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林振英從門口踱步回來,雙眼不再有神。走廊裡那一幕恰巧被他撞見,看到酒井龍川對待女人的手段,看到我的反應,他堅定的心開始動搖了。現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慶幸有人為了牽我的手做了這麼多事;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擔心,擔心牽著我手的那個人是不是為了等候我而停留的人?
可是看到酒井龍川牽起我手的同時,林振英也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那麼的不安,那麼的不情願。可能對他所有奇怪的感覺都來源於此,他即將搶走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而自己又能不能做到大度地拱手相讓?
經過文、武、全、才身邊時,林振英竟然沒有注意到他們,逕直地走了過去。這讓四個人感覺很納悶,因為他總是時刻打起精神,就連一隻小小的飛蛾都逃不過他的火眼晶晶,可現在卻無視四個大活人的存在,尤其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如此的一反常態,一定是被什麼事而煩擾。
看著林振英低頭走入人群,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四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了洛曉玲身上。現在只有她和林振英走得最近,而文、武、全、才也相信她一定知道什麼內情。
「頭怎麼了?」阿武壓低了聲音問洛曉玲,怕談論聲干擾到那些名流們。也奇怪她平時總是纏著林振英不放,現在怎麼會跑到他們這來汊。
「不知道啊!剛才和酒井龍川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洛曉玲裝出一臉的無辜,好像真的不知道似的,可卻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兩人之前相遇的情況。
「和酒井龍川?他們都說些什麼了?」阿文似乎聽出了她話裡的端倪,趕忙將洛曉玲拽到無人的角落裡,而其他三人也湊了過來,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秘聞一樣在期待著她的答案。
「他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好像是在談論姐吧?什麼英表哥讓姐不高興了,什麼失落的女人很脆弱,酒井龍川還說要當什麼救生圈的。掉進水裡當然是拉著他一起沉咯!他以為他是氣吹的,怎麼當救生圈嘛?」聽他們的談話好像雲山霧繞一樣,洛曉玲只記住了其中一些片段,臉上的表情就像個白癡一樣,可精明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朕。
「公然挑釁嗎?這樣頭都能忍,服了。」小才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對於林振英悶葫蘆似的性格,他只能引用電影裡的經典台詞來宣洩自己的憤慨。
「那日本人想泡,別做夢了。就算頭答應,我都不能答應,得想辦法阻止他。」大全義憤填膺地說道,正好看到酒井龍川牽著我走進了宴會廳,兩隻眼睛紅通通地冒出了火。
「我看你還是省省吧!皇上不急急太監。你也不看看那小日本的實力?幾千萬美金的鑽石恐怕我們干十輩子警察都買不起。」小才沒好氣地挖苦大全,雖然他很少參與意見,但是他的話說得十分犀利,針針見血,說得大全頓時啞口無言。
「有錢沒錢並不重要,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女人,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榮了。酒井龍川能不能泡到還要看的意思,她要是願意的話就沒人能夠阻止的了。」阿文淡定地說道,他冷靜的頭腦總是帶給大家新的思路,分析得也很透徹,而他也相信我絕對不是個嫌貧愛富的女人,所以一定不會和酒井龍川有什麼。
「喂,你們幾個到底說什麼呢?怎麼沒一句能聽懂的?姐和我佳表哥又怎麼了?究竟是誰想泡誰呀?」被涼在一旁的洛曉玲納悶地看著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得激烈,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見四人停頓下來,她才終於有機會開口,一頭霧水地問文、武、全、才。
「閉嘴吧你。」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對她低吼道,眼睛裡露出了凶光。現在情況已經變得越來越複雜了,他們不指望洛曉玲能明白什麼,只求她不再添亂就行了。
被酒井龍川拉進了人群的最內層,他放開了我的手,信步踏上了宴會廳中心的舞台。在慈善拍賣開始之前,總是要大力宣揚一番,以帶動那些富翁們的積極性,也讓他們慷慨地傾囊相助。
「我很喜歡你們中國的一句古話,叫做不以善小而不為,我相信這裡的每一位成功人士都知道它其中的含義。扶起一位摔倒的老人,請飢餓的人吃一餐飽飯,幫一個經濟窘迫的人付車費,這些在很多人眼裡都只是件小事,可是被幫助的人卻會感激一生。也許各位沒有時間或者機遇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你們的善舉,那麼今晚的慈善拍賣將是你們幫助他人最好的機會。剛來到香港不久,我認識了一群可愛的孩子。他們的語言表達能力很笨拙,智力和心理發育也不及同齡的孩子,就連體格和運動系統都落後很多。在醫學上,他們被判定為發育遲緩兒,也因此遭到了父母的遺棄。幸虧有孤兒院的收留,還有好心人的照料,他們才能走出陰影,繼續堅強快樂地活下去。但發育遲緩並不是無法醫治的,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科學的治療方案,加上強大的經濟後盾,他們依然會成長為優秀的人。所以我酒井龍川將會把今晚所有籌到的善款全部捐贈給孤兒院,當然,這裡面也包含著在座每一位好心人士的善心。」一段並不怎麼激昂的講話卻字字煽情,當酒井龍川為這段講演畫上句號的時候,也得到了全場人熱烈的掌聲。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被打動,但卻已經點燃了他們的熱情。
坐在台下,聽著酒井龍川細數著我們初次相見時的情景,我心裡有些莫名地感動。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無數的第一次,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樣能夠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以為是他的無聊戲弄,現在卻讓我感慨良多。而且為了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們,他竟然興師動眾地舉辦了這場慈善拍賣,才是讓我最意外的。看來我要重新審視酒井龍川和這單生意了,因為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推翻了我對他最初的看法。
酒井龍川親自主持著這場拍賣會,可當那些拍賣品呈上舞台時,我又開始懷疑自己現在的想法是不是錯了。因為那些東西看上去那麼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努力的翻閱著自己的記憶,腦海裡浮現出了購物中心裡的情景。那天從孤兒院出來,因為和洛曉玲賭氣而一個人去了購物中心,無意之中發現了林振英一直在跟蹤著我。那麼這些東西——當那套水滴型的藍色鑽石套裝出現在舞台上時,我忽然想起來了,這些全都是我在購物中心裡看過的東西。難道說那天跟蹤我的不止林振英一個人?還有酒井龍川?又或者應該說林振英不是跟蹤我,而是查探那些跟蹤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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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這是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到的。他不但會派人跟蹤我,還買下了所有我碰過的東西,現在竟然變成了慈善拍賣會上的拍賣品。可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林振英也同我一樣費解。而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些看似隨處都可買到的普通物品卻被那些慈悲為懷的富翁們拍出了天價,好像主婦們在哄搶便宜的地攤貨一樣。沒有競拍到的人甚至露出了遺憾的神情,摩拳擦掌地準備再接再厲。
當這些看似廉價物品全部售出後,酒井龍川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拍賣會也沒有結束的意思。而我對此卻已經感覺到了然無趣,原來他只是借助別人的力量來強化自己的形象,這些拍賣品的成本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甚至比不上這裡任何一個名流的付出,可他卻以最小的代價換來了最高的回報。剛剛在我心裡重新樹立起來的形象又瞬間瓦解,奸商就是奸商,永遠不可能變成真的慈善家。
「各位,謝謝你們的慷慨解囊。只不過是不是覺得這些拍賣品都太沒有份量了?那麼在今天慈善晚宴的最後,我將獻出本人收藏多年的珍品,為慈善事業出一份力,免得有人以為我借助他人的力量來做一個虛偽的慈善家。」酒井龍川繼續著他的講演,看來好戲還未散場,而他也好像看懂了我鄙夷的眼神,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今晚最後一件拍賣品叫做希望之星,我想這裡大多數人都聽說過。稀有的紅色鑽石重達三十二克拉,又有上百顆白色鑽石做成了星星的造型,幾年前的拍賣價最終以三千八百萬美金成交。紅色代表了熱情,也代表了希望,所以被成為希望之星。鑽石有價,但寓意卻無價,那麼今晚我將送出我的希望給更多的人。現在,請用熱烈的掌聲有請今天慈善晚宴的女主角登場。」
我坐在台下愣愣地望著酒井龍川,大腦瞬間變得麻木,就連表情都僵在了臉上。當聽說他要拍賣希望之星的時候,我只是感到無比的震驚,三千八百萬美金對於我這個普通人來說根本無法想像,而他卻輕鬆地拿出來當作拍賣品,所得的善款也將全部捐給孤兒院。但聽到身邊震耳欲聾的掌聲時,我被這樣的場面鎮住了,並不善於交際的我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只是那樣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
見我除了震驚以外沒有任何反應,酒井龍川微笑著走下了舞台,又紳士般地拉住了我的手,將呆若木雞的我牽引上了舞台。而他則一直面對著我,一步步地退後到台階上。他臉上的笑很親和,又很感人,像是在給我自信,給我鼓勵。此刻我也握緊了他手,當是支柱,當是依靠,無所適從地跟著他,心臟卻瘋狂地亂跳。
「笑一笑。從認識到現在我還沒有見你笑過,你的笑應該很迷人。」當我和酒井龍川雙雙站在舞台上時,我能做的只是側過頭木訥地盯著他的臉,而他輕揉的話語在這響徹雲霄的掌聲中卻清楚地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還是那樣呆呆地望著他,而他的話卻已經像電波一般在刺激著我的大腦。木然地,我笑了,對著酒井龍川會心一笑。從他那裡得到了勇氣,我帶著笑容慢慢正過了頭,面向台下所有的人。一時間掌聲此起彼伏,讓我的耳朵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閃著白熾強光的閃光燈鋪天蓋地,將舞台映照得如白晝,也讓我的眼睛模糊一片,除了光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可是在黑暗的角落裡,林振英卻神情黯淡地看著舞台上的我。現在他領略到了酒井龍川的厲害,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過人,因為任何女人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無動於衷。此刻的他已經開始擔心,擔心如果有一天打開家門時會發現對面的房子已經換了主人,擔心沒有我後走廊裡會安靜得瘆人,更擔心沒人再和他鬥嘴賭氣,從此失去了生活中這唯一的樂趣。人總是這樣自相矛盾,嘴上說著祝福的話,心裡卻已經開始畏懼另一個故事的開始。但是與財勢雄厚的酒井龍川相比,自己也只能用那份微不足道的信任作為賭注,賭我絕不會因為一時的迷亂而選擇一個他不相信的人。
慈善拍賣的最**就在我神情恍惚中結束了,當我坐到安靜的休息室裡時,才發覺全身已經癱軟無力。一定是剛才太緊張了,緊張到繃住了神經沒有任何思想。以至於希望之星是多少錢成交,又被誰買走的,我都一無所知。撫摸著胸前那顆碩大的鑽石,我忽然有些戀戀不捨,怎麼樣不想將它脫下。它給了我太多的掌聲和光環,讓我的人生第一次如此精彩。可它畢竟不是屬於我的,瞬間的光輝已經足夠我久久回味。
失落地歎了口氣,我伸出雙手準備脫下希望之星,將它歸還給新的主人。就在手指觸碰到頸後之時,四個黑影突然憑空出現,各個都穿著深紫色的緊身衣,而面部也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剩下了兩隻眼睛。
我心裡一驚,不知道他們隱藏在哪,也不知道他們在這等了多久,但看他們的出手方向目標一定是我脖子上的希望之星。我迅速地做出了反應,提起被裙子束縛的雙腿踹倒了距離我最近的一個人。可當我縱身站起來時,另外三個已經逼近了我,再想抬腿才發現這該死的裙子完全限制了我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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