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不要鬧了,飛毅你有官職在身,快到進宮朝賀的時候了容顏有惑。」一直沉默著當隱形人的老夫人終於開口。
眾人這才注意到她。你說一堂堂一品皓命夫人站最後面幹什麼?你十多年不出院子沒參加初一的祭祖,這一出來還怕見人了?
但是不管如何,祭祖的鬧劇算是暫時落幕了。而且是以顏寰的一段很酷的發言而結束的。
「父親,我不知道你在邊關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你以前回來洛京的幾次和你這次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不止是對待別人,甚至對待我們這些家人。我記得你以前說你和十七叔祖是忘年交,可這次回來卻一次也沒有提過他,更沒有去看望一次。這一年多來他一直纏綿病床,甚至在你回來的那天還說要親自過來看看!不說這些,只在經歷過母親離去,妹妹們離家之後,我對您就更加看不透了,因此也不知要如何與您相處。我不知道是我們哪點做得不好,讓你覺得一個外面的女人比母親做得更好,覺得他顏宥做得比我們幾個更好。所以,既然就連僅留在家中的我也讓你看著生氣,那麼我覺得我暫時離開反省一下,對大家都好。從今天起我就搬到東三街去住,請各位長輩做個見證,我只是搬出去住一段時間,我認為大家都需要冷靜一下。」
「阿寰,那是你的家,你這樣不等於拱手相讓嗎?」
顏寰笑答:「不用擔心擔心那座宅子,它是搬不走的。而且我從十歲起就開始打理家裡的生意了。」
所有人都鬧不明白其中發生的事情。只覺得替顏家三兄妹不值。但人家當事人都沒有說什麼,他們這些人再不平又能如何?!
直到坐上馬車,顏容仔細地看了看顏寰的臉色,見他還算平表,就笑道:「大哥,你從十歲開始就管著家裡的生意了?」
「母親丟給了我。那不就是我管著了?」顏寰面不改色。
「那是誰再轉手丟給賢叔的?還說以後要做將軍,不做商人?」顏容繼續取笑他。
顏寰伸手一拍她頭頂:「調皮!我去年不是拿回來親自學著管理了?」
「大哥,有一句話叫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足以說明糧食有多重要。而最快得到糧食用什麼方法?難道不是買嗎?」
顏寰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突然一笑:「還有更快的。用搶!」
顏容和顏宛都笑起來。因為剛才的事產生的沉悶空氣突然就通暢起來。
沒想到跟著顏寰來東三街的人那麼多。當顏容和顏宛見到門口外停著的五輛馬車和五十人左右騎馬而來的人時,頓時頭疼她這才三進的小院要怎麼安置這麼多人。
「別擔心。他們住隔壁。」顏寰手一抬,指向一牆之隔的另一個宅子,「我早就把它買下來了。」
這一個大年初一,洛京上層的人家在拜年時不再只和問候祝福之類的貧乏語言,他們在完成例行公式的問候之後,總會在第一時間問對方:「你聽說沒有?顏家又趕出去一個……那孩子才十幾歲,卻沒想到突然離家還能帶走五十多個家人!」
但不管如何,顏容還是很高興的。成為話題的中心又不是第一次,自己開心就好。管別人怎麼說!
那些小廝護衛們都是在顏寰才開始習武時就跟著的,顏寰這些年的進步,他們一清二楚。而去年才回洛京長住的將軍於他們而言,只是一個名義上的主子而已。他們尊敬他。心卻始終向著顏寰。
顏容很為顏寰高興,連帶著看這些跟過來的人也很順眼。她吩咐了廚房給那些人做好吃的,又讓把備上的年貨也送大部份過去。
吉瑜景得到消息,在朝賀一散就跑了來。
「阿寰,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你也知道自從我母親去了,妹妹們離開,那裡於我也不過是個稍好些的客棧而已容顏有惑。」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顏容和顏宛帶著丫鬟小廝去旁邊的院裡看過,確定那邊能夠很好地安頓完這些人之後踏著初一的暖陽走回來。
「八殿下吉祥!」
「免!阿宛阿容你們也吉祥!」
吉瑜景就是對上南宮家的兄弟姐妹,最多也就點下頭。從來沒有回禮的時候。但對顏家妹妹卻親熱多了。不但回了禮,問道。「你們今天有什麼計劃?若是沒有,不如我們去馬場玩?」
「不用,我們今天不打算出門。」顏宛打著手語,顏容翻譯。
「哦?那在家中有什麼節目?」吉瑜景不認為這三進的宅子裡有什麼節目能玩的,這裡住了幾十個人,已經很擠了,「東城門出去不到十里,我有一座別院在那裡,那兒的馬場雖然沒有城西外面的公共馬場大,我們幾個人用卻是足夠的。」
一聽不用和很多人一起擠,顏宛不由得有些心動。去年一年她幾乎沒得去哪裡玩過。
顏容一看姐姐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意圖,便看向顏寰。
顏寰本來和吉瑜景交情就好,城外的別院也去過幾次,那裡極是清靜,確實可以避開那些八卦之人。
「阿景你若有事就去忙吧,留兩個人去傳個口諭,我們自己去就行了。」
「我今天能有什麼事?初一走本家親戚,我家的那些不是一大早就進宮了嗎?沒我什麼事。」
於是顏容讓王大娘去搬吃的,張大娘張羅馬車等其他物品,兩刻鐘後,眾人正準備上馬車,卻見門外停了一匹高頭大馬,上面一個大漢大著嗓門問:「請問這裡主人是不是姓顏?裡面可住著顏家容娘?」
顏容走上前去:「我就是顏容。你找我何事?」
大漢忙下馬來,長揖見禮:「某是古御史家的護衛,家裡老夫人今晨很早便去了太清觀,想上這新年的第一柱香,卻不想一直等到辰正都沒見觀裡開門迎客,直到辰末觀裡才有人隔著門給外面傳話,讓找顏府的小女兒去,不然觀門不能開!某奉家老夫人之命一路飛奔進城,去了顏將軍宅子,卻不料您並不住在那裡,輾轉找到連家,得知您住在這裡,這才尋了來!」
「太清觀不開門?那裡的每年的頭柱香都是在初一這天早辰寅時就點上了,怎麼可能會等到辰時?」吉瑜景嚴肅地看向顏容,「他這話不可信,又是不認識的人,別理他。」
顏寰也覺得這事實在讓人相信不起來:「我們確實不認識你,你的身份牌子呢?拿出來看一下。」
那大漢恭敬地雙手遞上一個腰牌。顏容接過來細看了幾眼,轉手遞給吉瑜景。吉瑜景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和顏寰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說道。
「這牌子看不出什麼,我對古家的人沒什麼研究,一時倒也判斷不出來,大黃,去查查是否真有此事!」
「是!」吉瑜景的一個護衛領命而去。
顏容幾人想了一下,便回去裡面等候,也把那個大漢讓在門房裡喝茶。
但只等了小半個時辰,就又有幾個騎馬的來到門前,說的都是同一件事。
三人成虎,更何況這裡不止三人:古御史家、張侍郎家、王行走家、李行走家和趙府尹家。
「大黃用不了太久,我們再等等吧。」吉瑜景淡然道。
士另一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她大半年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少年了。顏容瞇了眼,看著處變不驚的他自信的樣子,心裡對他奪得那個位子成功率又加了幾分。
「我在外面偶然聽人說,瑞雪兆豐年,但今天只下過幾場小雪,然後一直到今日天氣都很晴好,想來今年的收成沒有往年好了。」顏容似是閒談般說起這事。
「哦?」吉瑜景順著接話,「我前幾天還在想不下大雪就沒有那麼多人挨凍,也算件好事呢!」
「殿下不如自出些錢在各城行個善,想來百姓會很感念您的愛民之心的。」顏容臉上露出淒色,「白天有暖陽凍不死人,晚上卻更干冷干冷的,有些無家可歸的人,不一定能熬過冬去。」
吉瑜景一想也是,更何況他比五皇子多出來的一大優勢不就是財大氣粗嗎?花點小錢收些民心,於自己上位也是很有好處的。便點頭道:「行啊,大年初一就想著天下蒼生,阿容是個心懷天下之人呢!」
對於這種話,顏容自是不會沾沾自喜的。她自己是什麼人自己清楚的得,她就是自徹頭徹尾的自私之人,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不然以她的能力,想要造福天下還不容易?
「報殿下,太清觀不開觀門確有其事!城東顏府面前聚了一眾不知顏家兄妹們外住消息的鄉親們在請人了!」
「那我們馬上就出發吧。」顏容看了一眼大哥和姐姐,見他們都點頭,便說道。
不管外界如何,她最先在乎的必是兄姐等親人的反應。
馬車上有顏府的牌子,路上之人一傳十十傳百,從城東到城中這一路就匯聚了不少人,大家都想去看個新鮮,誰也不明白為什麼太清觀開門和顏容這個並沒有出家的人有什麼關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