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
「師父……素衣想求您一件事(塵曲醉第四折內容)。」
「孩子,你說。」
「師父,素衣想學刀馬旦。」
刀馬旦就是京戲中要能唱、能念、能做、能打的,多是扮演穿蟒扎靠,戴翎子的女將。
崔師父的筷子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為什麼忽然要學這個?」
「素衣……想多學些(塵曲醉4章節)。」
崔師父歎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酒盅一飲而盡,語重心長的說:「你這體格練不了刀馬旦,所以當年師父教的你青衣。何況,你今年已經17歲了,還怎麼學?」
柳素衣拿著筷子的手在顫抖,「我……」接著他的手探入懷中好像在摸索什麼,「我無論如何都要學!」掏出了紅包,推到了崔師父跟前,「這是素衣孝敬師父您的。」
看見紅包崔師父哼了一聲,揚起筷子「啪」的一聲就砸在了桌子上,厲聲道:「你把師父當什麼人了!!在外面混了這麼長時間,好的學不會!到學會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套!!」
「師父……我……」
「我的徒弟就這點兒出息!!行了行了,你別吃了!起來」說著一手拿起紅包,一把就把柳素衣從位子上拽了起來,就往門外推,「你走吧!我這裡也不留你了!!」
「師父,師父……」
柳素衣被推到了門外,崔師父揚手將紅包砸在他頭上,「光」的一聲大力關上了門。
「師父師父,您聽素衣說呀!!」柳素衣不放棄的拍打著門,「師父……素衣,不想再被欺負了……真的。那天……我……一點兒反抗的餘力都沒有啊……」他的額頭抵著門板,雙手拍打的力度越來越小,但哭聲卻越來越大。一點一點的癱軟在地上。
門外的柳素衣嚎啕大哭著,門裡的崔師父的眼窩也有些濕潤。如今茶餘飯後最流行的話題是什麼,崔師父怎會不知道?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崔師父打開了門,將哭成淚人的愛徒拉了起來。
「好了,你這孩子真是的,怎麼又哭了?」崔師父掏出手絹擦去他的淚水。
「師父……我……」
「你是想學幾招防身是吧(塵曲醉4章節)。」
柳素衣點點頭。
「好吧!!」
「師父!」柳素衣一邊擦著淚,一邊露出了笑容。
「不過今天晚了,別耽誤你晚上唱戲。今天就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來吧。對了!把你的錢拿回去,咱們師徒不必弄這些!」
「可是師父……這是素衣的一片孝心。」
「沒有可是!你要在提錢,就別進我這個門!!」
「是……那素衣就先回去了。」
柳素衣將紅包收了回去。若有所思的走在下山的路上,既高興又擔憂。鄧佩林去京城了,他才有的這幾日安生日子過。在鄧佩林回來之前他能不能學會這一招半式?學會了能不能管用?會不會牽連到喜福班的人?這一連串的問題全部堵在喉嚨,吐不出嚥不下。
不知不覺的天又陰了下來,不一會就下起了小雨。路本就濕滑,再加上光線不好,讓山路更加難走了,好容易來到了山腳下。柳素衣看著偏僻的小徑,蹙起了眉頭。這天又下雨了,西城也叫不到黃包車,這該如何回去?
正於發愁之時,一道強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緊接著一輛汽車就停在了他身前。
「鄧大少爺?!」
「上車吧!」
直到車子發動,柳素衣才回歸神來,疑惑的問道,「大少爺怎麼還沒走?」
「我本已經走了,但看見天陰成這樣,惦記著柳老闆怎麼回去(塵曲醉第四折內容)。便打算回來看看,果真就碰上了。」
「那……素衣若是出來的晚……」
「那鄧某人等等便是。」
聆言,柳素衣勾唇一笑,「那……若是素衣就在師父那裡留宿……」
「哈哈哈……柳老闆今晚7點的《鎖麟囊》,鄧某人可是買了票的。」
「大少爺果然智慧過人。」
鄧源昇收回了笑容,正經的問道:「柳老闆……我怎麼覺得……你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一樣了。」初次見面的時候,柳素衣總顯得有些畏首畏尾,就有些像是那《紅樓》中的林妹妹,而現在卻好似開朗不少……
「哪裡不一樣了?」
「嗯……呵呵……」鄧源昇想說什麼,但又欲言又止,忽而扭過頭來,只是他的眼瞼,「眼睛腫了,柳老闆哭過了?」
柳素衣連忙抬手拭去殘餘的淚跡,「與師父多年未見……所以……」
「果然是師徒情深。」
柳素衣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微微回頭看見汽車後座下面放著的野兔和野鴨。悠悠道,「看來大少爺收穫頗豐,槍法一定很準吧。」
「哈哈……這還真說到我的得意之處了!很小的時候家父讓我們兄妹幾個練習打槍了。」
聽到『家父』兩個字,柳素衣笑容一僵,但又很快的恢復。「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鄧源起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連忙將話鋒一轉,「打獵有趣的緊,柳老闆一定會喜歡的,不如有機會柳老闆與鄧某一同去打獵如何?」
「那好(塵曲醉第四折內容)。」
「那麼,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大概是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柳素衣回到了喜福班。鄧大少的老爺車停在了胡同口,惹得一群人圍觀,柳素衣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車上下來,若無其事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他聽不見就是了。
次日,柳素衣一早就出來,打算在街上給崔師父買點兒東西。崔師父雖不要錢,但自己不能就真的沒有表示。買點兒日常用的東西,也省的師父他年紀大了還有山上山下的跑,多少盡點兒做徒弟的孝心。
買了幾斤雞蛋,兩條活魚,又想起昨天崔師父做飯的時候,說是鹽沒有了,便又買了些鹽帶著,正想叫黃包車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柳老闆,今天還是去看師父麼?」
柳素衣順著車窗往裡看去,那人昨日還穿著西服革履,今天卻穿得就像是專門為打獵準備的衣服。
「是啊,您……還是去打獵麼?」
「哈哈哈……差不多,來來來!上車上車!!」
柳素衣剛剛將腳深入車內,人還沒有坐穩,鄧源昇就問道:「柳老闆怎麼天天都要去看尊師,難道尊師現在需要人照顧?」
「不是……是師父在教素衣新的東西。」柳素衣關上車門,車子慢慢的啟動了起來。「大少爺怎麼每天都去打獵?」
「哈哈哈……今日本想是請柳老闆一同去打獵的,這不又變成司機了!」
「這……大少爺……」
「無妨無妨,我去西山也是有正事的(塵曲醉4章節)。」
「那素衣就不便問了。」
一路上兩個人的話並不多,卻聊的十分投機。這一來時間也就過得飛快,感覺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西山腳下,柳素衣正要下車,鄧源昇一把拽著了他的手腕,用深邃的眸子注視著他說,「一會兒還在這裡,不見不散。」
深邃的眸光印在眼前,富有磁性的聲音迴旋在耳畔,讓他不由得怔住,一時間羞紅了雙頰竟忘了回答。
「怎麼好……」
「快去吧!徒弟來學藝的,遲到了總不好。」
柳素衣逃一樣的下了車,抬手抵住如小鹿一般亂撞的心臟,拚命的往山上奔,有幾次都險些摔倒。他究竟是怎麼了……
崔師父發教習一如既往的嚴苛,他說柳素衣的底子不好,練功不能急於求成,必須先打好基本功。首先就是要練習下盤的力量,於是柳素衣紮了一上午的馬步。
中午崔師父給他燉了魚湯,燉湯的時候還特別的稱讚他有心,竟然連家裡沒有鹽都記得。柳素衣賠笑著,他喜歡師父給他燉了魚湯,卻不喜歡師父的教習方式,太慢了,在鄧佩林回來之前能學成嗎?但這話他還是壓在了心裡,師父總有師父的道理。
回去的時候,鄧源昇的車過來在山腳下停著,柳素衣很自然的上了車,但上去之後一看鄧源昇那張俊逸的臉,耳畔又似乎響起了那個富有磁性的聲音,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柳老闆,你怎麼了?」,鄧源昇注意到了他臉色不對,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大概是練功累的(塵曲醉第四折內容)。」
「晚上還要唱戲?」
「嗯……」
「回來找寫舒筋活血的補品給柳老闆送去。」
「這……怎麼好讓大少爺破費,素衣回去躺躺就好。」
「哈哈哈……」
車子依舊停在胡同口,依舊是眾目睽睽,也依舊的若無其事。街坊們看在眼裡,整個喜福班都看在眼裡,班主更是看在眼裡。
柳素衣回來就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門,蹲了幾個時辰馬步,兩條腿酸痛酸痛的。索性直接躺下,將腿架在被子上。剛閉上眼,就聽見窗根底下有人說話。
「小六,東西買回來了?」
「買回來了,可累死我了!」
「南市這麼遠,辛苦你了。」
「我呀,就是受累的命。哪像人家成天車接車送的!」
這句話聲音相當大,就好像怕他聽不見一樣。
「爹不在就攀上人家兒子,好伎倆啊!!明明是個男人非要去當人小老婆,也不嫌害臊!!」
「行了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你以為人家會捧你一輩子,等人家玩膩了。」
忽然門簾子一掀,柳素衣從裡面走了出來。
【第四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