
「不錯。」衛浩嵐也抬頭看了看雕像,輕輕跪下,「祖師在上,請保佑我碧軒閣,殺滅仇人,奪回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