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未必能治世間所有病症,譬如經年累月的沉痾重恙,千方百計找到戚神醫的結果也不過是多延了幾年壽命而已【江山不若三千弦第四十五章暗結朱胎一場空章節】。
入冬時,紫袖的病已經相當嚴重,連出外行走也要靠人攙扶才行,夏傾鸞幾次提起終於換來不耐煩的應允,雲衣容獲准自由出入破月閣為紫袖診病煎藥。
對夏傾鸞來說,可從她口中探知弟弟程蕭白的近況,免去頻繁書信麻煩;對紫袖來說,可以時時刻刻監看著她,防止她對紅弦或閣主有所圖謀;對雲衣容來說,這是再次接近韋墨焰並伺機挑起他與紅弦矛盾的最後機會,不可浪費。
破月閣只這三個叫得上名字的女人,各懷心事。
紫袖知道雲衣容對韋墨焰傾心,卻想不到她的執念竟會到了近乎可怕的地步,所以自然而然地說出那二人將在自己病情好轉後成親時,並沒有注意到身畔那雙陰毒的眼睛。
厭恨,嫉妒,痛不欲生。
雲衣容明白,再不有所行動一切將成定局。當晚,她毅然打開了藏於梳妝台中的精緻玉匣。
月耀安冷,喧囂盡歇,動盪的江山天下在夜色寂靜中沉睡,誰也未曾聽見看見引發曠世之亂的那隻小蟲嚶嚶飛起。
這時日正是靖潤二十一年十二月,蘭陵天寒霜凍,萬物無聲。
「紅弦最重視之人有三,韋墨焰,萬俟皓月,程蕭白。前二者自是動不得,可設計的便只剩程蕭白。他是個木頭腦袋沒什麼心計,要算計倒也容易,只不過在他身邊還有個息少淵,有這個障礙在,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半分。」
孤院矮房,燭光搖晃,燃著的燈芯發出滋啦爆響,微小尖銳,妃色裾裙搖曳拖地,嬌小身軀投映在牆壁上,被黯淡油燈拉出細長的影子。
和她見面的依舊是破月閣內那人,與她謀劃,對方自然不會主角親現【江山不若三千弦45章節】。
「雲姑娘分析得條理清晰,如此未雨綢繆,可是有何打算?」
「你們若能俘得程蕭白作為要挾,紅弦必定言聽計從,絕無反抗,但前提是要擺脫息少淵。以他的聰明才智加上武功人脈,想要救回程蕭白再容易不過,不想前功盡棄就把重點放在他身上好了。」雲衣容字字平穩,絲毫沒有平日溫婉嬌羞之狀。
這才是真實的她,想要將紅弦除之而後快獨佔那個男人、被世事所逼不得不拋棄良善的狠毒、可憐女子,而不是躲在一無是處的相公懷中偽裝幸福的程家少夫人。
再溫柔貼心,程蕭白帶給她的也只有無盡憎恨與厭惡而已,誰讓他與那個女人如此相像呢?
對方也沒料到她會對新婚丈夫如此絕情,言語中亦帶著嘲諷之色:「無塵公子若是知道心愛的娘子如此待他,想必後半生絕不會眷戀紅塵了。」
「廢話少說,你不是也一樣吃裡扒外為人狼狽麼?大家彼此彼此。」
誰也不想毫無原因當人棋子不見陽光,這句話戳到了兩人痛處,一時氣氛冰冷至極。
任務在身比不得雲衣容私下恩怨,那人沉默半晌歎了口氣:「如果不是韋閣主因紅弦對盧堂主痛下殺手,我也不會做出此等苟且之事,只是盧堂主於我有再造之恩,這仇我必定要報,紅弦,絕對留不得。我這裡有條妙計需得你配合方能完成,雲姑娘願意的話,可以一看。」
一封素箋推到桌上,雲衣容遲疑片刻伸手接過,大致瀏覽了一遍。
這計劃倒是天衣無縫,不過對程蕭白未免殘忍了些。有紅弦這麼惹人關注的親人,也不知道他是幸還是不幸,然而這些沒有評說的必要,能除紅弦便是最好的選擇。
「我會依計劃行事,別忘了你們的許諾——殺紅弦,絕不手軟。」藉著燭火燒燬信紙,明滅的火光映得嬌俏粉頰陰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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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因前夜偷偷外出染了風寒,第二日陪程蕭白吃過早飯後雲衣容便虛弱得臥床不起,忽而頭痛,忽而嘔吐,昏昏沉沉一身虛汗。
程蕭白急得團團轉,把城裡所有郎中都請了個遍,一時雲衣容房前坐滿相識同行互相寒暄閒聊,倒像程府搖身一變成了蘭陵最大醫館一般。
「梁大夫,她情況如何?」第一位診察完畢,程蕭白幾乎是飛身撲上,拉著大夫的袖子不肯鬆手。
「少夫人不過是微感風寒而已,喝些熱姜水悶起大被休養兩日便好。」梁大夫拂了拂羊角鬍鬚,臉上笑意盎然,「倒是老朽要祝程公子少夫人大喜。」
程蕭白一時沒反應過來,滿面疑惑,大夫只好直白道:「少夫人有喜了。」
珠胎暗結本是天大喜事,然而,程蕭白笑不出來,雲衣容亦是晴天霹靂般癱在床頭。
成親一月有餘,程蕭白對雲衣容愛護有加一片溫柔,外人看是伉儷情深惹人羨慕,卻有誰知,二人並無夫妻之實。
腹中孩子,不是他程蕭白的。
「你胡說……你胡說!」一聲淒厲,竟是病弱的程家少夫人拚命抓起枕頭向大夫砸去。房內侍女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梁大夫也滿臉莫名其妙。
「杏煙,送梁大夫回館……其他家大夫也一併散了吧。」輕輕揮手,饒是心亂如麻,程蕭白依舊沒有忘記身為丈夫的本分,輕輕摟住激動的妻子加以安慰。
不足片刻,程顯功聞訊而來,聽得情況馬上便明白其中緣由。程蕭白是他的兒子,儘管嘴上不說,夫妻二人夜夜分房而睡的事他怎會不知?只怪這孩子太過善良單純,一顆心都拴在了雲衣容身上,所以即便當初聽說程蕭白要娶一個被人污了身的女子時他也未加阻攔。
流言蜚語無所謂,無論風雨都有他為自己的孩子遮擋,他祈求的,只是能讓程蕭白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可如今,那顆純善無塵的心,必然傷了。
「去找個口舌老實的大夫把孩子打掉,此事任何人不得外傳。」程顯功當機立斷作出決定。
雲衣容木然點頭。
骯髒身子嫁入富貴之家本就短口氣,蒼天不仁,竟然還讓她懷上了十惡不赦的淫賊之子,程家如何能留這孩子?婚後找遍各種理由不肯與程蕭白圓房已是萬分離譜,眼下,隨他們怎麼擺弄吧。
「爹……」程蕭白看了父親一眼,垂頭抱緊渾身虛汗的妻子,顫抖著的聲音小到幾不可聞,「這孩子,是我的。」
雲衣容愣住。
他說,孩子,是他的?
唇上一抹苦笑,哀婉絕望。
程蕭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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