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麗看向崔建華,問道:「建華,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崔建華還是不吭聲,她又燃起希望看向崔燦:「你弄錯了吧,就算是名牌,全楚西也不見得就你有,難道就不讓人家有,剛好人家就賣給我了?」
崔燦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啊,不見得重生之再璀璨。所以我還是應該報警。首飾盒我也帶來了,做個指紋鑒定就知道了重生之再璀璨。」
一聽能做指紋鑒定,崔建華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慌了神,大哭起來:「我錯了,是我拿的。我不是故意的。」
崔智剛又是一腳,這次陳天麗可沒攔了。她覺得剛才維護兒子那麼多都白說了,而且那兩百塊錢,不用說肯定是兒子干的。
「說,錢都到哪兒去了?」崔智剛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臉今天都丟盡了,還好是自己二哥,要是外人,這就不用出門了。
「玩老虎機了。」崔建華哭得一臉的鼻涕眼淚,話都說不清楚。
「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崔智剛氣得順手抄起一個茶杯就扔了過去,不過沒砸著,砸在地上碎了一地,把崔建華駭得也不敢哭了,——了出來。
原來上次崔建華在家偷拿了兩百塊錢,打了一天遊戲,買煙買飲料什麼的,也只不過花了八十多塊。後來他朋友就帶他去打老虎機。剛開始火氣挺好,沒幾個小時,就贏了一百多,可第二天就全輸出去了。
崔建華心裡癢癢,挺想再把錢贏回來,可家裡的錢他根本就動不了。正好那天去崔燦家,翻箱倒櫃的時候,就看見了崔燦的首飾盒,打開一看,有幾條項鏈好像是黃金的,也沒想那麼多,順手就揣在了兜裡。
回來拿去金店賣。人家問他買的發票,他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人家也沒敢收。正好碰上他一個朋友,平時在社會上有些門路,就讓那人拿去幫忙賣了,不出兩個小時,就給了他一千塊錢。他就拿著去打老虎機,到被崔智剛拖回來的時候,已經輸得只剩六百了。
崔燦聽著翻了白眼,這個傻貨。自己那三條項鏈。一條六克多點,帶個三克多的小墜子,一條極細的只有三克多。墜子一克多,光這兩條純金的就快十五克了。恰好被陳天麗買到的那條,是蒂凡尼的,那一條就是一千多塊。三條總價值怎麼也在兩千五以上,可自己這弟弟。傻乎乎地,人家三條鏈子就給他一千塊,他也就沒多問一句麼?真是傻到家了。
崔智剛兩口子氣得齊齊翻了個白眼,連連追問賣給了誰,等等。崔燦一家已經沒興趣聽下去了。索然無味地起身走了。
崔智剛追出來,拉著崔燦一家道歉。李瑾瑜崔燦不好說什麼,崔智雄歎了一口氣,最終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在衛縣常進的小館子裡吃了頓飯,一家人回了楚西新家。一路上崔智雄也不說話,怕老崔氣著了,崔燦又發揮自己的特長,想方設法要逗老爸開心,結果是完全沒有效果。回到家,老崔早早地就洗了上床睡了,也不說話。
過後沒幾天,崔智剛一家把幾條鏈子找回來了,送過來。老崔只是讓了他們進門,也不答話,也不留飯,收了東西就讓他們走了,弄得崔智剛挺尷尬的。
老爸要調到楚西去上班,基本已經是鐵板釘釘了,倒是李瑾瑜的工作,突然撲朔迷離起來。本來前世的時候,老媽調了個閒閒的清水衙門,升了半級直到退休。後來公務員福利好了,退休的時候工資也不低,老媽還開玩笑說享了好幾年清福。
可如今嘛……算算日期,前世這個時候老媽早就調到了婦聯,可現在怎麼一點動靜都還沒有?
李瑾瑜也挺納悶的。停薪留職之前,領導就找她談過話了,說是恢復上班之後,給她調個清閒的部門,畢竟都知道李瑾瑜脾氣暴,一根筋,說實話,真不適合體制內的生活。可她工作認真負責,多次受到上級的表揚和獎勵,是個真正做實事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對於她的工作調動,目前成了一場拉鋸戰。楚西跟衛縣馬上就要真正單位合併,也就是說楚西的轄區範圍擴大了很多,原本的人員是綽綽有餘,但是新的市委班子定下的楚西發展基調,是配合國家西部大開發的政策,結合楚西實際,大力發展綠色生態產業。
李瑾瑜要調動的消息一出來,幾個單位都爭著要。這正是領導們出政績的時候,誰還計較什麼脾氣性格的東西,能出實際成績才最關鍵。衛縣加上楚西,大大小小的單位裡,李瑾瑜作風嚴謹、工作認真負責,事無鉅細都能獨擋一面,是跟她火爆的脾氣一樣出了名了。現在招商局、旅遊局、農業局甚至輕工局都在爭。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開,估計多半是落在招商局和旅遊局。因為新調任的一把手,都是以前跟李瑾瑜搭過班子的,算是她的老領導,對她的工作和性格都挺熟。
為爭取李瑾瑜,招商局的趙局長和旅遊局的田局長,都快在組織部爭紅臉了。可是對於幹部的調動,尤其是現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又不能去給李瑾瑜本人做工作,只能先爭著。
沒幾天,崔燦也就該返校上課了。這個暑假的事情還真不少,王琳琳和張倩倩都考上了省城的師範大學,李佳在崔燦的建議下讀廣電傳媒去了,最叫人出乎意料的是東方文辰,他考的大學最好,軍校。多少人羨慕啊,這一出來就是軍官呢!
陳媛媛也考上了復旦,不過跟崔燦不在一個校區,估計以後見面機會也多不到哪裡去。
回想這個暑假,也真是多姿多彩了,大家約定,以後每年暑假,都要一起出去玩才好。崔燦當然是沒問題,她目前的問題只有一個,就是自己到底以後做什麼?真心糾結啊。
臨崔燦出發前,老媽的工作調動結果出來了,調到市旅遊局做辦公室主任。崔燦一聽眼睛就亮了,正準備說做旅遊相關的行業。這老媽就成了市局的辦公室主任,這可是大好事。
而且據說招商局的趙局長後來也找過老媽。委婉地表示想讓老媽提出來去招商局。老媽糾結了幾天,最後在崔燦的勸說下還是選擇了旅遊局。
肯定要選旅遊局啊。別看現在旅遊局好像攤子小,沒什麼事的閒單位,但是崔燦知道啊,頂多再過十年。楚西就要變成一座中國的新型旅遊城市,那個時候的旅遊局,嘖嘖,真是不得了。
這個時候的楚西市旅遊局重生之再璀璨。也就只有六個人,一個正局,兩個副局。一個辦公室主任,一個辦公室文員,然後一個行業管理科的。畢竟楚西市的旅遊基本為零,好像是個閒散部門。可田局長熱情高漲,這是屬於白手起家啊。
對於鐵路、高速的規劃中央已經通過了。頂多再過十年,楚西的面貌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崔燦還沒走,老媽就先離了家,沒別的事,下鄉。考察楚西市的旅遊資源。
對這個,老媽可是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本來要說升了一小級挺好的,可這旅遊,自己是一竅不通,說是調查旅遊資源,她可真不知道有啥好調查的。
回家跟老崔和姑娘提了一下,老崔還是沉浸在自己的心結裡,也不懂這個,沒說什麼。崔燦想了想,也沒說什麼。自己才剛上大學,還是個孩子呢,要是什麼都知道,那才有鬼了,就讓老媽自己先體驗著吧。
每天下鄉,李瑾瑜算是見識了一個與認知裡完全不同的楚西。
嚴格意義上來說,李瑾瑜算是外鄉人,她是在崔燦外公外婆到衛縣之前出生的,在省城長到了八歲才來到衛縣。對於衛縣,她唯一的歸屬感來自於家庭,而對楚西、對衛縣,真的沒有什麼歸屬感和親切感。
可是接連下了一個月的鄉,她的想法改變了不少。很多衛縣的山水,是她之前沒有走到過,看到過的,這讓她很驚奇。深山裡的大宅門,高山上的土家村寨,悠揚的山歌,婉轉的土調……還有各式各樣神奇的傳說,這些都讓她彷彿第一次來到楚西一樣,對這片山水充滿了好奇。
田局長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其實她也不年輕了,本來要說的話,任用她跟目前任用年輕幹部的原則有所牴觸。可是沒辦法啊,旅遊局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門冷板凳,基本就沒人願意來。選用她,是因為她幾乎在楚西直轄下的各個鄉鎮都做過工作,對當地的民風民俗特別瞭解,這樣的人,現在真的不多。
而堅持要李瑾瑜過來,也是田局長的一個感慨。做了這麼多年的工作,就數原來在衛縣縣委辦公室跟李瑾瑜搭班子的時候最是默契了。也不是說兩人沒紅過臉,相反,跟李瑾瑜兩人配合的時候,比跟所有人配合的時候吵過的架都要多。常常就是為了文件上的一個遣詞造句,兩人都可以爭論上半天。
可是大家心裡也清楚,這些爭執都是因為工作的原因,所以私下裡兩人的關係倒是極好。另一方面來說,大家都是女人,比較容易溝通,如果真是來個男的跟自己搭班子,回想一下衛縣合作過的人,還真沒有比較合適的。
論工作能力,李瑾瑜不是最強的,可是論認真細緻,李瑾瑜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而且從私心來說,田局長覺得李瑾瑜跟自己性格互補。她是個慢性子,李瑾瑜是個急性子,她是個「綿綿客」(方言裡性格比較柔和的人),李瑾瑜是個「火爆竹」。這樣在工作上,才好有進有退,方便開展工作。
而唯一不足的,就是李瑾瑜的那點小清高。李瑾瑜是個自視甚高的人,一般的人她還真看不上。對所有的人,她都是笑容滿面的,可實際上能讓她放在眼裡的還真不多。還好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至於專業方面嘛,田局長的想法是,大家都不懂,那就一起慢慢來吧。
這邊李瑾瑜的工作逐漸開展好了,老崔的煩惱又來了。
他看上的那塊地,人家給初步預算下來了,跟他自己估計的差不多,可是到底要不要買,心裡真是糾結。老婆下鄉了,姑娘返校了。弄得崔智雄孤家寡人似的,別說商量什麼了。連說個話都沒人。
一來二去的,倒是跟李靈璧聯繫得更緊。
這天下午,崔智雄又跑到李靈璧家蹭飯。崔燦的外公外婆老說崔燦瘦了,黑了,因為對於馬上小學畢業的李燕來說。吃飯又不是天大個事,她也沒想到就為了這個,爺爺奶奶會專程過來住下,就是為了方便照顧李燕的飲食。
這天喝過了酒。兩個大男人坐著侃大山,崔燦外婆坐著看電視,時不時插上一兩句嘴。外公笑嘻嘻地看他們聊天。
說著說著,就提到老崔準備買地的事。
在崔燦看來,這個真的不錯,因為楚西的大致規劃,要申請下來其實也蠻簡單的。可是問題在於。前期工程什麼的請人一算,沒有個四五百萬還真拿不下來。為這事,老崔都急得嘴角上火冒泡了。
說著說這,李靈璧也動了心思。這自從做了君悅,家裡條件也好了很多。可是老婆越來越像女強人,整天回家還端著一張老總臉。跟女兒講話都像領導給下屬分配工作似的,想到這個,李靈璧就覺得挺憋屈的。
其實老婆比自己能幹,也是好事,至少家裡的經濟壓力就減少多了嘛。可看著跟女兒講話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李靈璧心理也挺不平衡的。
所以一聽崔智雄說什麼,李靈璧直接的就表示挺感興趣,追問到底。有的事情,崔智雄又不好說,就只一個勁地感歎錢不夠,沒辦法。
聽老崔一題,李靈璧就開始想。他記得自己有個戰友,好像就在銀行信貸部來著,約了老崔改天去打聽一下。
跟人家一交流,別人就笑著說:「你這個,還不應該找我,先把一些事情落實了之後,完全可以找市裡申請項目的。這麼好的一個計劃,真要是完成了,對楚西農民可真是福氣啊。所以你還是先找下農業局啊、招商局的領導,看這個怎麼做吧?」
去農業局問了一下,人家倒是挺感興趣,可一問,也沒有計劃,買家也還沒聯繫好,都覺得這事有點玄。要是是本身就是政府扶持的項目,倒也無所謂,可就老崔目前的狀況,連個書面的計劃什麼的都沒有,拿什麼去跟政府談呢?
一聽這話,老崔剛放了一半的心又懸了起來重生之再璀璨。
不過老崔真的福氣很好,這天正在家沒事,電話響了,接起來一聽,是埃爾。當即笑罵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是不是把我忘記了?我還等著你告訴我應該主要注意收集哪方面的東西呢!」
埃爾在那邊聽著,也笑:「是的,崔,我知道你想我了,其實我也很想你。不過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就先別罵我了。」
接著,埃爾就給老崔丟了一個重磅炸彈,直到埃爾掛了電話,他都呆呆地拿著話筒不知道往哪裡放。
現在要怎麼辦?老崔迷糊了,趕快一個電話打給崔燦。
可是崔燦不在寢室,想想也是,現在姑娘正軍訓呢,除非晚上回到寢室才能找到人。
心急如焚地等到姑娘回了寢室,老崔趕快一個電話打過去:「崔燦,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崔燦好笑,很多時候老爸就像個孩子,老媽一點也沒說錯。忍著全身的酸痛問道:「又怎麼了老爸?」
「埃爾要回來了。」
「哦,那很好啊,回來就回來唄,又不是第一次到楚西了。」
「可他要帶人來啊!」
「帶人?誰啊?他的朋友嗎?那也無所謂,這次我就犧牲一下,讓他睡我那屋吧。如果他要在楚西玩,現在外公外婆不是住在楚西嗎?就讓他們住到外公外婆那裡就是。」
「不是,不是來玩的。」
崔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老爸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啊?不是來玩的是來幹什麼?」
「是這樣的。埃爾說他的姨媽給他介紹了一個朋友,是什麼法國的沒事專家還是什麼,然後他們聊了一下,那個人對楚西這邊出產的一些香料啊什麼的都特別感興趣。然後不知道怎麼搞的,就弄了有十來個人,說到楚西這裡來看一下。埃爾說,他們有的自己就做的有生鮮乾貨的出口生意,還可以幫我看下我的這個廠子該什麼設計,添些什麼設備什麼的……」
哦!這個不錯哦!崔燦趕忙對老爸說:「您也別慌,這事的確挺重要的,主要是做好接待工作。等我老媽回來,你跟她商量一下,看用車什麼的怎麼弄。然後問下埃爾,他們大概準備什麼時候過來,什麼時候走,是到北京,然後直接到楚西,還是怎麼弄,主要想考察的是哪幾個品種?」
老爸聽得頭昏腦脹的,放下電話拿了張紙,叫崔燦又說了一遍,仔仔細細地記著崔燦說的事。然後看了看時間,算下時差,再給埃爾打過去。
週末,李瑾瑜終於結束了一周的下鄉,回到家,滿身的泥土。剛進門,就看見老崔在家仔細的寫著什麼。李瑾瑜開玩笑地說:「喲,看不出來,這麼大年紀了,是想讀個博士還是博士後啊?看姑娘上了大學,你眼紅了?」
老崔頭也不抬,低著頭說:「我在按我姑娘教我的做方案呢?」
「什麼方案啊?」
「埃爾要帶人過來考察,我要做考察方案。」
「考察?考察什麼?」李瑾瑜疑惑了。
崔智雄又把情況重複了一遍,李瑾瑜就激動了。
畢竟是調到旅遊局這麼長時間,李瑾瑜多少心裡也有點數,當即對老崔說:「你那方案就別做了,這事啊,你也別一人扛著,還是該報到市旅遊局還有招商局和農業局各個方面。這是接待外賓,是不一樣的,該落實的事情不能馬虎,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都弄好?要是接待上出了問題,那可是國際糾紛!」
這話把老崔說蒙了。確切地說,自從接了埃爾的電話,他就感覺沒有清醒過。埃爾說的輕描淡寫,就跟說到他家過來吃個晚飯一樣。姑娘說的呢,又是這邊的考察要落實到具體的東西,不要搞虛的,外國人不來那一套。可老婆回來一說,就上升成了國際問題了。
老崔覺得自己級別越來越高,自己都快找不著北了。
很快,這件事就被上報到了市委市政府,並且引起了市裡的極大震動。
外國人組團來楚西考察農作物,哎呀,別管考察的是什麼了,人家外國人專門從法國組個團跑過來,這本身就夠震動的了。這在楚西曆史上還真是第一次呢!
立刻,老崔的地、公司什麼都能解決了,市委甚至給他在市裡租了一間體面的辦公室。那邊局裡也先做了停薪留職,準備等這事完了再詳細談。
接待的用車、餐廳什麼的都開始準備和忙碌起來。
甚至連環衛和路政部門都上了街,到處縫縫補補,該挖的挖,該填的填,路燈壞了的要換掉,花壇裡花枯死了的要重新種。
整個楚西陷入了一篇繁忙的景像當中。
老崔還是覺得自己在做夢。這幾天走到哪裡,都是對他熱情的笑容和稱讚,他似乎一夜之間就成了楚西的名人。所以他也非常不安,幾次在夜裡驚醒,他把李瑾瑜推醒了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李瑾瑜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幾聲,又陷入了睡夢裡。剩下老崔自己盯著天花板直到天邊發白。
還有二十天,埃爾就要來了。可楚西這邊發現有個大問題還沒有解決,哪裡去找一個又熟悉楚西情況,又懂法語的導遊呢?最差也得精通英語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