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河的教導主任被尨海濤頂替的消息還是傳到了尨海燕的耳朵裡【師道官途第235章管校代表(2更)章節】。那一天天還不亮,尨海燕精心打扮一番就離開家去了縣城。
龍永圖向往常一樣都要到縣委前面的廣場上散步。廣場不大,但也垂柳依依,遍地的迎春花迎著朝陽盛開。龍永圖見尨海燕往這邊走來,就疾走幾步想躲避她,結果還是被她攔住了,微笑著說:「龍書記,您稍等一下,愚民有一件事想向您反映,希望您能為民做主。」
龍永圖看了看她,知道是躲不了就站在那兒,笑呵呵地問:「是不是又為龍大河來的?」
「他的事我才不管呢。我是問一下近來的政策,比如工人宣傳隊和貧下中農管理學校的事兒。」尨海燕委婉地說,她想從側面瞭解有關龍大河的情況。
「你這還是關心他嘛!」龍永圖一邊散步一邊說,「好多事情你不要去埋怨尨海濤,他是你的弟弟。他代替龍大河任教導主任也是響應龍主席的號召。也是國內外形勢發展之必然。」
「這麼說,尨海濤是你批准的?」尨海燕緊跟著他的步子問。
龍永圖詼諧而幽默地說:「我怎麼有這麼大的權利?是龍主席說的。是中國偉大領袖的『最高指示』,要實現無產階級的教育革命,必須有工人階級領導,必須有工人群眾參加……我看龍大河降職的事情,問我沒有用處,我看你去欲都找龍主席,去北京找也行啊!」
尨海燕說:「現在尨海濤把龍大河留下修築防空洞,將來大河還有沒有恢復職務的可能?尨海濤畢竟是工人。工人需要做機器,生產產品,天天留在學校幹什麼啊!」
「我看你下一步要跳出家庭的圈子,該多學習了。中央指示:工人宣傳隊要在學校中長期留下去,參加學校中全部斗、批、改任務,並且永遠領導學校。現在的中國由近百萬工農群眾組成的『工農思想宣傳隊』,順利地進駐了包括北大、清華在內的全國數百所高等院校和數以十萬計的城鄉技校及中小學。我們的尨城縣也順利完成了這個任務。」
「龍書記,我們鄉下娘們跟不上形勢,我又不識字,是一個瞎人。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我覺得龍大河不能這樣耽擱了,應該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修築防空洞就是很艱巨而光榮的任務。農村是大有作為的廣闊天地,將來要不要他到農村鍛煉鍛煉。」
「回農村就算了!我一個瞎人沒有德才就算給我一個管校代表也幹不了。請您原諒,書記。我回去啦!」
「我倒覺得這代表不錯。『在農村,則應由工人階級最可靠的同盟軍——貧下中農管理學校』要不我幫你推薦推薦?」
「不勞您大駕了,您日理萬機。」尨海燕說。
「我是你和大河的朋友,不要客氣。」龍永圖從中國但當時的「教育革命」談到欲都的「教育體制的重構」:「確立貧下中農對學校的管理權,這是無產階級佔領教育陣地……徹底摧毀剝削階級教育制度,建立社會主義教育制度的根本保證【師道官途235章節】。學校置於公社、隊革委會的統一領導之下,公辦教師的工資也由縣教育局撥到大隊,再由大隊發到教師手上;教師任免也將實行『由貧下中農討論,大隊革委會提出意見,公社革委會批准,縣革委會備案』的程序。倡導貧下中農佔領講台……」
尨海燕雖然文化不高,但聰穎的她很快從中學到了不少,未等龍永圖把話說完,她就告辭了。
龍永圖望著她遠去的倩影微笑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長歎一聲,說:「如果龍大河在領導面前有她一半就好了。」
尨海燕有了龍永圖的話如同有了一把尚方寶劍,回到槐樹園沒敢找於槐江商量,而是直接找了何仙客,把尨海燕進城被龍永圖談話的內容一說,還說尨海燕要上講台開一個會。於槐江非常懷疑她這麼做,就說:「但貧管代表需要大隊推薦,學校提議,報請上級主管部門審批的啊!」
「你懷疑她?海潮她二哥,你補……補一個提……提議,上……上面龍書記批准了。」
「我看嫂子的事,要請示一下大河哥。」
「大河,過時的鳳……鳳凰不如雞。現在,你槐江是……是校長。大河能管……管得了嫂子?」
於槐江沉默了,摸出長煙袋抽了一袋,無奈地說:「大河哥都拿她沒辦法,龍書記都答應了。就讓她對老師講一講吧。只限於老師。嫂子喜歡張揚,千萬不可讓她把社員喊來。」
何仙客說:「我……我用騾車把她接來?」
「她還不蹬鼻子上臉?讓她自己來!」
何仙客去「請」尨海燕的空兒,於槐江覺得不妥就騎車去城裡找龍大河去了。
利用中午休息的空兒,於槐江回來了。尨海燕把小頭梳得錚亮,臉蛋上也塗了一層脂粉,換了一身洗得乾乾淨淨非常得體的衣裳,跟著何仙客也進來了。何仙客跟在身旁鼓掌歡迎,槐樹園的五六位教師一起鼓掌,何仙舟也做了旁聽。於槐江也給足了面子,鼓掌歡迎之後,強作笑顏地招呼,「你開始吧。」
「讓在座的各位見笑了。於槐江,何仙客都是我的兄弟,龍海濤和黃香槐,論起莊臨,我應該喊叔嬸……不是龍大河不當教導主任了嗎?我去請,是縣委的操場上碰上龍書記。龍書記是噓寒問暖非常非常地關心群眾,才知道龍大河是另一安排,負責修築防空洞的後勤主任,以後想吃想喝到師範學校找他去。龍書記給我講了國內外的形勢,就那個中國的貧管都進大學了。讓我來當著貧管,我能辜負黨的培養嗎?辜負龍書記的重托嗎?我就毅然地接受了。龍書記給我這個重擔,還不是看大河的面子?說明什麼,大河還行,還能東山再起,捲土重來……」
大家忍不住想笑,何仙客看她要生氣,在一旁就勸道:「有話快說,有……有屁快放!」
尨海燕拿起身邊桌子上的一本書照他的腦袋就扔過來,何仙客抱著頭不敢聲張,大家不再笑了,尨海燕就很嚴肅地講:「從五十年代初,尨海聲就為了培養一支和貧下中農貼心的教師隊伍,從龍大河創辦槐樹園小學的第一天起,就把培養一支不脫離無產階級政治,不脫離生產勞動,和貧下中農貼心的教師隊伍,作為貫徹執行無產階級教育路線的一項重要任務。何仙客等民請教師,現在叫社辦教師,都是由貧下中農從成份好、路線覺悟高、勞動積級、對貧下中農感情深的優秀青年中挑選的。貧下中農一貫重視對教師的培養,在大隊,學校是大隊的一個組成部分,教師被看作是『教書的社員』。今後,我們貧管要協助大隊黨支部組織教師學習馬列著作、著作和龍主席語錄;我們還要參加黨的中心工作,經常發動貧下中農對教師進行講評,不斷提高教師的階級鬥爭、路線鬥爭和繼續革命覺悟。要制定教師堅持參加集體生產勞動的制度。社辦教師和社員一樣實行工分制。每個社辦教師除了帶領學生參加校辦『三場』(農場、林場、牧場)勞動外,還要堅持利用假日參加生產隊集體勞動。」
「尨海燕,你這是開社員大會還是開教師會?」龍海濤站起來說,然後走到於槐江面前要了一代煙抽。
「嫂子,老師們還要教課,哪有時間幹這些。」於槐江堅決地說。
何仙客想報剛才那一書的仇,嘟囔著:「這……這些還是回家摟……摟著大河哥被……被窩裡說。」
「憨子!你站到那一個陣營裡了!你別放著社會主義金光大道不走,偏偏走資本主義雅路!」尨海燕話音剛落大家笑得更為厲害,尨海燕又補充說,「是資本主義『雅路』,和鬼子的『八個雅路』差不多!」尨海燕以為大家被鎮住了,轉怒為笑地講:「你們只管教你們的書!『三學』(學工、學農、學軍)教師由貧下中農代表擔任,一邊生產一邊來學校上課。以前的老師,由我們群眾選,今天培養革命後代的老師更得由我們選。通過授課方式的改變,給廣大基層群眾以鍛煉的機會。如果條件成熟,也可以鼓勵他們從事社辦教師。」
散會之後,尨海燕親自選派「三學」教師,每選一個教師她都要和何仙客商量,但把於槐江排除在外。每天,那些教師來校上課,她也不給於槐江打一個招呼。於槐江擔心她把學校整亂了又去請龍大河,把尨海燕的所作所為一一訴說,最後懇求大河務必回去一趟,就說:「我看嫂子對你還是有感情的,會上提過你多次。」
龍大河只是笑笑,沒有答應,將一封信交給於槐江讓他轉交。
尨海燕讀罷來信,竟然當著於槐江的面哭了,說:「你說我錯哪兒?大隊書記上政治課,貧協主席上憶苦和階級教育課,大隊會計上珠算課,民兵連長上軍事課,赤腳醫生上醫學衛生課,老貧農、拖拉機手、農村電工和木工為學生開設農業、工業基礎課。這錯哪兒了?我響應黨的號召,遵照主席的指示。你以後不要再找他去。」尨海燕覺得有些失態,就摸干了眼淚說:「我和龍大河井水不犯河水。槐江,你要是怕了,我自己來,我一定要帶領學生們『學工、學農、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