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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知柳意 文 / 碧羅衣

    「那你們現在……」浣妍疑惑道(重蓮曲49章節手打)。

    細柳自嘲地笑笑,神色黯然道:「不過是個做生意的鄰居罷了。」

    「你用神草救了他的命,他卻如此對你?」

    「呵呵。」細柳苦笑著,淒然道:「那日,我趕到落腳之地後,俞鯉已經不見。」

    「那麼他是否知道是你救了他?」

    「許是不知吧,所以,我知道在他心裡,我不過是個棄他不顧,任他生死,冷酷無情的傲慢女人,所以即便是做了鄰居,他也還要時時尋釁氣我。」細柳垂淚道。

    「那你為何不告訴他事情的原委呢?」

    「我要如何說起呢?我救他的整個過程中,他一直昏迷全無神識,醒轉後我又不在其旁,我如何說都是一面之詞,何況,我又怎麼忍心告訴他,你不過是被神草吊著半條命,沒有我細柳的神草你很快就要死了。

    而且我有時候又怕,或許他是知道的,只不過不想因為我這恩情而辜負了東海龍公主,索性逃開。

    他的心上人終究還是那個龍公主,不然也不會時時帶著她送的東珠。」

    「其實那東珠……」浣妍開口道。

    「莫要再提那東珠了!」細柳打斷道。

    浣妍張了張嘴,還想再說,細柳又逕自開口道:「發現俞鯉不見了,我一邊發瘋一樣地在六界裡尋他,一邊繼續養植神草,只望再見他時,可用神草可治癒他。

    不久,敖岳被五神封印,魔界大亂,我推想俞鯉最有可能落腳的地方便是妖界,何況我放棄飛仙,也只能做妖,便也心安理得又滿懷希望地來到妖界,果不其然,水粉鋪開張之日,俞鯉便是第一個登門之客。

    那日他言笑晏晏,容光煥發,我卻愣在當場,心裡有千萬句話卻只是含笑坐著,聽他侃侃而談,介紹著妖界事宜,他的近況,一切仿若閒話家常,就像他還在東海,還未歷經生死。

    但我卻知道,總有些地方不同了,我們之間已隔了太多彼此一直迴避的東西,比如他在一些事上對我的刻意隱瞞和迴避,比如我對他鍾情龍公主的猜忌。

    我在妖界不鹹不淡地過了些日子,期間『延生』一直被我偷偷種在我鋪子後院的隔牆角落裡,長勢很好,靈氣旺足,與俞鯉寢居一牆之隔,每日夜間為其補養。

    而俞鯉除了身形單薄些,倒還一直很精神,我便十分知足,只是不久,花神柘舞隕滅,六界百花凋零,萬木同枯,即便『延生』也不能倖免(重蓮曲49章節手打)。

    那日以後,『延生』就一直是這幅模樣,每日皆需我耗費許多修為來澆灌卻再難挽頹勢,因為『延生』所在之地,和俞鯉不過一牆之隔,我於那裡施法必會被他發現,思量再三,就將它移種到被封禁的閬苑,以避人耳目。

    現在每日俞鯉精神依舊,還能與我絆嘴吵架,我卻一直十分擔憂,哪一天俞鯉體內神草的靈氣耗完了,這『延生』卻還未長成,我該如何是好。」

    細柳呆呆望著此刻依然綠意盎然的『延生』,悵然歎息。

    故事聽完,浣妍也跟著有些悵然,這兩個人十分奇怪,同時為對方著想,也同時傷感著對方的不解真心,問題的關鍵在於,此二人實在需要開誠佈公地交流一下,可惜此二人見著面卻都是唇槍舌劍,針鋒相對著,實在難以坐下來喝個茶,講個真心話。

    整理了一下思緒,浣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開口問道:「閬苑既被封禁,柳老闆是如何進得苑內的?」

    細柳忽然被問住,神色一滯,隨即撤了剛才的悵然神情,又換上嫵媚笑容,一副不可意思地口氣說道:「哎呦呦,嘖嘖,瞧我今兒個是怎麼了,竟然和你這小妖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我壓箱底的話。」頓了一下,細柳望天說道:「日頭落了,咱們呀都趕緊回家吧!」

    說完細柳伸出玉手,在『延生』上空拂過,地上便再沒『延生』的蹤跡。

    浣妍驚奇地望著,就聽一旁細柳笑道:「哎呦呦,嘖嘖,這小妖,不會連個障眼法都沒見過吧?」

    浣妍訕訕縮回腦袋。

    「不過,話說回來,我這障眼法可不必那其他的,這六界裡能破了我這障眼法的人沒幾個,你這小妖,驚訝一些也是在情理中。」細柳又補充道。

    浣妍暗歎這細柳說話真是峰迴路轉,跌宕起伏。

    二人出了閬苑,細柳堅持要送浣妍回家,說是擔心一會兒月黑風高,浣妍道行低,萬一遇到道行高的妖精出來搶劫就不太好了。

    浣妍大為驚奇。

    細柳斜了浣妍一眼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即便太平盛世,繁榮之下也會一些偷雞摸狗,搶劫害命之人,你的道行低,那可是極容易被盯上,奪了你的元丹,去精進自己的妖力,你說我怎能袖手旁觀呢?」

    浣妍聽著心下十分感動,笑盈盈地挽了細柳的手臂,雙眼晶瑩地將她望著。

    細柳這廂也是慈愛地將浣妍望著,繼續感慨道:「更何況最近,妖界不太平啊。聽說近日裡織夢城裡出了個女劫匪,大白天的居然敢買東西不付錢,揚長而去,我原以為定是此人仗著自己有些法力,蠻橫欺人,可是這織夢城裡修為高過我的妖沒幾個,什麼時候又來了這麼個放肆的人物,後來又聽說不是這個原因,你猜猜是何原因?」

    細柳一副考考你的樣子看著浣妍。

    浣妍笑容頓住,扶著額頭,緩緩說一句:「因為那人後台很硬。」

    細柳一臉震驚,又將浣妍上下打量一圈,幽幽地說道:「想不到你這小妖還有點見識。你怎知是這個原因?」

    浣妍淡定說道:「我只是覺著,這年頭,但凡敢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要麼是自己很有本事法力高強,你敢反他敢殺,要麼就是後台很硬,你敢反別人幫他殺。」

    細柳點頭,隨即陰惻惻地笑了一下,補充道:「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那人是個二百五。」

    浣妍:「……」

    二人繼續前行,一路上細柳與浣妍說了許多家常話,浣妍心不在焉地聽著,心裡在糾結要不要把俞鯉留存東珠的實情告訴細柳,幾次將要說出口,卻發現細柳滔滔不絕,她實在插不上嘴(重蓮曲49章節手打)。

    將近王宮之時,細柳親暱地回挽住浣妍的手歎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與你十分投緣,有種很奇怪的熟悉感,像是見到了以前的故人一般,故而不知不覺我與你說了許多話,閒話,真話,假話,自己隱忍著憋了許多年的話,連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浣妍看細柳神情真摯誠懇,心裡也有些暖暖的,笑道:「我也有同感,有些人,你與他一處,就莫名的安心。」

    細柳會心一笑,點點頭:「的確如此。」

    說完轉頭看向宮門,又問道:「小浣,你家在哪裡呀,這都要到王宮門口了。」

    浣妍正在糾結怎麼答,就聽宮門處飄來一位男子的回話:「呵呵,王宮便是她的家了。」

    浣妍猛然抬頭,好些日子未曾聽見這個聲音,現在聽來依然熟悉,悅耳動聽,只此一句,無聽天籟。

    不知怎的,眼睛有些酸澀,潮氣上湧,浣妍想起一些人界戲本子裡的橋段,許多姑娘與許久未見的心上人重逢,便會矜持地站一會兒,然後再也耐不住相思之情,衝上前去跳入心上人懷中,清淚打濕他的肩頭。

    想到這裡,浣妍拚命眨著眼睛,逼下潮氣,留待一會兒再讓它洶湧到某隻狐狸的肩頭,然後就想像這戲本裡的模樣矜持站著。

    一旁細柳忽然緩緩開口道:「我料得不錯,你果然與王宮有些干係。」

    浣妍看向細柳,有些尷尬地點點頭。

    「既如此,我也不需隱瞞,你方才問我如何進得閬苑,現在我告訴你,那是因為我也有與王宮有些干係。」細柳淡淡道。

    浣妍還想再追問,就聽細柳又接著朝向宮門高聲說道:「煜珩殿下,人已送到,細柳先行一步。」

    「好,他日定當登門拜謝柳老闆!」

    宮門處轉出一人,身著絳紅袍衫,氣宇軒昂,面容皎皎,不羈淺笑。

    「大殿下客氣,告辭。」說完,細柳轉身翩然而去,身形如煙,迅速消失不見。

    浣妍望了一會兒,心裡感佩,自己要什麼時候才能有這等本事,才一回頭,鼻子就堪堪撞到另一隻鼻子上。

    煜珩捂著鼻子嗔道:「喔,浣浣突然轉頭,也不言語一聲,才養好內傷,又遇外傷。」

    浣妍覺著自己剛才那一齣戲本子的橋段真是白想了,於是也捂著鼻子嗔道:「歪狐狸,你突然站在我身後,也不言語一聲,才揉完眼睛,又要揉鼻子。」

    煜珩一臉無辜道:「如何是我突然站在你身後?明明站了許久,你自己不察,何來怪我?」

    浣妍:「……」

    煜珩又繼續問道:「你方才為何要揉眼睛?」

    浣妍一時語塞,煜珩見狀卻是笑了起來,一雙狹長而魅惑的眼睛閃動著狡黠。

    於是,浣妍淡定道:「沒什麼,眼睛受潮了。」

    說完,浣妍就徑直向宮門走去。

    煜珩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嘴角微微上揚,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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