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所有人驚魂未定,淳於暖河已經撲上去抱著元霜大哭起來,淒厲地控訴聲辨不清字句,只能隱約聽出「屈打成招」、「酷刑折磨」幾個詞(胭脂惑第212章醉夢無痕內容)。淳於暖河這一招極是狠辣,直接將害死元霜的責任推到了衛琬身上。
院外的人聽到聲響都衝了進來,淳於暖河起身想要撲在父親懷中,卻剛剛起身就軟軟倒地,一時間院內亂成一團(胭脂惑第212章醉夢無痕內容)。最終這一場鬧劇,以元霜的死無對證而終結,淳於剛見愛女傷心昏厥,已然怒不可遏,衛琬這一趟相府之行,可算得是鎩羽而歸。
那兩名訓誡司的太監更是招來了無妄之災,當下被革除了職務關在訓誡司裡,平日裡都是他們拷問別人,這一遭倒是輪到別人來拷問他們了。然而兩人只是一味喊冤,說元霜死的蹊蹺,就算是他們行刑力度有失,也不至於死得那麼快。
當夜月光樹影下,衛琬散發赤足坐於庭院中,一壺清酒燒盡胸中所有積鬱。
冥羽穿花拂柳來到她身邊,沉聲道:「梓奇已經驗過那婢女的屍身,她並非死於杖責,而是劇毒入口,瞬間毒發猝亡。」
衛琬聯想到元霜死前淳於暖河曾接觸過她,就在那時將毒藥度過了她也未可知。然而她的眼神清明了一個瞬間就再度黯淡,「知道了又如何,總歸是死無對證了,那封通敵密函究竟是出自誰手也不重要了,」她的眸光投向了遠方,「一人之力終究是渺小,到了如此地步,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冥羽見她已然半醉,知道眼下再說什麼都是枉然,於是退了幾步道:「我去叫紅鶯來照顧你。」
衛琬沒有看他,只是舉起酒壺將壺中的酒液灌進喉嚨,只為了那一瞬間的灼燒感,可以緩解心頭的煎熬。
她鮮少飲酒,不過是一杯半盞的量,今夜這一壺喝下大半,整個人都有些迷糊起來,身子一歪就靠在身後的石階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喝酒就有這點好處,不必擔心睡不著,雖然這樣睡也不見得怎麼舒服,許多清醒時不願去想的往事都藉著酒意湧到了心口。朦朧中似乎有人扶起了她軟垂的頭,讓她靠在懷裡。
衛琬半睜著眼睛,卻怎麼也看不清來人,她輕笑出聲,「紅鶯,本宮……是不是很失敗?到了這種時候,只有你還在這裡……我好累啊……」
依稀還是舊年時光,那年她從相府偷偷跑出來,在龍華寺等待心上良人,等來的卻是眉目性子都張揚到了極致的他(胭脂惑212章節)。
不同於蕭杞風與她私會時的小心翼翼,他會帶她去酒樓飲酒,會去城外策馬奔馳,甚至連一生中唯一一次求娶,也是在邊關城樓上的獵獵風聲中,張揚如斯,刻骨銘心。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肯因為她俯首稱臣,袖手江山,卻還是躲不過馬革裹屍英年早逝。
她又恍惚記起,在龍鳳花燭下揭起她蓋頭的那個孩子,已經長成了俊秀英武的少年。過去的時光應該還是美好的,雖不是尋常夫妻的樣子,但至少還有相敬如賓一同進退的情誼。
但是那個唯一一個大聲向她吼出愛意少年,如今在帳幔後永遠沉睡,只因飲下了她親自遞上的茶水,嗅了她殿中刻意燃著的藥香。
想到這裡,她扯動了一下嘴角:「允尚……對不起……」
這一生,她負了太多人,也被太多人所辜負,注定是一筆算不清的帳,要背負一生。或許她是真的命硬,剋死了還未下聘的殷家公子,還有蘇恪、蕭杞風和蕭承鈞。就連衛瑤和衛璃,也是因她而亡,難道所有和她有瓜葛的人,都不能得到善終嗎?
周圍的人接二連三的離去,只剩下她一個,就算是得到天下又如何?江山如畫,終抵不過一生孤寂。與其在後位上孑然一身鬱鬱而終,不若以天下作一番豪賭,了結今生冤孽。
「……就快……快要結束了……」她夢囈著,身子被人輕輕地放到了榻上。看著她不安心的睡顏,男子輕輕俯下身子,將微涼的親吻印在她的額頭上。待聽到殿外傳來紅鶯的腳步聲,男子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後便在紅鶯進來前越窗離開,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醒來時,衛琬只覺額際隱隱作痛,昨夜的夢境太過混亂,卻讓她記憶鮮明(胭脂惑212章節)。她啞著嗓子問紅鶯:「昨天是你把本宮從院子裡扶回來的?」
正在為她準備洗漱用具的紅鶯愣了一下:「不是啊,冥羽先生是讓奴婢去院子裡找您,但奴婢過去時院子裡已經沒人了,回來後就看到您好好的睡著,連被子都蓋好了。」
衛琬狠狠揉了揉眉心,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形,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不是一個人走回來的。但既不是紅鶯,又不可能是冥羽,那還會有誰呢?
不過已經沒有時間再讓她糾結於這個問題了,早朝時間很快就到了,今天她還得打起精神去面對那群朝臣呢。
果不其然,今天早朝上爭議最多的話題就是右相府的婢女身藏通敵密信的事。衛覃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能對淳於剛落井下石的機會,在他的授意下,又有大臣將之前淳於寒川抗旨不歸的事情翻出來說,言下之意竟是說淳于氏一族包藏禍心,有不臣之意。
淳於剛本就不善嚴辭,當下怒髮衝冠瞪著衛覃道:「不要以為你躲在幕後不出聲,老夫就不知道是誰在搞鬼,淳於家向來效忠朝廷,歷代先祖無不忠心耿耿為朝廷獻血捐軀,淳於家若有二心,當受五雷極刑!「
衛覃卻故作不知道:「淳於兄誤會了,衛某自然是沒有這樣的心思,況且劉大人也只是轉述一下民間流言而已,淳於兄何至於如此激動?」
衛琬看淳於剛情緒激動,及時出來調停道:「兩位大人莫要為些閒言碎語傷了和氣,當務之急還是要同仇敵愾,保住朝廷基業才是。」
淳於剛拱手道:「皇后娘娘明鑒,老臣無能,生了不肖子,請娘娘准許老臣親自去邊關教訓逆子,押解他來見皇上和皇后!」
衛琬沉吟片刻,才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勞淳於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