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鳳宮後面有一幢三層樓閣,本來是存放宮中擺放不下的物件用的,衛琬卻命人一大早將三層打掃出來,擺放上了簡單的傢俱(胭脂惑第72章父女內容)。
香爐中焚的檀香才剛散發出氣味,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不同於宮女太監輕柔的步聲,來人步履沉穩,在樓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衛琬兀自撥弄著琴弦,只不過未成曲調,「父親大人,您來的還真是早啊。」她輕輕說。
衛覃躬身行禮,口稱:「微臣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一雙如鷹隼般的眼卻警惕地打量著周圍。
衛琬眼皮微撩,「父親大人無需如此,本宮已經將下人都打發了出去,此地除了你我父女外別無他人,」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況且,就算是有旁人聽了去,父親也有辦法讓他們閉嘴,不是嗎?」
衛覃終究是老奸巨猾,聽得衛琬這樣嘲諷於他竟毫不動怒,而是滿堆了慈愛的笑容,「琬兒,為父知道你在深宮中舉步維艱,所以才費盡心思為你鋪平道路,你反倒要為此埋怨為父不成?」
衛琬站起身來,在衛覃面前斂衽為禮,「女兒還要多謝父親昨日出手相救。」
昨日那名撿起紙包給她的侍衛,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將手心藏著的小小玉牌給她看過,赫然是衛覃的密章(胭脂惑第72章父女內容)。有了如此的保障,她才能毫不猶豫地將紙包裡的粉末服下,那一刻並不是沒有疑慮的,只不過她賭衛覃花了這樣大的心思送她入宮,必然不會現在就棄子!
果然,粉末入喉,身子卻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她賭贏了。衛覃的臥底早已在撿起紙包的瞬間,以迅捷的手法調換了毒藥!高氏手中最有力的鐵證,就被她決絕的舉動毀掉了。
衛覃作勢扶起她:「你我父女,何必如此客氣,」他盯著衛琬的眼睛,加重了語氣,「只要琬兒今後行事與為父多商量些,也省了這些麻煩,你說是不是?」
衛琬勾起唇角,笑得婉轉,唇間吐出的語聲卻清晰而冰冷,「倘若我說不呢?」
衛覃的臉色一下子轉陰,索性不再去偽裝表面上的父慈女孝,森然道:「琬兒,昨夜那樁事,你也能看出高家想要置你我父女於死地,倘若你一意孤行,到時候不要埋怨爹爹不救你!」
衛琬的身子微微前傾,「倘若高家並沒有殺我的打算,而是想要借此引出左相大人在宮中隱藏的勢力,然後逐個剪除呢?」
衛覃的臉色微微變了,嘴上卻道:「那他們也太小看我衛覃了!」
衛琬凝視了他片刻,然後重新站直了身子,正色道:「以父親在宮中的耳目,想必知道我最近都在做什麼事,不若幫女兒一把,如何?」
衛覃瞇眼打量這她,「你也開始相信荒誕無稽的傳言了?」
衛琬淡淡一笑,眼眸明亮,「傳言固然不足以取信,但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寶珠「玥」卻是存在的,我只不過是想據為己有罷了,畢竟,那是皇后的象徵,不是嗎?」
明橋芸千方百計混入宮廷,就是為了得到那顆寶珠。傳說那枚珠子上上古時代就有的,傳說中種種神奇之處已經無可考證,但是它卻曾鑲嵌在蘇氏王朝的寶璽上,據說也是打開寶庫的鑰匙(胭脂惑72章節)。
錦朝的開國皇帝在建立了新的朝堂後,得到了這枚寶珠,對於它是寶庫鑰匙的說法卻付之一哂。但是作為珠寶來說,它確實是罕見的,據說在日光的照耀下,它會投影出一隻七綵鳳凰。所以帝王將它送給了皇后,成為錦朝時代流傳的皇后象徵,被鑲嵌在鳳冠上。
然而在華帝時代,錦朝被閼於大舉入侵,帝都一度失守。皇帝倉皇南下,後來才在四位名臣將軍的幫助下收復失地,因在戰役中居功至偉,所以這四個姓氏被列為四大家族,隨著錦朝的日益昌盛蒸蒸日上,成為錦朝不可動搖的根基柱石。
但是在戰亂中,自開國便流傳下來的皇后鳳冠被毀,寶珠「玥」也不知所蹤,和蘇氏的秘密寶藏一樣,成為了流傳於口耳的傳說。這枚寶珠,就是明橋芸藉以交換秘密的籌碼。
衛覃緩緩開口道:「為父還以為,你並不想做這個皇后。」
衛琬揚眉一笑:「我是您的女兒,或許骨子裡天生就流淌著對權力的渴望,既然已經成為整個錦朝地位最尊貴的女人,食髓知味,這種感覺一旦擁有,怎麼還能輕易放手?」
衛覃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良久未語。
衛琬卻又踏前一步,「爹爹,我和蘇家究竟有什麼關係,我的母親,真的是蘇家的女兒嗎?」
她許久都不曾用這樣的稱呼和語氣叫過衛覃,饒是冷硬如他,竟也為之動容。「不是,」他搖搖頭,「你的母親只是來自南疆的普通女子,和蘇家沒有任何關係。」
見他如此斬釘截鐵的否認,衛琬原本的疑惑便更深了,照高氏的說法,衛覃是因為她的身份所以才送她入宮,但為何又如此堅決的否認?
想到這點,她的語氣清冷了幾分:「父親,我已經見過蘇家人,所以您不必再瞞我(胭脂惑72章節)。」
衛覃卻突然激動起來,一把卡住衛琬的脖頸,厲聲道:「不許和蘇家的任何人扯上關係,聽到了沒有,他們……他們是魔鬼!」
「父親……」衛琬被他的樣子嚇住,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衛覃臉色通紅,手上漸漸加重了力道,衛琬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努力掙扎卻於事無補。眼前漸漸發黑,她在恍惚間彷彿看到了依舊年輕美麗的蘇媃,手裡牽著小小女童,笑盈盈地走近……
卡住喉嚨的手突然鬆開了,衛琬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待她的眼前終於恢復清明,卻只看到衛覃踉蹌出門的身影。不多時,樓下等候的婢女上樓來,見衛琬坐在地上,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扶起她。
「娘娘,這是怎麼了?奴婢見相爺急匆匆地走了,所以才上來看看……」
衛琬擺擺手,「沒什麼,本宮只是一時身子不適,你且扶本宮回去。」
她們下了樓,卻看到明橋芸站在樓下的花叢中,臉色雖還很是蒼白,但明顯已經比昨夜好多了。
見衛琬出來,她嘴角揚起嘲諷的笑意:「聽說昨天皇后娘娘險些被誣陷下獄,如今化險為夷,真是讓我驚訝啊!」
衛琬亦報以一笑,「昨夜王妃酒醉的那樣厲害,不止本宮擔心不已,王爺幾乎要發瘋了,看得本宮好生羨慕。」
明橋芸臉上閃過一絲惱色,「娘娘莫要忘記答應過我的事,再耽擱下去,恐怕就……」她意味深長的停住了話頭,語聲中隱含威脅。
衛琬平靜地看著她,一字字道:「王妃還是先想想昨晚的事吧,若是再多幾次,本宮難免身陷囹圄,到時候又有誰能幫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