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揚汐站在酒店大廳的落地窗前,透過朦朧的玻璃仰望著外面昏黃的路燈下迷迷濛濛的雨霧,不知為何,此時竟然感到孤獨寂寞,彷彿身邊所有的人與她之間都有種隔膜的感覺,心裡的話似乎跟誰都不能說,連一起長大、朝夕相處的方緯蔓竟也日漸疏離了,這倒底是為什麼呢?
易揚汐凌亂地沉思著,拿出手機撥打了展拓的電話,可是一直到自動斷掉也無人接聽,易揚汐愣愣地望著手機,不知道該不該再打一個電話過去,此時,身後卻有人叫道:「汐花開突如其來。」
易揚汐聽到這個聲音心頭一震,急忙轉身,看見展拓已經走到她的身後,易揚汐又意外又驚喜地笑了,詢問道:「拓哥哥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展拓淡淡地笑著說道:「你給我打電話我就回來了。」
雖然知道這只是展拓一句玩笑的話,可是在這樣一個孤單的雨夜,聽到這個從她三歲開始就暗戀他的男子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易揚汐的心裡湧動著異樣的感覺,溫暖著讓她感到人情無常的冰冷花開突如其來。
易揚汐壓抑著心裡的悸動,淡然地問道:「這次回來是因為公事還是休假?」
展拓的笑容慢慢隱去了,過了一會才輕輕地說道:「是定居。」
定居?易揚汐連忙問道:「那意大利的酒莊呢?」
「賣了,正在跟一個當地的酒莊老闆商談,過段時間再去一趟把合約簽了。」展拓盡量平靜地說出這一句話,可是他的聲音還是有難以掩飾的暗啞。
兩人頓時都陷入了沉默,望著外面的雨勢漸漸大了起來,易揚汐的心裡很矛盾。她心疼展拓的遺憾和感傷,展拓酷愛紅酒,夢想著建立自己的酒莊,可是夢想才剛剛起步,就要結束了,然而易揚汐又不能出聲勸展拓不要放棄,因為意大利的葡萄園是展拓按照揚漪憧憬的童話王國建立的,那是展拓要迎娶揚漪為她而建的莊園!
展拓賣掉心愛的酒莊,離開辛苦建立的莊園,是不是說他決心放棄揚漪了呢?易揚汐狠心地忽略掉展拓的憂傷。自從去年揚漪獨自去了美國加州,尤其是後來傳聞揚漪與他人結婚生子時,易揚汐很想找一個借口去意大利好好地陪著展拓,可是工作一直很忙,她又不願放下要成為商界女王的夢想,所以一直沒有成行。現在展拓回來了,這簡直是上天對她的眷顧,易揚汐又怎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易揚汐對著夜雨舒了一口氣。體貼地問道:「拓哥哥,你吃過晚餐了嗎?」
「剛在這裡吃過。」展拓答道。
「哦!」易揚汐遺憾地驚歎,「我也是,我應該早點給你打電話的,這樣我們都不用孤單地吃飯了!」
「是啊。」展拓輕輕回應,依然抿著掩飾傷懷的淡淡笑容。
「不如我們到樓上的酒吧坐一會吧。」易揚汐提議,「我們也好久沒有隨意地聊聊心事了。」
展拓點頭同意,說道:「汐這麼能幹,應該沒有傷感的心事吧?」
兩人向電梯間走去。「我哪有能幹,」易揚汐看似疲累地勉強笑笑說道。「我一直感到力不從心,好希望有人幫助我、安慰我。」
「汐趕快找一個能幹的男朋友吧。」展拓建議。
電梯門開了。易揚汐走進去,回頭對展拓露出一個憧憬的美好笑容:「可是找不到像拓哥哥這麼好的男朋友啊!」
展拓只當易揚汐隨口說了個玩笑,自我解嘲地搖搖頭。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名執銳望著被雨水沖淋的忙亂都市,新一輪的颱風帶來了新一輪的暴雨,這雨又下了一天了。夜幕漸漸降臨,名執銳仍回想著昨晚在酒店的包廂和名旭橋一起吃飯的情景,沒想到他的這後大半生竟然還有跟名旭橋坐在同一桌上吃飯的時候,他對在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勾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嘲笑。
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名執銳走過去,一接通就聽到向北霽抱怨:「這大雨中的城市交通不容樂觀啊,不知道要幾點鐘才能回到家吃上晚飯,不如我們在附近找一家餐廳吃晚餐吧。」
「好啊,」名執銳同意,「後面那條街道有一間西餐廳不錯,我經常去哪裡光顧的,我現在開車去接你吧。」
「不用,」向北霽說道,「這麼近,我走過去還方便呢,你倒是要快一點,哈哈!」
向北霽果然比名執銳早到,他先要了位置,待看到名執銳也來了,他調侃著招呼:「姐夫,這裡!」
名執銳微笑著走過去落座,服務員為他送來一杯檸檬水,然後為兩位顧客點餐。
服務員剛離開去下單,還未等兩人開口說話,向北霽的手機響了,向北霽並不迴避,直接接通了電話,他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溫柔:「哦?準備煮麵吃啊,原來住在公司附近真有好處!不用擔心我,我正準備和朋友吃西餐呢。我乖啊,我按時吃飯的哦!那今天蔓蔓小公主乖不乖啊?」
「咳咳咳……」對面坐的人突然冒出一串破壞情調的咳嗽聲,向北霽很不滿地掃一眼過來,本來名執銳的一口檸檬水是要笑噴出去的,可是怕傷害到柔情蜜意的向北霽,硬是吞進去就被嗆到了!名執銳努力地忍著,曖|昧地取笑道:「你繼續!」
電話那邊的女孩似乎聽出了向北霽所說的一起吃飯的朋友的聲音,她連忙說道:「那北霽你慢慢吃飯吧,緯蔓姐姐不打擾你了。」
掛了電話後,向北霽依然沒好氣地瞪著一臉壞笑的名執銳,其實向北霽說的蔓蔓小公主是指他送給方緯蔓的那個大洋娃娃,可是在對面那個無知的人的腦袋裡,就被理解為向北霽寵溺的小女朋友了,名執銳又是一陣取笑:「牙好酸啊。你得賠我兩支牙膏!」
向北霽無可辯駁,任由名執銳笑著,他自己也無意識地抿著類似於甜蜜的微笑。
突然間,名執銳的笑容消失了,他注意到遠處斜對面的卡座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粗壯男人正不懷好意地硬要擠著坐在他認識的那個女孩子身邊,嬌小的女孩子躲又無處可躲,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名執銳噌地站起來,擰著眉徑直走過去。
「仔愔!」名執銳沉著聲音叫道。
絡腮鬍望了一眼高大的名執銳。識趣地站起來挪到外面,卻猝不及防地猛推名執銳,害他一摔撲在林仔愔身上!詭異地閃過一道閃光燈的光亮,名執銳和林仔愔驚詫地猛抬頭,又被照了一張照片!
「很好花開突如其來!」一旁的絡腮鬍恥笑道,「這就是典型的被抓|奸時的表情了!」
名執銳輕哼一聲,不慌不忙地站起來說道:「這種下三賴的手段,嚇唬誰啊?」
「你的手段也不見得高明!」絡腮鬍回敬道。
這邊的混亂引得餐廳裡其他客人投來詫異的目光。向北霽走到名執銳的身邊,不知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這時,成哲恆急急忙忙地跑過來,還弄不懂什麼狀況,就被一個矮瘦的男人照了一張照片,絡腮鬍更高興了:「呵呵。抓|奸的也到了!」
成哲恆看到林仔愔和名執銳在一起,旁邊還有兩個顯然別有用心之人,他急忙問道:「銳,怎麼回事啊?」
名執銳一時也解釋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總之就是被人嫁禍了!林仔愔被嚇壞了,驚慌地抱住成哲恆的手臂。因為成哲恆回粵科公司做畢業實習,所以他們約好了在這裡吃晚餐。卻遭遇這樣的惡意陷害!
「原來緋聞是這樣製造出來的!」向北霽已經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了,他對成哲恆解釋道,「名執銳是和我來吃飯的,然後他看到有人欺負林仔愔,他才過來幫忙,就遭到這些人的陷害!」
「我明白!」成哲恆把林仔愔攬在懷裡安慰她,他說道,「我當然是信任我的女朋友和好朋友!」
「其實真正的內情是這樣的!」絡腮鬍嘲弄地笑,「當年這個小騷貨勾引了肖紳騏,肖紳騏不小心受了她的妖|惑,誰知這小騷貨和名執銳有姦情,肖紳騏就被這個奸|夫害慘了!我說的可是事實,名執銳?你敢不敢承認你和兄弟的女人通|奸?」
名執銳嚴正地說道:「我從不承認我沒做過的事!」
然而林仔愔聽到肖紳騏的名字時身體不自覺地驚跳,當年她的媽媽上了肖紳騏的當,相信這個茂實昌的總裁會娶她,就騙她跟肖紳騏見面,還被他下了迷藥差點被他奸|污,所幸名執銳救了她,雖然這件事情一直沒有對哲恆解釋過,可她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哲恆的事!
「我說過,我當然是信任我的女朋友和好朋友!」成哲恆再次嚴正地聲明,他把林仔愔攬得更緊說道,「得到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我怎麼捨得懷疑你?」林仔愔抱緊成哲恆,忍不住流淚了。
「真感動!」絡腮鬍鄙薄地笑,「那就看看明天廣大市民相信誰說的話了!」
「別人信與不信又有什麼關係?」成哲恆眼神堅定地望著名執銳說道,「只要我們彼此信任就好!」成哲恆怎麼會讓名執銳和向南雪的悲劇在他和林仔愔身上重演呢?
名執銳重重地點頭,他望著絡腮鬍玩味地笑,然而說出的話卻透出一股陰冷:「你是肖紳騏的兒子吧,貼著個絡腮鬍倒是有型不少!不過這個智障程度,你會落得比你親爹還慘!」
絡腮鬍明顯地一哆嗦,看來他等不到名執銳對他動手,讓他多一條名執銳氣急敗壞毆打他的新聞了,絡腮鬍和那個照相的矮瘦男在受害者們鄙夷的目光中悻悻逃離。
因為意外事件相遇的四個人坐在一起吃晚餐,名執銳打電話給尚武讓他把這件事情最終解決一下,林仔愔當著名執銳的面把她和肖紳騏之間的過節向成哲恆解釋清楚。
名執銳也對成哲恆坦白道:「其實這件事情你姐姐也是知情者,你去機場阻攔仔愔去廈門時,跑一個韓霖佳出來說是你的未婚妻那場戲是我和你姐姐合謀安排的。」
「呵!」成哲恆氣惱地說道,「都欺瞞我!你們是把我當成不分是非的小孩是吧?」
「對不起!」林仔愔歉疚地說道。
成哲恆認真地說:「我相信你,可是你也要相信我!我也能保護你的!」
林仔愔的眼眸又濕潤了。
吃過晚餐後,成哲恆和林仔愔先走了,在餐廳門外,名執銳對向北霽說道:「要不要去我家裡坐坐?」
向北霽沒有回答,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叫了一聲:「名執銳……」
「呃?」名執銳一愣,向北霽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都是叫他姐夫的,現在他叫的是他的名字,是不是因為剛才他打電話給尚武讓他解決陷害事件,所以讓向北霽誤會了他是為了掩蓋事實呢?名執銳連忙解釋道:「北霽……」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向北霽卻打斷道,「對於剛才的事情,我本來打算由我來向我姐姐解釋的,不過我覺得還是你親自向她解釋為好,你們總是要彼此信任才對!」
「呃?」名執銳迷惑了。
向北霽對名執銳誠懇地說道:「其實你身邊的護理米璐就是我的姐姐,她沒有死,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她愛你,很辛苦,她一直在等你找到一個相愛的女孩,然後離開。她不敢確信和你的將來,如果你也愛她,請你給她理由,讓她信任你好嗎?」
「什麼?米璐就是雪?」名執銳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他奢望的事情竟然是事實,米璐就是雪!雪沒有死,還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可是卻害怕和他沒有將來不敢與他相認!
「我也是那麼愛她啊!」激動的淚水湧出了名執銳的眼眶。
向北霽真誠地請求道:「那麼請你好好珍惜她好嗎?我也很想真的叫你一聲姐夫!」
「嗯!」名執銳感動地應著,他衝出雨幕,向停車場狂奔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