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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青蓮塢中傾簾霧 文 / 白焰

    一連三天,韋墨焰不曾見到夏傾鸞的身影,功夫不學也就罷了,竟然連門都不出,顯然是在抗議韋墨焰的命令【江山不若三千弦29章節】。

    要她去殺息少淵本來很平常的一件事,可她偏偏為此賭氣不肯出現,猜疑在韋墨焰心中越來越大。重華門是中原第一門派,其發源就在洛陽,當年夏傾鸞所在的雙天寨恰好就在洛陽邊界,是以韋墨焰才推測二人有可能早就相識。

    如果夏傾鸞沒有隱瞞息少淵的行蹤,韋墨焰還不至於如此生氣,既然明知道他是破月閣的敵人還要幫他,無疑是在與自己作對,這一點韋墨焰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他愛的女人心中,只能有他。

    「啟稟閣主,中午時紅弦姑娘收到一封來信,之後便往城內去了,至今未歸。」負責看守的子弟戰戰兢兢地躬身稟告。聽說這兩天閣主心情不好,所有負責看守的子弟都暗中祈禱不要輪到自己當值時出事,偏偏自己今日守門時紅弦私自出了閣。

    破月閣的規矩,副堂主之下,在閣內居住的子弟除非得到允許,否則不可擅自離開。紅弦是唯一一個經常跑出破月閣卻不曾被責罰的人,但這次情況不同,閣主與紅弦之間似乎有了什麼矛盾,所以才特地下令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隨時上報。

    韋墨焰揮揮手,前來稟告的子弟如釋重負,急忙退了出去【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九章青蓮塢中傾簾霧章節】。

    「少丞,追過去,不要被她發現。」

    門外一聲應承,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中一道身影飛奔而出。

    靖國赫赫有名的富商程顯功,正是當年因謀反篡位之罪而被滿門抄斬的蕭家的門客之一。

    夏傾鸞對程顯功沒有什麼印象,甚至之前都不知道當年抱著弟弟逃走的人就是他,直到有次跟隨梁大當家在洛陽城外劫掠商隊時遇上程顯功。

    若不是相貌與母親阮晴煙如出一轍,夏傾鸞的身世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被許多人所知,不過也虧了這張臉才會被程顯功認出,從而得以與弟弟蕭白相認。那是夏傾鸞這輩子唯一一次在那麼多人面前展開笑顏。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少與程家或者蕭白接觸。

    身為雙天寨三當家時,她是賊寇,不該出現在清白富貴之家;身為破月閣殺手時,她是背負憎恨與罪孽的江湖人物,更不該和與世無爭的商人有所瓜葛。

    想要和弟弟在一起生活的願望被夏傾鸞默默藏在心底,她已經背離了蕭家千金的身份,名字也不再是蕭傾鸞。一身的血債仇恨涅槃了純真善良的蕭家少小姐,浴火重生後是無情無義冷血嗜殺的紅弦,夏傾鸞不想讓自己弄髒的雙手污染了唯一的親人,蕭家的仇,她一個人去承擔就好了。

    這是蕭白第一次邀請她見面,雖然夏傾鸞隱隱擔心是為了息少淵的事情,但還是不忍心拒絕,畢竟弟弟難得開口相邀。

    青蓮塢在蘭陵城邊一片肅靜的水岸上,後面接著程家春夏遊湖用的蓮花寶船,程蕭白一身華貴錦衣出神地坐在石桌旁。

    夏傾鸞提了口氣,換上溫和的笑容:「蕭白。」

    「姐,你來了!」程蕭白驚喜地回過頭。這半日他一直擔心夏傾鸞不肯來,一雙明眸眼看就要望穿了碧水,「我從早上等到現在,就怕你不理我。」

    「你要見我我怎麼會不來?」

    「姐……」程蕭白欲言又止,準備好的話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夏傾鸞輕歎,眼中一絲黯然:「你是想跟我說息少淵的事吧?」

    「你怎麼知道?」程蕭白愕然。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五年來與弟弟經常有書信往來,在進入破月閣之前夏傾鸞就知道息少淵與蕭白的關係,字裡行間也可以看出弟弟對這位年紀略長的知己推崇備至,似乎也只有這人能讓弟弟硬著頭皮來找自己,而這正是她不願在韋墨焰面前提起息少淵的原因。

    若是息少淵出了事,蕭白一定會很痛苦。

    「姐,少淵他並不想插手江湖的那些事情,只是破月閣殺伐太重,作為兒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被逼得走投無路啊!」

    「破月閣殺伐重,重華門豈是清白的?雙天寨我的二百零三個兄弟的命就不是命?」夏傾鸞冷哼一聲,程蕭白忽地白了臉色,這表情,不該出現在姐姐面上才對。

    這樣冷漠,帶著恨意的人,不是他所認識的姐姐傾鸞。

    夏傾鸞繞過蕭白身邊,腳尖一踮,輕盈地躍上蓮花寶船,層層白紗在湖面的軟風中獵獵飛舞。

    一道血色亮光劃過,船艙的布簾打了個旋,翻捲到湖水之中。

    「玉龍公子身為重華門少主,又是皇帝仰仗的重臣,如此委身於艙中未免不太磊落。」

    程蕭白一聲低吟。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姐姐。

    昏暗的船艙裡響起悠悠男聲,清朗而不失優雅:「蕭白,我就說這方法不行,你也太小瞧你姐姐了。」

    隨著一聲淡笑,白得耀眼的身影從船艙走出。眉眼清晰,朗風淺月,嘴角微翹揚起柔和的弧度,連澄澈的眼中也帶著三分笑意。

    比之韋墨焰的冷峻與蕭白的柔美,雍容自若溫潤如玉的息少淵兼具著一身俠氣,一直被認為是四公子之首,一身光華流轉便是連夏傾鸞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息少淵週身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儒雅的書生:「紅弦姑娘,久仰。」

    「姐——」見夏傾鸞拉緊赤情,程蕭白急忙伸開雙臂擋在息少淵面前:「姐,你就聽我一句,少淵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他最討厭的就是與人為敵,如果不是破月閣苦苦相逼他絕對不會違心插手江湖的事。」

    千躲萬躲,還是躲不過最糟糕的狀況。

    夏傾鸞咬著薄削的嘴唇,眼中猶豫不定。

    「紅弦姑娘,我知道蕭家當年被滿門抄斬乃是冤案,如今也正盡力去為蕭將軍洗刷罪名,可韋閣主出手未免太過狠毒,連無辜之人也不肯放過。前段時間若不是破月閣欺人太甚我亦不會違背心願幫助家父,這一切屬實都是無奈之舉。如果破月閣願意就此罷手,不再對重華門苦苦糾纏,我會說服家父放棄聯合各門派的圍剿,不知紅弦姑娘意下如何?」息少淵靜靜地看著夏傾鸞,沒有絲毫的虛偽。

    那雙澄明的眼睛彷彿有著懾人的魔力,讓人不由得想要去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平和淡然中有著不可抗拒的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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