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琬微微發紫的嘴唇揚起勝利的笑意,不疾不徐道:「你這個主意確實打得不錯,利用我對子驀的愧疚引我前來,再挾持我要挾允尚,可惜你錯的太離譜(胭脂惑242章節)。」
善琳眸中掠過陰狠之色,一個箭步跨到衛琬身旁,手中的彎刀已然停在她的頸間。「你以為你很聰明嗎?現在還不是落在我手裡!」
「若是那個殺手此番護送你前來,本公主或許會怕了你,可惜他已經被試劍齋的那個丫頭纏住無法脫身,就算你調來千軍萬馬,也休想逃掉!」
刀鋒近在咫尺,脖頸處的肌膚已經感到了一絲寒意,但是衛琬仍保持著方纔的笑容,眼中隱有譏諷之意。
「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用我威脅皇上,和用這個你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倒霉鬼威脅我一樣,都是無用之功。」她淡淡道。
善琳低喝道:「閉嘴,你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自己來了?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嘴硬的!」
衛琬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三分憐憫,語氣亦輕柔了幾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既然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打算,子驀若是沒死自然更好,若他果然死了,此行能將你這個隱患除去,我也不虛此行(胭脂惑242章節)。」
善琳心中猛然一抖,拿刀的手也顫了一下,刀鋒在衛琬頸間留下一道淡淡血痕。
衛琬等得就是她這個心神動搖的時機,她隱在披風中的手拉動了腰間的束帶,藏在腰後的暗器盒立刻射出數枚銀針。善琳只覺腰腹間一麻,未及她察覺異狀,衛琬已經用盡全力向後仰去。
善琳聽得外間的打鬥聲,知道大勢已去,心中暗暗做了決斷,哪怕自己命喪於此也要取了衛琬性命。見她如今這般撞來,她順勢收臂,想要割斷衛琬的咽喉。
心念永遠轉的比行動要快,待她做了決定,手臂卻陡然一陣酸麻,休要說持刀殺人了,就連刀也已握不住,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她失了兵器,銀針上的藥物又讓她暫時沒了行動能力,衛琬自然輕鬆地將她推到一邊,自己退到了房間門口。
善琳急怒之下吼道:「快來人抓住她!」
方才進房來報訊的那人急忙撲向衛琬,衛琬有心閃避,怎奈方才上山那一趟已經幾乎耗盡了全部的力氣,眼看那人窮凶極惡地撲過來,身子卻怎麼都躲避不開,只能被那人如老鷹抓小雞般反剪了雙臂推到善琳面前。
善琳咬牙道:「我們衝出去。」
她將剩餘不多的人都召集在自己身邊,一群人挾持著衛琬衝了出去。下山的道路已經被錦朝士兵封鎖,善琳無奈,只能帶著眾人向山頂上衝去,雖然明知是死路,但也好過在混戰中喪命。
直到前方不遠處就是懸崖,善琳才停下腳步,回轉了身子面對著黑壓壓圍上來的士兵。為首的是鎮守疊庸關的大將李景,見本朝皇后落於敵手,他亦舉起一隻手制止了身後想要衝上來的士兵。
秋梓奇好不容易才擠到陣前,看到衛琬的臉色,心下便是一沉(胭脂惑第242章危崖內容)。
在微露的天光下,衛琬的臉色於灰白的底子中漸漸浮出兩抹嫣紅,眼眸亦明亮許多。只不過在身為醫者的秋梓奇看來,這無疑是生命力的最後一次爆發,而爆過這最後一點火花後,便是永無止境的沉寂。
「大膽賊子,竟敢挾持我朝皇后,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李景怒喝道。
善琳此番帶來的手下除了少數幾個是她在昌其國的親信外,其餘都是花重金聘來的江湖人。他們雖收了銀錢,但想的多半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則就算有命拿錢沒命花也是枉然。此番見對方人多勢眾,又得知自己挾持的是一朝皇后,當下便有大半人繳械投降。
不過片刻之後,善琳身邊就只剩下寥寥幾人。善琳深吸一口氣,不顧自己的身體還隱有酸麻,逕自將衛琬拉到自己身前,手中的峨嵋刺抵著她的下顎。
「若是想留住她的性命,就讓出一條路來,否則大家便同歸於盡好了!就算你抓了我們,但沒能保住你們的皇后的性命同樣是死罪!究竟要怎麼做你掂量吧!」
李景也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怎會為了一兩句話動搖了心智,當下揚聲道:「皇后娘娘有懿旨在此,我等只能依令行事,來人,將這群賊子拿下,若是膽敢反抗,本將軍就要下令放箭了!」
秋梓奇面色一變,大驚失色地抓住李景的手臂,「你說什麼?」
李景知道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醫,還是當朝帝后的座上賓,於是語氣裡多了幾分恭敬道:「秋先生,末將也是奉旨行事,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還請先生勿要阻撓。」
一眾士兵得令,當下彎弓搭箭,無數明晃晃的箭頭指向前方崖邊的數人。
秋梓奇神魂劇震,當下想也不想就折身上前阻攔,試圖用血肉之軀擋住所有弓箭(胭脂惑第242章危崖內容)。李景的眉峰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背在身後的手做了個手勢,數名士兵得了號令,迅速從李景身後閃出,以迅捷的手法擒下了秋梓奇,將他拖離了隊伍前端。
善琳見此情景,知道是無可倖免,在衛琬耳邊道:「這就是你心心唸唸要保護的子民,如今死在自己人箭下,滋味如何?」
饒是她如此說,面對近在咫尺的死亡時,善琳的身軀也禁不住微微顫抖。
衛琬忽然展顏一笑,那個瞬間,被眾多士兵壓制著的秋梓奇分明看到,有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她的臉龐上,照亮了他此生見過的最美笑顏。
下一個瞬間,衛琬已經狠狠推開了善琳。
善琳手中的峨嵋刺在衛琬頸側劃開了長長一道血痕,而衛琬的身子卻因這反推之力倒向了懸崖。身體陡然失去了重量,撲面而來的是呼嘯的山峰,和腳下一望無際的虛無。
衛琬如同一隻折翼的蝶,輕飄飄地從斷崖上跌落。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在原地,片刻的怔忡之後,還是李景反應過來,帶著身後的士兵衝上前去,與善琳一行人混戰在一處。
那日清晨,蕭允尚在上陽宮睜開眼睛,帶著腦海中莫名的空白,開始了屬於他的新的人生。
那日清晨,蕭澤如同往日一樣早早醒來,坐在蕭妧的小床邊托著腮幫,稚嫩的眉眼偏偏帶著一本正經的神情。
那日清晨,冥羽提劍從試劍齋的閣樓上奔出,身後的白衣女子目送他離去,一直堅毅冷漠的神情在冥羽的身影消失時土崩瓦解,一滴淚落在他看不到的身後。
那日清晨,秋梓奇瘋了一樣沿著長索滑下斷崖,然而斷崖下湍急的河水中卻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她還活著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