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天地的時候,程蕭白一直望向宴席西南角,那裡有一襲白得耀然的身影伶仃靜坐【江山不若三千弦第四十二章將身嫁與恩怨鄉章節】。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慶中,沒人看見開朗的少年嘴角輕輕嚅動,眼中一絲哀傷。然而遠處蒙著面紗的那道人影看得分明,他是在喚她。
姐姐。
他至愛的姐姐,世間唯一的親人。
即便在大婚的日子姐弟二人依舊不能相認。他是巨富家的風流獨子,與江湖與朝廷均無瓜葛;而她是牽動江湖風雲的人物,是朝廷黃金千兩懸賞捉拿的要犯,他們之間,不允許有半點關係。
明明近在眼前卻只能充作陌路,連面對面親暱呼喚一聲都不被允許,程蕭白沒辦法去責怪養父程顯功,他明白,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無論是養父還是姐姐,都是為了保護他才隱忍多年。
遙遙舉起茶杯,看似在向上蒼敬酒的荒唐動作引得眾人竊笑,只有跨越喧囂立於大院兩邊的人才懂得這杯酒的意義。
隱藏在白紗後的清麗面容淡淡點頭,眸中無限溫柔。
這一切情景雲衣容並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夏傾鸞在場,掩在蓋頭之下她一直在想要如何利用程蕭白去復仇,直到一聲帶著顫抖的通報聲喊開。
「破、破月閣韋閣主前來賀喜!」
霎時,喧鬧的大院陷入死寂。
便是不問江湖世事的人們也都知道那兩個名字,破月閣,韋墨焰。
象徵著屠戮與制霸的名字。
高座上的程顯功臉色明顯沉了下來。蕭白與夏傾鸞相認已有幾年,為了能讓他繼續在遠離江湖恩怨的環境下乾乾淨淨地生活,程顯功與夏傾鸞曾定下約定,絕不可以向外人說明程蕭白的身世,讓他以程家獨子而非蕭將軍後人的身份平淡過完一生。
而今,她固執地冒著危險前來也就算了,竟然還高調地讓破月閣閣主也出現在此地,她是怕人不知道與程蕭白的關係,還是覺得他們父子的生活太過安寧,非要攪起一場風波才肯罷休?
一片寂靜中,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新娘雲衣容。
他來了,他來看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嫁給別的男人。雲衣容冷笑著扯下蓋頭,毫不掩飾地看向清冷孤傲的那個人,眼中水霧泛泛。然而,那人根本不曾在意她的存在。
「你來做什麼?」程蕭白下意識將雲衣容擋在身後,厭惡感溢於言表。
若不是韋墨焰將雲衣容趕出破月閣,她怎會遭遇那般不幸?對韋墨焰的憎惡由來已久,有增無減,於程蕭白而言,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人都被韋墨焰束縛著,在傷害她們的同時也狠狠敲碎了他的尊嚴——如此無力的弟弟,如此無能的相公,想要保護誰都不行【江山不若三千弦42章節】。
「自然是來賀喜的。」冰冷的氣息嚇得周圍賓客紛紛後退,數步之內僅剩挺拔頎長的身影,韋墨焰面無表情,「醫娘本是我破月閣之人,我來此恭賀可有問題?」
程蕭白無話可說,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雲衣容出自破月閣,儘管是被趕出來的,可她終歸是七層朱閣裡的人。
「若是前來賀喜的,還請韋閣主就座。」滄桑有力的聲音頓起,竟是家主程顯功開了口。無論有什麼怨言不滿,總該先把婚事完成。
玄衣就近落座,目光直望角落裡的白衣女子:「傾鸞。」
夏傾鸞閉上眼短短歎息。
不過離開半日,他的執念還想追至天涯海角不成?本與他無關的親事,好端端的何必前來攪局。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盡量周旋圓解,能保證親事順利完成便好。
素白身影眨眼躍至他身邊,緊挨著坐下。
「別再搗亂了。」夏傾鸞低聲道。
「我只是來賀喜而已。」平淡軒昂的神色未變,韋墨焰略一抬手,「程公子不必在意,請繼續。」
程蕭白恨不得衝上去與他理論,但見夏傾鸞暗中搖頭只好作罷,只是方才喜慶熱鬧的氣氛已不復存在,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從新婚夫婦轉移到了破月閣閣主與其身邊半遮素顏的淡漠女子身上。
風姿流轉,氣美可仙,一雙如若無情的墨瞳寧和清冷,如此傾城之貌玄冰之氣,非破月閣「第一殺」紅弦莫屬。
韋墨焰,紅弦,武林頂端近乎完美一般的存在,一弦一劍,比肩相守,劍鋒所指,弦吟三千。
曾經無數人猜測過,如此人中之龍究竟會選擇怎樣的女子一生為伴?是雍容驚艷、文武雙全傾天下的紫袖,還是淡漠如雪、懷揣玄機漫殺伐的紅弦?看來,現今是有答案了。
慣於拿劍的那隻手骨節如竹,十指蒼勁修長,極為自然地覆在纖細白皙的手背上。
夏傾鸞想要把手拿開,可加在上面的力道根本不允,她驀地明白,韋墨焰是故意想要所有人都看到,讓全天下都知道,這也是他今天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目的。
在她所有顧慮與猶豫都不復存在後,他急迫地想要證明什麼。
程蕭白與雲衣容自然也看到了二人交疊的手掌,一個暗氣,一個冷然。
最早知道他們關係的外人當屬雲衣容了,在其他人還猜測著破月閣閣主與其最貼身部下的曖昧時,她已經親眼目睹雨中閣內那場險些成功的求婚,而將之打破的,也正是她。
她是絕對不會允許那兩個人在一起的,哪怕用自己做棋子,來布一盤斗轉星移人世變幻的局。
「相公。」輕柔羞澀的聲音低低喚道,程蕭白愣了許久才明白是在叫自己,不由心花怒放面上狂喜,哪還管得誰不請自來。
彼時拜堂已過,新娘本該由喜婆帶回新房,可雲衣容並不打算離開。自己落魄到這般地步還被她追來嘲諷,當著所有人的面炫耀那人對她的癡戀,怎能讓她如願以償,盡興而歸?
「既然姐姐和閣主都在,豈有不去奉茶之理?相公你也可以藉機會與姐姐上兩句話。」
程蕭白一直遺憾於連成親都不能與唯一的親人分享喜悅,如果能藉著雲衣容與破月閣的關係光明正大地奉杯茶,這遺憾多少算是補上了,得此提醒,再也不顧什麼禮俗,直接拉著雲衣容向宴席走去。
「姐。」近得不能再近時,程蕭白才忍不住低低喊了一聲。
「衣容見過閣主、紅弦堂主。」紅粉佳人,笑靨含春,看不出半點怨氣。
夏傾鸞接過雲衣容遞上的茶,盡量放暖語氣:「不必多禮,既已離開破月閣便不需再按此稱呼。」轉頭看看身邊的人,全然無接過茶杯的打算。
雲衣容並未露出任何不悅神色,放下茶杯挽著程蕭白滿身喜氣,說的話也似有意無意。
「怎麼不見紫袖姐姐同來?啊,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閣主平日也該多關心關係紫袖姐姐,她的病雖無藥可醫,但若能保持心境寬適、不想些有的沒的,短時間內倒是無礙性命。」見夏傾鸞眼色一黯,雲衣容知道自己說中了她的要害,面上故作的擔憂之色愈濃,「衣容雖不在閣裡了,但每每想起閣主您冷落紫袖姐姐後她的病都要加重一分,實在於心不忍。」
天下最凌厲狠毒的招數不是彈指間判人生死,而是隻言片語便摧毀堅韌意念。
一身大紅霞帔的少女由衷輕笑,眼看著,疊在一起的那兩隻手拉開距離。
————————————————一聲歎息——————————————————
因為文的內容真心冷門不招人待見,果斷與各種推薦無緣,默默地在不為人見的角落中掙扎,是而《江山》一直沉寂無聲。感謝一直追著的親們,也許有一天大家也會因為各種原因放棄這個文,但還是要謝謝曾經給予支持的所有人。
不肯加肉文又不肯改行寫現代都市總裁高幹神馬的,苦逼白已經明白自己不適合網文,也許《江山》會是最後的紀念,無關名氣收入,苦逼白會盡心寫好,直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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