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片片瓦解,一寸一傷【江山不若三千弦19章節】。
韋墨焰早已做好再次被拒絕的打算,而且也已經決定這是最後一次嘗試,如果夏傾鸞還是不肯接受也不必強求,他相信,等到把江山天下當做聘禮放在她面前時,她終歸會相信自己。
只是想不到,她竟是如此乾脆地拒絕。
原本熱絡的眼眸一點一點變涼,韋墨焰轉身一聲冷笑:「是我自作多情了。」
毫無暖意的身影離去時,夏傾鸞的心裡也是好一番失落,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已經分辨不清,一劍斬斷情絲後卻發現已經遍體鱗傷,情之一字,果然是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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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霧雨依舊,但比離開之時暖了許多,晴日裡到郊外踏青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
紫袖一大早便站在閣前張望,暗暗祈禱著難得的晴日不要風雲突變,耽擱了歸人的路程。這趟東胡之行可謂大獲全勝,不但徹底剷除了天狐教的逆亂,平定東胡地區,出人意料的速度更是讓整個武林為之震動,就連借韋墨焰離開蘭陵之際蠢蠢欲動的各大門派也沉默下去,只剩執正道各門派牛耳的重華門還在奮力對抗【江山不若三千弦第十九章知音不復暖雨寒章節】。
若不是這幾天重華門如得神助,幾番突襲與對峙中逼得破月閣節節後退,紫袖本想讓紅弦與韋墨焰在安城的分會多停留些時日,這兩個人都是沒日沒夜地撲在閣中事務上,又不懂得照顧自己,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骨也要扛不住的。再者,難得的獨處機會也許可以讓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也說不定,如此守著各自的冷傲拖下去總不是辦法。
胡思亂想間,遠處已有隱約而來的得得馬蹄聲,紫袖遮起額頭張望,一身墨黑一身素白,不是閣主與紅弦二人還能是誰?
縱馬疾馳的幾人轉眼間便到了閣前,早有屬下於一旁等候牽馬入棚。紫袖輕輕拍打著韋墨焰身上的灰塵,神情動作都宛如盼得歸人的妻子。
「連日奔波累壞了吧?若不是情勢吃緊,本想讓你在那邊多歇息一陣的。」
韋墨焰搖搖頭:「江湖一日不統一,我便無一日安寧可享。」
與韋墨焰寒暄幾句後紫袖才注意到多了一個人,一個眉目溫順,一看便不是江湖中人的小家碧玉。
「這位姑娘是?」
雲衣容急忙行了個禮,水潤柔和的聲音讓紫袖也不由得心生愛憐:「小女子姓雲名衣容,東胡醫家雲氏後代,家中遭遇禍事幸得閣主相救,所以便一同來了蘭陵。」
「原來如此,也是個身世可憐的丫頭。」紫袖扶起雲衣容,幫她擦了擦額角的汗珠:「說來我們倒是有緣,我也是雲家人,以後你便叫我紫袖姐姐好了。」
紫袖本名雲月影,自打韋墨焰建立破月閣時起便被喚作紫袖,如今鮮有人知她本名,至多喚一句雲紫袖罷了。雲衣容生得一張娃娃臉,身材嬌小瘦弱,我見猶憐,是而初見便贏得了紫袖的好感。
「對了,聽說紅弦姑娘受了重傷,現下傷勢如何?」
「已經好了大半,多謝紫袖堂主掛念。」
夏傾鸞的聲音依舊清冷淡然,不禁讓雲衣容有些反感。既是上下屬的關係,這個紅弦姑娘未免太目中無人,回來的路上叫做少宰的年輕人對她關懷備至卻總被忽略,難不成是倚仗著韋墨焰的青睞便自高自大了?
一旁站著的韋墨焰最討厭毫無意義地浪費時間,提起劍逕自往閣內走去,後面幾人已習慣了他的我行我素,也默默跟著進了破月閣。
一層的大廳裡,各館排得上輩分職務的子弟早已恭候多時,見韋墨焰進門齊齊呼了聲「閣主」後便垂手而立,目光中無不是尊崇與敬畏。
雲衣容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在天南海北來往的人口中,江湖是個遙遠而危險的地方,那裡的人都粗魯凶殘,生性惡劣,視人命如草芥,簡直就是阿鼻地獄一般的存在。可她眼前所見的江湖,沒有無度的殺戮也沒有猙獰的面孔,有的只是寬廣莊嚴的樓閣與訓練有素的子弟,還有冷傲俊美,氣宇如神的傳奇男人。
這裡才應該是她的歸宿,他才是她這一生追逐的身影。
「……姑娘?衣容姑娘?」回過神時,紫袖似乎已經叫了自己許多聲,雲衣容立刻紅了臉低下頭去,兩隻纖細白皙的手緊緊攥住衣角不知所措。
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女人出現在破月閣立刻引起了在場子弟的竊竊私語,然而在韋墨焰仿若不經意的一瞥間,所有聲音盡數壓下。
「閣內一直沒有專司醫療之人,這次東胡之行正好遇上名醫雲家的傳人,今日起掛名在天市堂下任職。」韋墨焰冷冷的聲音在雲衣容耳中特別中聽,宛如天音。
「以後你就叫醫娘好了。」韋墨焰看向雲衣容,「進了破月閣,除非有我特許或者被逐出閣,否則,終此一生你都要捨棄原來的姓名與身世。」
儘管不理解這規矩的意義何在,但他說的便是金口玉言,無論什麼都應該無條件答應。雲衣容行了個常禮,表示沒有異議。
醫娘就醫娘吧,能伴他左右的話,名字又能重要到哪裡去?
紫袖自幾人進入閣內之後一直察言觀色,只一會兒便發現,紅弦與韋墨焰似乎在刻意躲避彼此,不知道東胡之行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又是否和這個雲衣容有關。若按常理,韋墨焰定不會主動招女子入閣的。
「紅弦姑娘輔佐閣主平定天狐教功不可沒,不知閣主可有何獎賞?」紫袖在韋墨焰身邊時間最長,平時說起話來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拘束。
「分內之事。」
兩個人異口同聲。
又是這樣。最讓人無奈的就是這種默契,每每都讓夏傾鸞尷尬不已。
若在往常韋墨焰總是相視一笑,這次卻絲毫不為所動,冷漠的聲音一如既往:「近日各門派稍有收斂,繼續施壓便可。重華門中心在中原一帶,這幾天安頓好閣中事務後我會親自前往看看情況,蘭陵這邊,紫袖堂主繼續費心。」
天市堂堂主喬飛雪面帶憂色:「閣主何必急於一時,紅弦姑娘傷重未癒,恐怕——」
「傾鸞留在閣中,不必同行。」
話音甫落,四處便傳來不可置信的私語。
自打入了破月閣起紅弦就未曾離開過閣主身邊,兩人默契非常,配合極好,面對敵人從來都是同進同退,怎麼這次卻要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