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冬天夜長晝短,李廣沃和項瑜明回到家時天早就黑了,還開始稀稀落落地飄起小雪,葉筱曦不由擔心還未回到的女兒一家,所幸很快就聽到了大門外傳來孫女fanny歡快的笑聲花開突如其來。
一個穿著桃紅色羽絨長大衣的女孩輕快地走進來,她戴著俏皮的米白色毛線帽子,隨性地圍著厚厚的同色圍巾,再配上眉眼彎彎的甜美笑容,讓她愈發地顯得可愛。fanny的目光首先落在把脫下的大衣交給一旁的傭人的項瑜明身上,她打量著這個溫雅俊逸的男子說道:「你就是那位已經訂婚的哥哥?」
項瑜明禮貌地笑笑說道:「我是項瑜明,你是fanny吧,一直聽李爺爺提起,很高興見到你!」
fanny並不跟項瑜明客套,依然自顧自地盯著項瑜明,蹙著眉說道:「可惜了!」
「可惜什麼?」一名身著深藍色羽絨大衣的高大男子立即摟住fanny的肩,瞇著眼睛盯著女朋友扯著嘴角冷笑,一副洞悉她奸險小心思的模樣。
fanny也瞇著眼睛回望她的男朋友奸笑道:「可惜沒能參加他的訂婚禮!」
「嗯?」fanny的男朋友一遲疑,怎麼他小壞的女朋友這句模稜兩可的話似乎無懈可擊呢?fanny望著男朋友氣惱卻又無奈的樣子「格格」笑起來。
跟在後面進來的李敏靜夫婦望著這對沒完沒了鬥嘴的小戀人也笑了。
fanny的男朋友友好地對項瑜明自我介紹道:「我叫michael,也是華僑後裔。」他又把fanny摟得更緊說道,「她是fanny,我的女朋友。」
fanny負氣地把臉別過一邊說道:「michael,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每個人都強調後面那半句話?」
michael理直氣壯地說道:「這句話不能防小人,至少能防君子吧!」
fanny的心裡明明很甜蜜,卻要故意跟男朋友賭氣,然而又忍不住「撲哧」笑了。
這對小戀人甜蜜的拌嘴讓寒冬的室內暖融融地溫馨著,歡樂的笑聲把樓上的越穎引了下來,她「啪嗒啪嗒」地跑下樓梯叫道:「fanny姐姐在哪裡?」
只fanny一個人就已經很吵鬧了。再來一個越穎,那就是非常吵鬧了。熱熱鬧鬧的家讓李廣沃和葉筱曦合不攏嘴地笑著。
大家在客廳坐了一會,管家來說晚餐準備好了,大家就說說笑笑地去餐廳落座。晚餐準備的是中餐,李家請有專門做粵菜的廚師,地地道道的。李廣沃和葉筱曦離開家鄉多年,口味的喜好卻沒有多大的改變。
一家團聚,喜迎來客,李廣沃很正式地對兩位小客人致歡迎詞。項瑜明和越穎誠摯地謝謝主人的盛情招待。整頓晚餐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吃過晚餐後,李敏靜一家也不急著回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也就決定留在父母家住。大家就又回到客廳談天,越穎和fanny已經成為一對很好的朋友,手挽著手挨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話。
fanny好奇地說道:「穎兒,奶奶的那只冰花芙蓉玉手鐲呢?讓我看看是奶奶戴得好看。還是你戴得好看嘛。」
「哦?」越穎突然站起來,說了一句,「請等一下!」就跑上樓去了,等她下來時,手裡拿著那只用絹帕包得好好的玉鐲。
葉筱曦奶奶疑惑地問道:「穎兒怎麼不把玉鐲戴起來呢?」
越穎走到葉奶奶身邊。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和瑜明不知道這隻玉鐲對您和李爺爺具有這麼重要的意義。我們覺得應該把玉鐲還給您。」
葉奶奶拉起越穎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她慈祥地說道:「穎兒,能為這隻玉鐲找到像你這麼好的新主人葉奶奶很高興,你一定要收下奶奶的心意好嗎?」
項瑜明慚愧地說道:「葉奶奶,這樣的禮物太珍貴了,您把它傳給fanny吧。」
fanny即刻仰天長歎:「玉是要人養的,難道你要我每天帶著玉鐲心驚膽戰地生活嗎?我可不想讓奶奶的心愛之物碎在我的手裡!」
「是啊是啊,」一旁的michael附和道,「像fanny這樣頑皮的猴子給她一根鐵鏈子拴住她更合適!」
「哦!」項瑜明感同身受,「我的這個需要兩根鐵鏈子才拴得住!」
兩個女孩一致地鼓著腮幫子慪氣,客廳裡霎時想起了歡樂的笑聲。
葉筱曦欣慰地望著項瑜明和越穎,她接過穎兒手上的玉鐲,又牽過她的左手說道:「來,穎兒,讓奶奶替你把玉鐲戴上!」
越穎遲疑地說道:「葉奶奶,我能把玉鐲養好嗎?」
葉奶奶放心地說道:「只要穎兒真心的喜歡這隻玉鐲,玉鐲會和你心意相通的,這樣玉鐲自然會變得越來越溫潤了。」
葉筱曦小心地把小巧的玉鐲戴在了越穎柔軟纖細的手腕上,她輕輕地抬起穎兒的手說道:「你看,多好看啊!」
在眾人欣賞的目光中,越穎靦腆地笑了,她堅定地對葉奶奶說道:「我會好好愛惜這隻玉鐲的花開突如其來!」越穎不經意地看向項瑜明,竟然發現他也在看著她,明先生的目光從未有過的柔和,越穎的臉就倏地紅了。
項瑜明和越穎誠摯地謝過葉奶奶和李爺爺,既然又看到這件飽含深意的定情信物,小輩們自然起哄要爺爺奶奶說說他們年輕時的愛情故事,李廣沃長長地「唉」了一聲說道:「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恩恩愛愛,白頭偕老咯!」
孩子們不肯就這麼輕易地放過爺爺奶奶,fanny好奇地追問道:「爺爺,奶奶這麼乖乖,她對你發脾氣過嗎?是不是你們一輩子都沒有吵過架啊?」
「哦,哪裡!」心情大好的李廣沃竟也像個小孩賭氣一樣埋怨道,「別看你們的奶奶平時那麼乖巧,可是生起氣來可凶啦。你們的爺爺都被她嚇壞了!」
「奶奶是怎麼生氣的嘛?」fanny纏著爺爺追問,爺爺卻笑而不語。fanny就去鬧奶奶。
葉筱曦拗不過孫女,微微笑著說道:「我對你們的爺爺發過兩次大脾氣,一次是結婚的時候,一次是生孩子的時候。」
「為什麼呢?」fanny疑惑地問,「結婚和生孩子都是應該高興的事啊!」
李廣沃和葉筱曦默契地相視而笑。葉筱曦就緩緩地訴說起往事來:「我因為患有先天性疾病,剛生來了不久就被父母遺棄在李家大院門外,好心的李家老爺和夫人收留了我,當時你們的爺爺只有兩歲。我們就是這樣一起長大的。我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幹什麼體力活,所以就只能陪著廣沃讀讀書。幫他做一些瑣碎的事情。在我十六歲那年的一個晚上,廣沃對我說我們成親吧,我當時嚇壞了,本來李家收養了我,還一直為我治病。我已經感激不盡,我怎麼能嫁給他們的少爺拖累他呢,所以我就對廣沃說我不喜歡他,讓他去娶別的小姐。過幾天後,廣沃就突然出國留學了。他走的時候也沒有跟我說一句話,我想他是在生我的氣。我的心裡也很難過的,可是也沒有任何辦法。廣沃離家三年,就算寫信回來也沒有提到過我,我想他已經把我忘記了……」
葉奶奶或許是想到了那三年的相思之苦,失落地頓了一下,才又說道:「三年之後廣沃回來了,他對我說他要去城裡成親,讓我去幫他的忙,少爺要成親了,我心裡也挺……高興的。到了城裡之後,廣沃把我帶到了一間教堂,有幾個打扮新派的女孩子把我領進了一間屋子裡,說要幫我換衣服,我也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所以她們要我做什麼我就都聽她們的,她們幫我穿上大大的白紗裙子後,廣沃要我和他站在教堂裡,有一個牧師在我們前面說了一大段的外國話,後來他問我你願意嗎,我本來就是來幫少爺的忙的,所以我說我願意……」
客廳裡頓時響起一陣抑制不住的爆笑聲,fanny歡快地叫道:「爺爺你真厲害!是這樣把我奶奶騙到手的!」
李廣沃的臉上是不後悔的驕傲笑容,葉筱曦無奈地賭氣說道:「可想而知,當我知道我是答應嫁給你們的爺爺時,我是多麼地生氣!」
「那後來呢?」fanny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奶奶生氣的另一個原因,她追問道,「為什麼後來生孩子的時候奶奶又生氣了呢?是爺爺又騙了奶奶嗎?」
「是你們的奶奶騙了我!」李廣沃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懊惱和遺憾,他佯裝生氣地控訴道,「因為你們的奶奶身體不好,所以結婚很多年了我們都沒有要孩子,筱曦跟我提過幾次生孩子的事情,但是醫生對我說筱曦的身體可能承受不了生孩子的過程,我怕筱曦難過,所以就隱瞞實情,只是對筱曦說我的工作很忙,還不想要孩子。有一天晚上筱曦很高興地跑到我的書房又再問我生孩子好不好,我就想斷了她生孩子的念頭,很明確地告訴她我不喜歡孩子。兩天之後筱曦給我留了一封信說要和我離婚然後就失蹤了,我想她是因為孩子的事情在跟我生氣,我想跟她解釋,可是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
「後來我們的醫生告訴我筱曦懷孕了,但是他建議筱曦不要生孩子,她會有生命危險的,可是筱曦是鐵了心要把孩子生下來,所以就離家出走了。我不知道我那十個月是怎麼度過來的,每天都在擔驚受怕,然而又沒有筱曦的下落!原來筱曦是去向馬太太她們求援了,我的那幾個朋友上次幫我騙婚,這次卻幫筱曦隱瞞我!筱曦沒有告訴她們她生孩子會有危險,只是對她們說我不喜歡孩子,她們竟然就仗義地聯合起來隱瞞我了!真的不敢想像……」李廣沃眼底濕潤有些哽咽,「還好,還好……一切都平安,一家都平平安安地……」
fanny被感動得流出了眼淚,她去抱住奶奶說道:「奶奶你好偉大,爺爺也好偉大!我愛你們!」
李廣沃和葉筱曦這平凡的一生有過太多不平凡的故事,他們之間相濡以沫的愛情,無法不讓人動容!
一整晚大家說說笑笑充滿了歡樂,只有項瑜明沉默地靜靜聽著,他本來就是話不多的性格,所以也沒有人在意。
到了晚上十二點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去,葉奶奶親自和管家送項瑜明和越穎回房間,詢問他們還需要些什麼,項瑜明和越穎謝過葉奶奶的關心,葉奶奶望著他們寬心地笑著,和他們道了晚安。
熱熱鬧鬧了一個晚上,突然間剩下兩個人,項瑜明和越穎有些不適應的尷尬,他們同時望向房間裡的床,大冬天的沒有多餘的被子,明先生不可能還去睡沙發吧?
越穎支吾地說道:「我去……和葉奶奶說……另外再要……一個房間吧。」
越穎剛轉身,項瑜明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別走。」
越穎頓在原地,心也咯登一沉,項瑜明說道:「你別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我就當床上多放了一個枕頭而已。」
哼,項瑜明那是什麼意思,越穎的火氣竄上來了,她側著小腦袋回望,回敬道:「那也好,天寒地凍的,身邊擱著一個暖水袋也不錯!」
此言一出,一個晚上沒有人再說話,各自洗了澡,上床,背對著背,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