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朗星疏,凜冽的寒風捲走了慘淡的愁雲,卻將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布遍全城。玻璃破碎的聲音,汽車尖銳的警鳴聲,電火花發出的嘶嘶聲,將這個原本應該充滿歡笑的夜晚無情地撕裂。
「啪啪啪——」
偌大的會議室內傳來了男人憤怒的咆哮聲,文件夾被摔得震天響。一群或著警服或著變裝的人無言地坐在座位上,眉頭緊擰,似是無言以對,又像是思緒神遊,總之沒有一人辯駁。
「胡卞,告訴我外面那些暴徒是哪來的?身為重案組高級督察,你是不是應該拿出什麼方案來制止這些人?難道納稅人的錢就養了你們這一群蠢貨嗎?」警務處長一手背後,一手指著胡卞以及那些默不作聲的警員,氣得臉上的肥肉不停地抖動,大肚腩上下起伏。一聲獅子吼,驚得神遊的人立馬回神,眼神黯了黯,表情活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那個——關於暴徒的問題我想林應該比我更清楚,而且方案我想他已經想好了。」胡卞訕訕地摸摸鼻子,將目光掉轉到對面林振英的身上。多年前那驚悚的一幕,恐怕這一生都無法忘記,原以為這個秘密會長埋地下,卻沒想到終有一天被揭露,還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汊。
警務處長看向一直眉頭緊鎖的林振英,一雙肉泡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微微挑眉,等待著他的開口。
「那些並不是人,也不是什麼暴徒,而是喪屍。簡單的說就是已經死掉的人重新復活,思想被某些人支配,按照支配者的意願行事。」猶豫了片刻,林振英不疾不徐地開口,盡量用容易讓人理解的言語來解釋。特別行動小組在警局內部一直都是個特別的存在,但這個「特別」卻很少有人瞭解內幕,除了已經辭職的陳警司外,就只有合作多年的重案組瞭解內情了。現在在其他人面前說起這麼玄幻的事,也知道他們一時間不能理解和接受。
「殭屍?那我還得給它們請道士來了?」警務處長瞇了瞇眼,明顯的不相信朕。
「不是殭屍,是喪屍,這兩者之間本質是不同的。殭屍沒有思想,但喪屍有,可也僅僅限於是操控者的思想。」林振英垂下眼瞼,耐心地解釋道。不需要強硬的讓人接受自己的看法和認知,但目前的情況卻不容有分毫差錯,只有瞭解對手才能控制局面。
「特別行動小組還真是夠特別的!那你現在告訴我,該怎麼辦?市民不敢出門,所有的工作生產都停下,這是多大的損失知道嗎?」警務處長橫眉立目,中指屈起不停地敲擊著桌面,『砰砰砰』的聲音直敲進人們心裡。見林振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再追究到底是暴徒還是喪屍,只要有辦法解決,就是最好的結果。
「首先要呼籲市民盡量留在家中,不要出門,先確保人身安全。其次最好是有軍隊的幫助,控制住三條過海隧道,防止喪屍更大規模的侵害市民安全。喪屍並不可怕,因為它受操控者的思想而行動,所以只要破壞大腦便沒有了行為和攻擊能力。最後,就是要找出這個操控者是誰,擒賊先擒王,只要找到這個操控者,到時候龐大的喪屍群就不攻自破了。」林振英將手臂置於桌面上,兩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邏輯清晰地一一分析,這也是目前他可以想到的唯一的解決方法。
警務處長雙手插腰,仰頭望著天花板出神,腦中反覆地考慮著林振英剛剛說的三點意見。眉頭忽而緊蹙忽而展平,有滿意,也有為難。死一般寂靜的三分鐘裡,林振英默默地等待著,而其他人好像還沒有消化,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第一條我無條件的答應你,而且現在所有媒體電台已經開始播放宵禁令了。至於第二條,你知道的,出動了軍隊就意味著什麼,所以我沒辦法答應你。不過如果你需要人手的話,重案組、掃黃組、緝毒組還有都可以任你支配。而最後一點,這是你該做的,該怎麼做我不過問,我只要結果。」警務處長歎了口氣,對於自己能夠辦到的給出了承諾。在自己在任期間出現了如此大規模的暴亂,臉上實在無光。又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一臉警告地看著林振英。「還有,我不管那些是殭屍也好還是喪失也罷,總之對外只能宣稱為暴徒,我不想讓目前的局勢更加混亂。?」
「。」林振英點頭,警務處長說的不無道理,也許這種說法是最好的解釋,否則更會引起市民的恐慌,對政府失去信任。
環視了一圈在座的每個人,見他們沒有分歧和異議,無力地擺了擺手,走出了會議室。那背影顯得蒼老了十歲,步子有些蹣跚。「散會。」
「各位市民請注意,因為一群來歷不明的暴徒當街行兇,所以政府現在緊急下達宵禁令。請各位市民留在家裡,關好門窗,禁令未解除時請不要隨便外出。如遇困或危險,請迅速撥打報警電話……」
我倚在窗邊望著外面的火光沖天,身後的電視裡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宵禁令,幾乎每個屏道都是如此。好好的聖誕夜變成了殺人夜,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而最無辜的就是那些外出的市民,有的受傷嚴重,有的失去親人,歡慶的日子哭嚎遍地,醫院也人滿為患。
這些喪屍究竟是哪來的?怎麼數量會如此之多?振英以前說過,死者復活之後,並不會擁有自主意識,但是會被舉行復活儀式的人操縱。他們沒有智力,不怕光,喜歡新鮮的血肉,而且會不停地進食。也就是說它們不止出現在黑暗的夜晚,就連白天也不會停下,繼續攻擊人類。只要是有血有肉的活物,就都逃不過它們的摧殘。
操縱者?那個操縱者到底是誰?只要消滅了那個操縱者,喪屍就會失去生命意識,還原成最原始的狀態——一具死屍。但是再此之前要如何控制住它們,不讓它們傷害無辜的人類呢?操縱者——操縱者——究竟是誰?
煩躁地撇開目光,卻忽然發樓下的燈桿旁站著一具身影。有些擔憂地望著他,難道他不怕危險嗎?還留在室外。可當我看清了那具身影的容貌之時,瞳孔瞬間放大,像見了鬼似的難以置信。
那不是——不是酒井隆嗎?他不是掉到山崖下了嗎?怎麼會——怎麼會還活著?
我驚恐地盯著樓下的酒井隆,而他卻玩味的挑起嘴角,衝我陰冷一笑,隨後轉身消失在夜幕中。好像周圍的暴亂、血腥和哭喊聲和他毫無關係,而他也似乎是在享受?對,享受!享受別人的痛苦,享受空氣中的硝煙,享受那令他眩暈卻美妙的血腥。
忽然一絲光亮從眼前劃過,我從愣怔中清醒過來,看著酒井隆遠去的背影,我急忙轉身想要追出去,卻正好與剛剛站在我身後的林振英撞了個滿懷。
「啊——」
我揉揉被撞痛的鼻子,酸酸的,一層水霧瞬間瀰漫眼眶。
「怎麼一直站在這?不是讓你休息一下嗎?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去?」林振英雙手攬著我的肩頭,將我稍稍推開,看著我有些病態的憔悴面容,忍不住出言責怪。
「酒井隆,就是酒井龍川,我看到他剛剛在樓下。」趕忙拉著林振英到窗邊,卻發現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那一道身影,眸中頓時染上了失望的顏色。如果能找到他,或許就會解開喪屍之謎。
林振英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著如謎一般的夜色,哪有什麼人影,只有一片迷茫的霧氣。可對於我的話他深信不疑,阿貓一定不會看錯,可到底為什麼?他沒有死,但他也和普通人不同,他究竟和喪屍的出現有什麼關係?酒井龍川?酒井隆?
聽到我的高呼聲,正在外面休息的文、武、全、才和洛曉玲頓時睡意全無,通通跑了進來。不敢置信地向外張望,沒看到什麼特別的,又將目光全部放在我身上,似乎是在等待我解開眾人心中的疑惑。
見林振英和其他人都望著我,眼中是不解,是迷惑,像得不到真相的人混沌不安。我幽幽地歎了口氣,也該將我所知道的告訴他們了。
「其實酒井龍川就是酒井隆,據我所知他是個日本戰犯,是個活在七十多年前的人,一個本該死掉的人。而我根本不知道他算不算是人,他說他的國家已經找到了長生不老的方法,邪門姬殘忍地奪走了那些少女的皮膚,其實就是為他換顏而準備的。也因為有了這些皮膚,他才能一直保持著年輕的容貌,欺騙了所有人。可我不知道他和喪屍有沒有關係,但是憑感覺我相信這之間是有聯繫的。」將酒井龍川如何變成了酒井隆,以及他靠邪門姬換顏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大家,忽然覺得輕鬆了很多。原來一個人承擔果然是辛苦,可想而知林振英會有多疲憊了。
聽了我的一席話,小才迅速坐到了辦公桌前將電腦打開,十根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不多時,關於酒井隆其人的資料便顯示在了屏幕上。
「酒井隆,日本陸軍中將,特務,戰犯,以製造濟南慘案,何梅協定和指揮攻佔香港,放縱部隊婦女,槍殺戰俘被南京軍事法庭判處死刑。」看著屏幕上的字,小才嗔目結舌。這確實是很難相信,一個本該死在六十多年前的人,一個已經被宣判了死刑的人,為何會活生生的站在這裡?真是不敢相信。
「!有沒有搞錯?難道又是一個川島芳子?死刑時被人掉包了?」阿武煩躁的抓抓腦袋,一個謎題還未解開,又來一個,怎麼承受能力好像變脆弱了。
「你們有沒有發現?那些喪屍身上穿的衣服,好像就是日本軍服噯!」洛曉玲忽地睜大雙眼,想起了喪屍身上掛著的衣服,雖然已經破爛,但還是不難看出原本的模樣。
「這屬於歷史遺留問題,他為什麼沒死已經不是咱們能探究的了。」看出阿武的焦躁,阿文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歷史遺留下來的謎題太多了,並不是每一個都能解開的。
林振英慢慢轉過身,看向窗外,默不作聲,但是緊蹙的眉頭卻明示了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突然感覺到什麼,猛地轉身,疾步朝外面走去。一群人不明所以,只得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林振英專屬的辦公室。
「你好!林先生。希望我來的不算太晚。」門外,一身素衣的東鑒帶著四個護法風一般地走了進來。在見到林振英迎面而立時頓住腳步,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滿眼歉意地看著他。
「東鑒大師是不是該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看到了期待中想要見到的人,林振英鎮定地站在那裡,嚴肅地問道,語氣中有種隱藏的怒火。他一路追隨酒井隆和安培明,不可能不清楚這其中的秘密。如果從一開始就相信並信任他,將原委相告,恐怕也不會出現不該出現的後果,至少可以提前防範。只是現在的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到處碰壁,理不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