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仙界眾人間最熱門的話題莫過於大殿下錚遠和鳳族族長女兒鳳陌的大婚之事(重蓮曲7章節手打)。
自五百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以來,仙人們繃緊的神經許久不能放鬆,許多仙人們的元氣也是直到近些年才恢復過來,以致這五百年間,整個仙界氣氛一片陰霾,每張面孔上都是難隱的壓抑頹喪,原本仙界安逸逍遙的日子竟一去不復返。
人人都記得當年是仙界自己親手逼死了自己愛戴的天姬,雖說是有人存心冒充天姬害得他們不知情下冤枉了真的天姬,又雖說是天姬自願為了償還仙界對魔尊雲莫的虧欠而縱身跳下有界崖自殞,但說到底,是他們所有人偏聽偏信,被冥界的韻漪夫人蒙蔽了雙眼,直到天姬捨生取義跳下有界崖,他們才如夢初醒。
想到在那之前,他們所有人都殺氣沖天地想要置她於死地,可不是就在他們逼死了天姬?
於是,這五百年裡,當年的許多仙人久久不能走出逼死天姬的陰影,懷著對天姬的內疚和懺悔,鬱鬱終日,仙界的氣氛就這樣在眾人心照不宣的痛悔中持續沉重著。
或許天帝天後也對這一狀況開始深感憂慮,瞧著錚遠殿下和鳳陌兩人之間的情誼也將水到渠成,便著手操辦起這一場五百年以來最大的盛事,以期令天庭重添些喜氣生機。
為了盡可能將這場婚禮辦得隆重喜慶,天帝天後甚至邀請了往日並不十分和睦的妖界和冥界兩位主事之人,而他們二人亦欣然接受了喜帖,不禁令人一陣唏噓。
先說那妖王,其實眾人都知道,那次大戰以後原本對天帝俯首稱臣的火神煜珩,搖身一變,成了妖王,如今以一界之主的身份回來天庭,眾人都不敢想像是怎樣一種尷尬而詭異的場面。
再說那冥王,明明在上次大戰中與仙界結了樑子,此番就還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友好往來,實在令人欽佩他古怪的行事風格,同時又忍不住擔心,恐那冥王再要像五百年前那樣,在喜宴上搞什麼花樣,帝后此番邀請他來赴宴實在令眾人不解。
說是如此就可冰釋前嫌,展現仙界大度吧,但有些事情,你大度不代表對方會認可你的大度,而一方的大度不被另一方認可的後果,就是作惡的一方會繼續作惡,當你軟弱可欺。
但無論如何,這兩位正主已是確定的上座之賓,再過多議論亦改變不了結果,只會讓人更加窩火,碰上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焦點,去議論另一件事。
比如,另一位受邀的神秘人物,這極大地引發了仙人們的濃厚興趣,只因眾人接聽說了前不久,六界中最後的神域水明澤的碧湖上,有一對姐妹花,自蓮花中托生化形,而其中的那位姐姐,成為如今水明澤上的主事之人。
對此,眾人不禁聯想到當年同樣是以蓮花化形而生的花神柘舞,生而為神,一手建造了水明澤這片神域,如今那對姐妹花自那支頗具靈氣的蓮花裡托生,不能不叫眾人聯想到,她們莫非是新一代的神尊?
自花神柘舞隕滅後,花神之位一直懸空,木之心和神器琉臻鈴也一直不知去向,連一絲線索也無,眾人幾乎以為木之心和神器已同花神柘舞一起毀滅了,可歎五行之力和五件神器再無聚合之日(重蓮曲7章節手打)。
如今,水明澤上又有人自蓮花內托生而出,眾人許久不曾想起的木之心和神器琉臻鈴又被提了起來,只期盼著水明澤上那位主事之人能前來天庭赴宴,也好讓眾人瞧一瞧這位水明澤新晉神尊的真面目的同時,也能知曉些五行之力和神器的下落。
只是眾人也都知道,水明澤向來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所在,儘管五百年前,水明澤結界已破,重新現世,但能親身去往水明澤一遊的仙人,這五百年裡只得兩位,就是他們的兩位殿下,或者也要包括他們仙界曾經的火神煜珩。
除此之外,再沒有哪位仙人有緣一睹水明澤之神韻,而水明澤上人也並不與他們有絲毫的來往,甚是神秘避世。
越是看不到摸不著的東西,總是越讓人充滿期待和嚮往,因此,直到眼下,凌霄殿內賓客滿座,唯缺一人久久未到的時候,眾人仍是耐著性子,伸長脖子望向殿門外,翹首以待。
今日便是仙界大殿下錚遠與鳳陌成親之日,豐盛喜宴自凌霄殿內一直擺到了天門口,喜慶規模比當年天姬與冥界聯姻還要宏大,而又一次天上地下,大大小小的神君,仙君,散仙們紛至沓來,齊聚一堂,恭賀大婚之喜,只是這一次,席間眾人們卻比當年沉默許多,便是有細細碎碎說著話的,也皆是在回憶感歎當年那場突如其來的仙魔大戰。
所以當浣歌匆匆趕到凌霄殿時,原本打算瞅著沒人注意的空當,悄悄溜到席位上入座,卻不想剛剛好撞上這一室沉鬱的氣氛和眾人期待著投向殿門口的目光。
這畫面瞬間與回憶裡的某一處那樣緊密的重合,浣歌記得,五百年前的某一天,她也是這樣被眾人注目著進殿,那時的氣氛也是這樣的沉悶壓抑,不同的是,那時眾人的目光不是眼下這般熱切欣喜,卻是一片冰涼的冷漠,像是看著一個作惡後得了報應的仇人。
心上猛然一痛,浣歌甚至不敢用餘光看向大殿最高處正端坐著的兩人,她曾經的至親,天帝天後。
雖然早就預料到自己會如此心痛,浣妍權衡再三,還是在最後時刻,決定接下喜帖,前來赴宴。
這其中有妍舞堅持任性的原因,也有另一重令她不願迴避的希望。
洌溪說,只要找回三滴洌泉便可有希望讓漓戈復活,她雖然不知這其中原理何在,又有多少成功的把握,但既然有此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洌溪還說,洌泉用過之後,其實可以再重新取回,只要她還記得當初將洌泉用在了哪裡,用在了何人身上。
她當然記得,因為前世的記憶她全部都沒忘,她知道那三滴洌泉在哪裡,那麼,她是必須要離開水明澤一趟了。
既如此,她便要先會一會這次同來出席宴會的新任妖王,曾經的火神煜珩,曾經她心心唸唸的那只歪狐狸,因為她決定先去妖界找細柳,尋回當初那滴洌泉。
終於,還是要再次面對那只歪狐狸了,逃避了五百年,假裝遺忘了五百年,她還是躲不掉。
只是,這一次,他們兩人都已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一個成了新任妖王,一個做了神域主事,果然事過境遷,物是人非,一切都不似從前。
「呀!姐姐,你不是說我們要默默地進來嗎,怎麼眼下倒像是隆重登場了?」躲在身後的妍舞悄聲道。
浣歌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殿門口已呆站了許久,尷尬地笑笑,歉然道:「水明澤新任主事浣歌攜妹妹妍舞赴宴來遲,還請眾位仙家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