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紅鶯來報皇上帶著一干臣子駕到時,衛琬正在後殿更衣(胭脂惑108章節)。今日之事雖並非出自她的授意,但淳於暖河能在那裡偶遇瑾妃,卻是她刻意的放縱。
之前淳於暖河說要與她私下相談,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為其他,就為了之前那次淳於暖河莫名其妙的中毒,如果明橋芸說的是真的,那麼那酒裡的毒就是淳於暖河自己下的,為的不僅是打壓衛琬,也是博取同情。
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第二次,所以無論淳於暖河以何等語言相激,她也只是帶著大批的隨從與淳於暖河一同散步到了照影湖,之後便托詞離開。而紅鶯遣人去叫的高抒然,卻及時地見到的淳於暖河。
自從高氏薨逝,高家又一敗塗地後,高家參與謀反的年青男子皆被斬首,其餘家人或流放或為奴。然而高家卻有一人倖免於難,那便是瑾妃高抒然。
衛琬執意保下她,並不是出於同為女子的同情,而是想給高家留下一個未被貶黜的後人,也是保全了四大家族。倘若高氏滿門覆滅,那麼剩下的衛氏和淳于氏很快就要面臨你死我活的爭鬥,倘若給高家一個東山再起的理由,那麼,就可以延遲衛氏和淳于氏相爭局面的到來。
畢竟手握兵權的是淳於家,衛家縱有衛覃為文官之首,但一旦較起真來,還是軍權更佔優勢。
因為是淳於寒川粉碎了高家的陰謀,還親手斬殺了高明和高峻,所以在瑾妃高抒然心中,所有姓淳於的人便是頭號敵人。於是,當紅鶯刻意將淳於暖河進宮的消息遞到高抒然面前時,衝動的她按捺不住刻骨的仇恨,直接衝去了照影湖(胭脂惑第108章伉儷情深內容)。
後來的事情顯然出乎了衛琬的意料,她沒有想到高抒然有手刃仇人的決心。所以,當高抒然拿出匕首時,她也吃了一驚。高抒然雖然是千金小姐,但騎馬射箭無一不精,腕力亦是不弱。
眼看著淳於暖河避無可避,她卻橫掌斬在高抒然持匕的手上,隨即點足後退。看她的樣子,似乎武功已經恢復了。也許是意識到了衛琬還站在不遠處旁觀,淳於暖河身子一晃,便跌下了照影湖。
可是,衛琬已經能確認無疑,她的武功已經恢復了。
她明明身懷上乘武功,卻要裝作手無縛雞之力……難道僅僅是為了引起蕭承鈞的同情?如果是這樣……
走到淳於暖河休養的凌芳殿,蕭允尚和幾位臣子已經在裡面了,衛琬抬眸看去,一眼看到蕭承鈞坐在榻邊,關切地看著榻上閉目靜臥的女子。
「太醫,王妃究竟怎樣了?」蕭承鈞的語聲急切。
張太醫抹了一把汗,恭敬答道:「王妃雖然落水受了些驚嚇,但所幸子嗣無虞,王爺大可放心。」聞得此言,在場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蕭承鈞如釋重負的神情讓衛琬心頭微澀,定了一定神才跨過門檻,對蕭允尚福身道:「皇上金安,臣妾有失遠迎,請皇上責罰。」
蕭允尚忙扶起她,「皇后,還是先說說王妃落水的事罷,朕聽靖王妃身邊的婢女說,當時你也在場,還……」他瞥了仍面帶淚痕的珍兒一眼,「還責罰了王妃的婢女?」
衛琬面上浮起溫婉笑意,「臣妾確實責罰了珍兒,但也是因為她對臣妾和王妃出言不遜。」
珍兒怨毒地看了衛琬一眼,跪下膝行到蕭允尚身前,「皇上,是皇后娘娘怨恨我家王妃,所以才將奴婢調開,奴婢剛被帶走,王妃就出事了……」
「當著朕的面也敢誣蔑皇后,你的膽子還真是不小(胭脂惑第108章伉儷情深內容)!「蕭允尚眸光如電,看向瑟瑟發抖的珍兒。衛琬不由得暗自歎息,經過了這半年的歷練,蕭允尚已經越來越像一個皇帝了,若不是知道他的年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才只十一歲。
珍兒愣了一下,又撲到蕭允尚腳邊呼號道:「皇上明鑒,奴婢說的句句屬實……」
「夠了!」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卻是正緩緩睜開眼睛的淳於暖河。她掙扎著要起身,卻被蕭承鈞不容置疑地按住,柔聲道:「你剛剛落水醒來,不宜起身。」
淳於暖河含情脈脈地看他一眼,又向蕭允尚垂眸道:「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好,落水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與旁人無干,珍兒……也是護主心切一時激憤,還請皇上饒恕她的不知之罪。」
她也是個聰明人,知道任由珍兒鬧下去也沒什麼好處。畢竟她落水之時,珍兒已經被拉下去責罰了,並未目睹事情經過,不足以取信。
蕭允尚神色明顯緩和了許多,「王妃果然深明大義,不過畢竟是在宮裡出的事,王妃還是將事情經過說明白,朕也好安心。」
淳於暖河赧然道:「是我見湖中錦鯉甚是可愛,便探頭去看,不妨地上有水滑了……」
「怎麼這樣不小心,」蕭承鈞皺眉道,「這回幸好沒事,若是傷到你的身子……沒事就好,咱們回去吧。」
太醫卻適時出言道:「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但王妃畢竟也動了些胎氣,最好先在宮中靜養,待微臣開幾副藥,胎象完全穩固後再回府才比較穩妥。」
蕭承鈞的神情格外緊張,連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了,足可見他的擔憂。
他那樣在意她,讓站在一旁的衛琬喉間湧起一股醋意(胭脂惑108章節)。從前口口聲聲說只在乎自己的那個人,如今卻和另一個女子執手相望,那個女子甚至還有了他的骨血!
淳於暖河一雙眸子深情款款地望向他英俊臉容,話語間也似有萬般情意流轉,「都是我自己……不好,就算有什麼事也是我命當如此,怪不得旁人……」她的語意漸轉悲切。
蕭承鈞下意識地拿起她的手,殷殷叮囑道:「不要那樣說,你這般作踐自己,難過的……是我……」
淳於寒川大聲地咳嗽了一聲,尷尬道:「皇上,如今姐姐已經沒事了,事情的經過也解釋清楚了,咱們還是……」
蕭允尚縱然還年幼不解情事,也覺得眼下場景頗為尷尬,畢竟這麼多人聽人家夫妻情話也不像話。於是也跟著咳嗽一聲道:「既然……那便散了罷,讓靖王陪伴王妃就是了。」
連同太醫在內的眾位大臣一窩蜂似的告退了,蕭允尚又客套了幾句,也攜著衛琬離去了。臨出門前,衛琬躊躇道:「皇上,這裡畢竟是臣妾的昭鳳宮,王妃在此處歇息已是不妥,更何況……」更何況……還有他!
然而蕭允尚卻皺眉道:「太醫也說了,王妃此時不宜勞動,你還是多派幾個穩妥人來凌芳殿伺候。」
「可是……若是王爺也在此,那臣妾的清譽……」
蕭允尚畢竟還是少年人,毫不在意道:「朕與靖王是叔侄,輩分有別,皇后無需如此緊張。」說罷便逕自回極天殿去了。
衛琬最後一次回頭看向殿內,只見珠羅帳下儷影成雙,描不盡的風光繾綣。那樣溫馨幸福的場景,卻灼痛了她的眼底,有種久違的淚意。
不能哭!他……不值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