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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相思來世與君說 文 / 白焰

    雖然是陪著紫袖到了後堂,可面對桌上精心烹製的白粥和小菜,韋墨焰根本吃不下半口【江山不若三千弦34章節】。

    紫袖放下筷子:「別想太多,吃過飯我跟你去水牢親自接紅弦姑娘出來,有什麼誤會當面說清楚。好歹也是相處半年多的人了,都死撐著面子以後可怎麼過?」

    韋墨焰正要開口,驚慌失措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呼吸從門外傳來。

    「閣主,出事了!紅弦姑娘逃跑了!」

    剛剛拿起的酒杯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韋墨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訝然地看著來報信的人:「你說什麼?!」

    「屬下例行巡查到水牢,發現牢門大開,少輔重傷昏倒在地上,如今已派人送到醫娘出救治,而紅弦姑娘不知所蹤……」

    她不在了。

    從自己身邊逃走了。

    韋墨焰瞬間黯淡的目光驚到了紫袖,如果事情屬實,這打擊於他來說簡直如五雷轟頂。

    「現在還不能斷定是紅弦傷人逃跑,也許是有人來救——」話說一半,紫袖突然意識到這句話導致的結果也許會更可怕,然而反悔已經來不及,韋墨焰踉蹌後退一步,滔天的怒氣狂躁而起。

    「息,少,淵!」

    或是她打傷少輔逃出了水牢,或是息少淵知道她身陷囹圄前來相救,不管事實是哪一個,都不是韋墨焰想看見的結果。

    虧他一整夜心煩意亂為她傷神,卻換來了如此啼笑皆非的結果。

    「看到了嗎,即便是掏出心來給她對她好,結局也不過是笑談一場,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韋墨焰此時的憤怒遠遠超過了傷痛,他放下一切主動去愛去珍惜的人踐踏著他的自尊不說,還把他所有的期望統統打碎,然後逃的不知所蹤【江山不若三千弦34章節】。

    「去把少輔給我帶來。」

    「這……稟閣主,少輔是在昏厥中被送往醫堂的,現在恐怕還沒有醒來……」

    「不過是昏了而已,有的是方法讓他醒過來。」

    凜冽森然的目光靜靜投映在地面上,強大的壓迫感嚇得報信者連頭都抬不起來,雙膝一軟重重跪在了地上。

    「閣主不必著急,人我已經帶來了。」渾厚低沉的聲音由遠及近,竟是盧瀚海帶著幾名子弟攙著少輔走了進來,人群後還跟著驚恐不安的雲衣容。

    「不止是少輔,連閣前守衛的人也都被人打傷,他們親眼見到紅弦傷人逃走。」

    「早上屬下去水牢巡查,見紅弦姑娘倒在水中似乎昏了過去,本想開門看看,卻不想她突然發難,打傷我後從牢門奔了出去。屬下無能,請閣主責罰……」少輔面色慘白,胸前衣襟上還灑落著點點血跡。

    「她人呢?」

    跟在盧瀚海身後的幾名守衛低著頭戰戰兢兢:「紅弦姑娘打傷我們幾人後便朝著蘭陵城方向去了。」

    蘭陵城內除了程蕭白外,她認識的便只有一人。

    韋墨焰深吸口氣,面容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

    「發動蘭陵城內所有子弟給我搜,往洛陽的官道上也派人盯緊,一旦發現紅弦或息少淵的身影立刻回報。這件事情交給喬堂主負責,其他人一律不准插手!」

    交給紫袖有縱容之嫌,交給盧瀚海又怕他暗下黑手,思來想去,只有天市堂堂主喬飛雪可以一用。

    只是,她還會再回來嗎?

    載著夏傾鸞的馬車沿著小道一路向城內駛去,依照盧瀚海的安排,到了息少淵所住的天雅小居時再下殺手,然後將罪名嫁禍於重華門。

    心愛的女人勾結外敵並逃離,而後又死於敵人之手,這樣一來,無論是紅弦還是息少淵,都將成為韋墨焰痛恨至極的人。

    只是盧瀚海無路如何也想不到,過於強烈的求生讓夏傾鸞躲過了一劫,那一個時辰之中,夏傾鸞竟是大部分時間都將口鼻浸於寒池水下,蘇合香與龍神柏之毒雖然壓住了氣脈,卻並沒有讓她徹底昏死過去。

    兩柱香之後,馬車駛到了程家在蘭陵城最大的客棧天雅小居後巷,四個身著常服的鬼祟之人四處張望著,見無人注意立刻拉開車門準備下手。

    然而,車廂內空空蕩蕩,哪還有夏傾鸞的影子?

    趁著剛入城有些喧鬧,夏傾鸞早從狹小的車窗閃身翻出,並且完全沒有驚動前面行走的四個人。

    比起這些普通子弟,她的輕功還算是上乘,盧瀚海未免低估她了。

    蘭陵城人口眾多,路上的行人見到身著白衣臉色極差的女子時紛紛躲閃,也有些膽大好色的想要上前詢問攙扶,卻被兩道冷漠可懼的目光嚇了回去。

    畢竟是中了毒,夏傾鸞除了頭痛欲裂外更是渾身使不出力氣,蘇合香與龍神柏混合後的毒物已經開始侵蝕脈絡,雖不至於幾日內就丟了性命,恐怕也是堅持不了太久的。

    夏傾鸞腳下發軟,只能沿路扶著牆壁慢慢挪步,又要提防盧瀚海手下追來,短短的一條街竟走了小半個時辰,這樣下去天黑也走不回破月閣的。

    發現自己逃走後盧瀚海一定會全力搜索,如今手中沒有了赤情又中毒在身,想要從大批人馬中脫身難如登天,唯有躲著耳目潛回方能解釋清楚,否則必定會被韋墨焰誤會。

    想到韋墨焰,低落的情緒淹沒了一身痛楚。

    多少次並肩而立奮戰在修羅道,以為彼此都已經心照不宣,卻想不到只是一個毫無干係的陌生人就可以讓這份默契與信任煙消雲散。她還記得不久前的雨天,他曾溫柔地說會相攜一生,白首不離,呵,也不過是謊言罷了。

    在他心裡果然還是這天下更重要,或許正如盧瀚海所說,愛她的男人,要麼為了這張臉,要麼如他一般,為了奪天下,覆江山。

    目光越過城門,遠處高聳的閣樓即便在煙雨中仍然隱約可見,隔著萬重迷霧,夏傾鸞彷彿看到了五層閣樓上無聲的身影,依舊不帶一絲表情,淡漠地獨斟獨酌。

    是誰說的一生一世,而今咫尺天涯?

    熙攘的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盧瀚海的人追來了。

    夏傾鸞停下腳步,她再也走不動躲不動,唯有用暫時積累的力氣最後博一把,也許能為自己闖出一條血路,也許,報仇的事,弟弟的事,他的事,只能來世再與君相說。

    擁擠的人群被衝散,追上來的幾人卻相顧錯愕——紅弦再一次失去了影蹤。

    「明明剛才就在這裡!」

    「跑不遠,分開搜!」

    人聲漸遠。

    房頂,兩身白衣隱在房脊背面,手執黑色斷刀的男人安穩地將夏傾鸞護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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