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三姑為何會如此緊張一碗湯,一直像監工一樣監督著我和林振英將它喝完。而阮秋生卻心事重重地攪動著調羹,心裡七上八下的,偶爾會將餘光瞄向每個人的碗裡,好像在擔心什麼似的。我偷偷瞥了眼洛曉玲,希望她的心聲能告訴我答案,可這個傻丫頭似乎對兩人怪異的舉動一無所知,只顧著津津有味地享受佳餚,並沒有注意到此時異常的氣氛。
「阿貓啊,喝完湯你就和小英快點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回去早點休息。」喝下最後一口湯,還沒來得及喘氣,三姑便忙不迭地收起了我和林振英面前的碗筷,催促著我們趕緊離開。
「哦!」我隨聲附和,納悶地看了看三姑,感覺怪怪的。若是平時,她一定會要我們多坐一會兒,可今天卻急著趕我們走。難道是想和阮秋生二人世界嗎?如果這麼想的話那就不奇怪了。於是我轉向洛曉玲,既然三姑兩人久別重逢,那麼她也不適合留在這了。「曉玲,快點吃,我們一起走。」
「唉——不用不用,你們先走,曉玲剛才說要幫我洗完碗以後再走。這丫頭總是蹭飯,也該讓她幹點活了。是不是啊曉玲?」三姑趕忙阻止,岔開了話題,眼睛一瞇一瞇地看著洛曉玲,雖然滿臉堆笑,卻讓人感覺是在強迫。
「啊——?哦是啊是啊,我怕姨媽太辛苦,所以答應幫她打掃。你們就先走吧,不用管我,而且我還約了朋友去逛街,今天要晚點回去。」見三姑對自己不停地眨眼,洛曉玲恍然大悟。原來姨媽是想給英表哥和姐獨處的機會,那我當然不能再跟著他們做電燈泡了,只是姨媽究竟用了什麼法寶,自信他們今晚過後一定會和好如初呢汊?
聽著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林振英似乎明白了三姑的用意。自從洛曉玲搬到阿貓家以後,我們可以單獨相處的機會真是少之又少,有很多話沒辦法面對面的說清楚,所以才引來了這麼多誤會。也許今晚是個好機會,可以和阿貓安安靜靜地談一談,只有溝通才能讓彼此瞭解對方的想法。
「別玩得太晚,早點回來。」林振英淡淡地默許,然後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準備離開了。
「知道了,我會早回去的。你們快走吧!快走吧!」洛曉玲跳起來繞到我身後,推著我站起來往外走。因為三姑的安排,她也終於擺脫了林振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自然是樂不思蜀朕。
「那——我們走了。真不好意思姑媽,每次來都麻煩你,下次我幫你打掃。」看著餐桌上狼藉一片,我有些過意不去,每次都這樣草草走掉,只留三姑一個人辛苦打掃。不過幸好這次還有洛曉玲可以為她分擔,但還是忍不住面露愧色。
「說的什麼話?一家人,不用計較這麼多。時候不早了,你們快走吧。」三姑笑瞇瞇地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轉而又催促起來。距離情花粉發作還有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我們到家了,為了不影響她精心的安排,必須讓我們趕快離開。
完全不知情的我對三姑笑了笑,跟著林振英走出了大門。雖然我和榮兆佳這段感情並沒有開花結果,但是她對我依然如初,讓我不免大為感動。而我也在不停地警告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為了所有關心我的人活下去,這樣才有機會感恩。
目送著我和林振英走進電梯,洛曉玲興沖沖地走回到餐桌旁,挽起袖子就要去端那些空盤。其實今天她同我一樣,對這頓飯食不知味,只是想敷衍到散場。因為大全的離開,特別行動小組裡的每個成員心情都低落到極點。尤其是阿武,身為新勝任的警長,他深深地自責自己為什麼沒有多幫大全一點,只能眼看著出生入死的同伴走遠,卻無力挽回局面。想起阿武內疚的眼神,洛曉玲恨不得現在就飛奔過去,或許能商量出什麼辦法,幫他解開心結。
「曉玲啊,放下吧。姨媽什麼時候讓你做過這些?」見洛曉玲把自己剛才的話當真,三姑攔住了她。對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來說,洗碗這樣的工作顯得太粗重,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一個不小心,自己一定會為那些打破的碗碟心痛半年。
「嘻嘻,姨媽最好了。那我也走了,朋友在等著我呢。」洛曉玲撒嬌地抱著三姑晃了晃,就知道她剛才的說辭只是借口,而自己也是裝裝樣子而已。
「別太早回去,在外面多玩會兒。還有,看著阿貓他們走了你再出門。」見洛曉玲急忙要走,三姑不放心地叮囑道。雖然不知道她約了什麼朋友,但是自己心中已經有數,到了拍拖的年紀,怕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知道啦!」回應了三姑,洛曉玲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門。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三姑到底用了什麼方法來撮合我和林振英,只是相信她的辦法一定有效,所以不需要自己再操心,而情緒低落的阿武卻更需要陪伴。
電梯裡很安靜,我們兩個都沒有說一句話。也許林振英是在集結所有想知道的問題,等著回去以後能和我促膝長談。而我雖然也明白三姑的刻意安排,但這次恐怕要辜負她的一片好意了。因為樓下那部白色的車子已經停在那很久了,車上的人或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走出大廈,林振英徑直向停車的位置走去,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要瞭解我,所以並沒有太在意停在他旁邊的那部白色車子。一廂情願地為我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但我卻沒有領情。歉疚地看了他一眼後,便與之擦肩而過。
林振英稍稍一愣,立刻不解地轉過頭,可當他看到酒井龍川正從那部白色的車子上下來時,所有的不解都變成了氣憤。一想到這個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身邊的可疑男人,他忍不住衝了過去。
「你來幹什麼?難道你又跟蹤阿貓?」林振英不客氣地質問,酒井龍川居然可以出現在這個地方,讓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跟蹤,於是鄭重其事地厲聲警告他。「請你別再這麼無聊,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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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英——」見他越說越激動,我立刻打斷了他。從什麼時候起林振英會變得如此焦躁?面對酒井龍川的一言不發又傲慢的微笑,他顯得好小氣,他平時的盛氣凌人都哪去了?「是我叫他來接我的,我們還有事要商量,你自己先回去吧。」
「什麼?你讓他來的?」林振英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喃喃地問道。雖然三姑給我們創造了獨處的機會,卻沒料到我會有此一招。時間瞬間凝固,氣溫也驟然下降,盯著我閃爍的目光,他越來越抓狂。
「林警官,你沒聽錯,所以你不必如此懷疑。我想現在這個時候由我陪她是最合適不過的,你覺得呢?」酒井龍川輕蔑地笑了笑,完全不在乎林振英幾乎噴火的雙眼和漸漸握緊的拳頭。紳士般地為我拉開了車門還做了個請的動作,看似已經處於上峰的他還不忘挑釁一番。
感受到他心裡那團正在燃燒的怒火,我躲閃著他熾烈的目光,邁步向車裡走去。以為他會就這樣悻悻地看著我離去,不在他人面前暴露出我們更多的矛盾。可就在一腳踏進車裡的時候,林振英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的快要將骨頭捏碎,不讓我有任何機會逃脫。
「林振英,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震驚地看著他,邁進車裡的那隻腳又收了回來,有些氣急敗壞地問他。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我,不相信我說過的話?難道他以為我還會像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一樣頭腦發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林警官,請你快放手,小心我會投訴你濫用職權。」見林振英抓著我不放,酒井龍川霎時收起了笑容,陰狠地看著他。
「我不許你跟他走!」根本不理會酒井龍川的威脅,林振英擰緊了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也許他以為拿出他的霸道和強硬我就會乖乖就範,也許在他眼裡我永遠都是個柔弱到受盡傷害的小女人,也許他已經習慣了做我的護花使者,所以他要不顧一切地保護我,甚至放下了自己的冷漠和高傲。
「你不許?你用什麼身份來管我?男朋友?愛人?林振英,我不知道我給了你什麼樣的錯覺,才會讓你認為我沒有你不行。難道是你對我根本就放不下,還是以為我對你還有奢望?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想過回自己的生活,做自己喜歡的事。你就放手吧!好嗎?」從沒想過我也可以對他很殘忍,可以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但是為了我那些顧及,我必須要這麼做。是誤會終有一天會解開,但是有些事錯過了就不能再重來了。
聽著我像是由心底發出的吶喊,林振英的表情從憤怒變為了沮喪,手上的力道也漸漸減弱,直到我哀求他放手的時候才不情願地鬆開。阿貓說得對,我用什麼身份來管她?她是自由的,她有權利做任何她認為對的事情,包括該如何選擇自己的人生路。可是就這樣放手,她就真的解脫了嗎?
見他終於安靜下來不再阻撓,我迅速地坐上了車。看著他糾結到痛苦的表情,我心裡同他一樣難受。不過我知道,他之所以放開手是因為他在擔心,他在害怕,怕他這樣過激的言行會將我推遠,甚至推進其他男人的懷抱。所以不管他有多麼不安,多麼的不情願,還是放開了他緊握的手,給我自由。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洛曉玲已經打通了阿武的電話,知道他現在正為大全的事而煩惱,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於是與他相約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以後飛快地跑出大廈,恰巧看到一黑一白兩部車子各奔東西。
「那不是酒井龍川的車嗎?他怎麼來了?」洛曉玲望著白色的車子納悶地自語,雖然只是見過幾次,但她還是認出了車子的主人。可一輛空駛的計程車卻讓她拋下了所有的疑惑,想到阿武還在等她,讓她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街上依然熱鬧非凡。不過阿武此刻卻沒有心情享受入夜後的另類生活,因為大全的事而心事重重地在街頭遊蕩。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他一直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想一個可以讓大全重新歸隊的辦法,可是想來想去卻始終沒有結果。幸好洛曉玲來得及時,就算不能幫他一起商量出對策,也至少可以幫他排解煩悶。
不經意間,阿武聽到了一個像極了大全的聲音,於是在街口的拐角處停了下來。探頭向另一條街望去,那邊燈火通明,一家小酒館佇立在街邊,門前的幾張桌子全部坐滿了人,生意十分興隆。而發出那個像是大全聲音的人,此時正背對著他,和幾個像是古惑仔的小混混正在推杯換盞。
「喂,三毛,你現在做什麼買賣呢?能買得起那麼貴的車。」一口氣將整杯的啤酒灌下肚,大全抹了抹嘴問道。很難想出有什麼正當生意可以讓人短時間內暴富,不是搶銀行,就是投機取巧。
「唉咱們兄弟倆這麼多年沒見面了,先不談這個,以後機會有的是,少不了你那份。今天咱就只管喝酒,不醉不歸。」三毛似乎對大全提起的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也不屑以此來炫耀。避重就輕地岔開了話題,繼續端起了酒杯。
「嘁——還兄弟呢?你這分明是看不起哥們。那麼豪華的跑車都開上了,你就請我到這種地方來喝酒,真當我是窮小子沒見過世面呢?」見三毛迴避自己的問題,大全不滿地說道。雖然小酒館門庭若市,但是看上去十分簡陋,菜牌也沒什麼特色,於是很奇怪一個開名車的富小子怎麼會選這來招待朋友。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雖然咱現在是很有錢,但是做人要低調,這樣方便做正經事,不會被人注意嘛。你放心,兄弟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三毛邊向大全解釋,邊掏出了一疊鈔票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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