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真切是過了多少時候,只知曉身上都涼透了,臉上也是刺骨的寒冷,蔓櫻只是心中有股子說不清楚的苦,不過眼下似乎還不是時候,她銀牙暗咬,終是爬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回去(宮闈亂:逍遙帝妃114章節)。
每走一步,都褪去一絲酸苦,掛上一抹笑顏。
還沒走到設宴之地,就瞧見碧霄在邊上等著乾著急,瞅見她過來了,才暗鬆了一口氣,只在她耳畔呢喃道:「我的姑奶奶啊,你總算是回來了,方才皇上問起了你,倒叫我與雪沁姐姐好一陣擔心!」
「皇上可有懷疑什麼?」她側首望向主位,瞅見皇帝坐在那邊,便輕聲問道。
「也不曉得是不是生了疑心,剛剛離開了一會兒,因著謙貴人的人一直盯著,奴婢也不敢貿然跟在皇上後頭!」碧霄臉上略微顯出憂鬱之色。
蔓櫻心頭一涼,眼中亦是微微擔心,隨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這兩日說話也小心些!」
她隨之假咳了幾聲,鎮定地回到了她原本的位子上,又悄悄地移過目光去瞧她名義上的夫君。一個不巧,啟恆也正看了過來,四目相接之刻,蔓櫻微微一笑,而啟恆見了她的神情,不禁宛爾笑起,忽而壞心眼的低下頭,在內侍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不消須臾,便有內侍在她身側來傳話說皇上今晚要留宿她宮內。
蔓櫻抿了口茶水,笑著應承下,卻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特別是方才皇帝的那一抹壞笑,看似輕浮,總覺著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兒。她又抬頭,卻發現啟恆已經將目光轉向了別處,興許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不注意的一瞬,韓芸謙已然靠近了她,笑道:「妹妹好生悠閒,不過……你真以為你做的那些破事沒有人知道嗎?」
蔓櫻挪了挪茶杯蓋,索性擺出一副天真的容顏,呵呵一笑道:「姐姐又在說笑了,妹妹聽得越加混了(宮闈亂:逍遙帝妃114妾本輕薄命(一)內容)!」
「妹妹莫要得意地太早,你與我是一樣的人,永遠都改變不了替身的命運,只是要永遠記住,正牌的人還在,皇上是不會吝惜我們的,呵呵!」韓芸謙忽然說起了這般怪異的話語,語氣聽起來倒是有些懇切,細細咀嚼起來卻是透著一股子難以猜透的苦澀。
蔓櫻自然是猜不透她所說究竟何意的,畢竟她自己才剛入宮,對這些個宮闈秘事知道的也卻是不多,今日聽她這麼一說,其中滋味倒是要再細細琢磨才是。
這晚她只說是乏了先行回去,啟恆畢竟算是個主婚人,自然是要等到新郎新娘入了洞房才來的。可她劉蔓櫻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在眾人面前失了態,那可就真得不償失了!
她等的很晚,可畢竟皇上已經說了要過來,也不敢逕自入睡,只是趴在桌上假寐。
「這麼快就乏了,想不到你承受能力還是極強的!」說話之間,他的唇似有若無的摩挲著她的耳垂,溫熱的氣息也一直拂在她頸項間。
蔓櫻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的臉不受控制的熱了起來,平日裡百轉千回的機敏心思倒有些停滯,便只是下意識地掛上一抹嬌笑,甜甜地喚了聲:「皇上!」
「愛妃可有什麼話要與朕說的?」啟恆出了會神,忽然將目光投向了她,眼神如蒼鷹般尖銳,透著洞悉世事的驚悚。
「有話要說?」蔓櫻睜大眼睛瞧著啟恆,見他笑意之中帶著嚴肅,絲毫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又在腦海中浮起方才謙貴人的話語,心下覺得有古怪,說話便又小心了些,「哦,自然是有的,今日皇上來的晚了些!」
「是在暮璃的婚宴上喝高了幾杯,這才晚了!」啟恆淡淡地答道。
「嗯,王爺與郡主的確是般配,像是天造地設的!」
「再般配也只是像天造地設,永遠不會真的天造地設(宮闈亂:逍遙帝妃114章節)!」他笑出了聲,這才鬆開攬住她纖腰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朕去外頭透透氣!」
蔓櫻驚愕得捏出了一手的汗,總覺著皇帝話中有話。
他推門而出,又隨手為她合上了門,蔓櫻卻聽得門外那些將士們對著他行禮以及勸阻的聲音,卻無心理會,只得即刻披了件衣裳便跟了出去。
走了許久,才看到啟恆在一處僻靜的小院中負手而站,表情十分恬淡。
蔓櫻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竟見著一處小檯子上有戲子翩然起舞。
蔓櫻走近了些,暗暗躲在亭前的大槐樹後,那女子不管是身段還是音色都是極美的,特別是這會子在一輪空月的輕灑下,她一身油彩光艷,自是說不出的誘人。
這樣的女子,眉目空靈,相信在卸了妝容之後也必定是個傾倒眾生的女子,只是為何也會在這冷淡的高台之上獨自輾轉?
暗暗揣測其身份之際,但聽那女子悠悠唱著:「破不刺馬嵬驛捨,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紅顏為君絕,千秋遺恨羅巾血。半棵樹是薄命碑碣,一捧土是斷腸墓穴;再無人過荒涼野,莽天涯誰吊梨花謝。可憐那抱幽怨的孤魂,只伴著嗚咽的望帝悲聲啼夜月!」
「啪啪啪!」啟恆拍了手,近前了幾步,「三年沒聽你唱了,你唱的依舊華美!」
「不是我沒唱,是你沒來聽,你走了三年,我便唱了三年,夜夜盼你來,可你……終究是沒有出現過一次!」那女子停了悠揚的曲調,站在台上,愣愣地看著台下看戲的君王,又笑道,「我本戲子無情勝有情,怎配你的青梅煮酒筆墨丹青。」
「你的脾氣還是沒變!」啟恆說著便轉身,打算離去(宮闈亂:逍遙帝妃114妾本輕薄命(一)內容)。
蔓櫻一驚,趕緊挪了挪身子,躲得更仔細了些。
「五郎!」那女子急急開口,瞧見啟恆停了腳步,匆忙道,「就不能聽我解釋嗎,這麼幾年了,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解釋的機會!」
啟恆定了腳步,淡聲道:「當初你有很多次機會和朕說,每一晚你都伴在朕的身側,你為何不說?」
「五郎只問我為何不說,那你可有想過,我心中的糾結,若說了你會原諒我嗎,說了你又會相信我嗎?」女子瞬時傷感了起來,似乎這一瞬,連著在臉上彩色都遮不出蒼白的清顏。
隨之她一躍下了台,飛快跑了幾步,生怕眼前的男子消失不見似的,緊緊摟住他,「我以為念著念著就淡了,想著想著就忘了,時間就是這樣,會帶走我心中你的一切影子的。我以為天天唱著當年你讚過的曲子便真的會麻木了,可你……為什麼還要出現,為什麼又要讓我死寂的心重新燃起希望?」
啟恆伸手握住她扣在他腰間的手,竟是緩緩拿開,安然開口:「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你我緣分已盡!」
緣分已盡?真的盡了嗎?若真是盡了便不會再聽她唱完!蔓櫻心中不屑地笑了幾聲。
「不如……憐取眼前人!哈哈哈,五郎你可要記得你的身份,你是帝王,你身邊的女子有幾個是真愛你的,處處都是勾心鬥角,處處都暗藏心機,你最愛的興許便是最恨你的!」她冷笑了幾聲,看著啟恆遠去的腳步,冰冷地說著一直暗藏在心中的話語。
啟恆只是一直向前走,沒有駐足。
「我連淚都為你流乾了,可你卻依舊沒有正眼看我一眼,難道你忘了,當年你誇過最美的靜兒嗎?」她大力嘶喊著,即使男子已經沒了蹤跡,即使她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到了!
想不到啟恆這樣的暴虐有野心的賊子也會有不堪回首的情事,她說的替身原型會是她嗎?
聽她的言語之中,他們曾經大概是相愛過吧(宮闈亂:逍遙帝妃114妾本輕薄命(一)內容)!
蔓櫻看著這女人癡情的模樣,不禁搖首,大致也猜到了些當初的情景,她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他沒有原諒她。呵呵,宮闈之中最不可饒恕的還有什麼,無非就是兩種,妒忌,偷情唄!蔓櫻不禁淒涼感慨,「其實你和他或許都沒錯,錯就錯他生在帝王家,你進了帝王家。看來在他眼裡,君王的威嚴和面子遠比心愛的女人重要。」
「是誰?」她回眸,言語疾了許多。
蔓櫻心一哆嗦,也找不到能躲的地方,想再挪幾步,卻已經被她擋在了身前,纖細的玉指一把掐住蔓櫻的脖子。
「你是誰?」她森冰的問。
「臣妾柳纓絡!不知姐姐是?」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蔓櫻索性也不怕了,抬起頭來坦蕩的看她。
「你便是這剛入宮的纓貴人!」她打量著劉蔓櫻,在看到她容貌之時有一瞬的驚愕,不過真真是轉瞬即逝的,不愧是習武之人,連情緒恢復地都快。
蔓櫻笑著挪開她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因為此刻她的聲音之中還帶了一絲柔軟。
她靜靜道:「姐姐消息倒是靈通,臣妾不過進宮幾日!」
「我雖是在冷宮之中,卻並非是與世隔絕的!按照宮裡的規矩,逢年過節,宮裡上上下下都要出來慶祝節日,冷宮裡的嬪妃也不例外,就像今日,定王大喜,我不還是出來了,和那些笑容滿面的人一起湊湊熱鬧,不過想不到他竟也會想起我這早已在他心中死了千百遍的罪人!」她慢慢收了手,也看不出神情,只知話語之中雲淡風輕,似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絲毫無干係之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