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盡,透藍的碧空清爽無雲,陽光溫和的閃出光暈,灑向波光粼粼的海面。白色的遊艇承載著大家,悠閒平穩的行駛在海上。小才專注的盯著航海圖,怕一眨眼又會搞錯方向。其他人守護在船艙裡,緊緊圍在我身邊,不安的等待我醒來。沒有人再提起島上的遭遇,也沒有人再詢問珊姐為何能夠平安無恙。雖然愉快的出海遠遊變成了噩夢,卻也更加深了文、武、全、才四人之間的情感。看來不歷經這段插曲,四人便無法知道精誠所至精石為開的意義。
珊姐拉著我的手,憂心忡忡的望著我發呆。除了擔心我,腦子裡不斷反覆回想著米璇兒說過的話。雖然和啟航總是為公司的事情爭吵,可除此之外兩人的婚姻生活一直風平浪靜,琴瑟和諧。而且自己十分相信啟航,他一定不會做出越軌的事,來傷害這個家庭,傷害她。
見幾個人把我圍得水洩不通,林振英抽身出來,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可是心裡卻焦急萬分,不停的在船艙裡來回踱步,揣在褲子口袋裡的雙手已經緊張得發汗。雷霆用盡畢生功力的致命一擊,對阿貓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她到底還有多少沒被發現的能力?竟然能抗住道行深厚的鐼雷掌。陷入深深的沉思,沒發覺我已經漸漸甦醒了。
「醒了,醒了。」看著我眼皮微微顫動,阿文興奮的叫起來。所有人都來了精神,珊姐迅速走出了憂慮,林振英也拋開了冥想,走近我身前。
從幽幽的黑暗裡返回肉身,我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和喘息,感覺到有人正握著我的手,還感覺到有人行走,讓船艙裡發出了回聲。於是努力想要喚醒自己,拚命睜開緊閉的雙眼,好證實剛剛的地府之行只是一場夢。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外面已經是晴空萬里,日麗風和。抬眼望著頭頂,陽光折射到上面,原來自己真的只是睡了一覺。可是我們怎麼回到的遊艇?又是如何逃出了小島?對這些已經全然不知。只記得失去意識之前,我被雷霆的鐼雷掌打中。
「阿貓,有沒有覺得哪不舒服?」林振英單膝跪在我身邊,抓起了我的手腕,納悶的看了一眼我緊握成拳的手後,將手指搭在脈門上。片刻,緊張的神情放鬆下來,如果這不是冥冥中注定,那就是奇跡。
被林振英的聲音吸引,我輕輕扭過頭看著他嚴肅的臉。在他緊皺的眉頭展平時,我欣慰的笑了笑,這不是就是夢中想看到的嗎?看到他不再蹙眉,我也會覺得輕鬆。好像他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我的心,不知道我在心裡是不是也如此?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好奇怪的夢。我夢到自己進了鬼門關,還過了奈何橋。看到了望鄉台,還有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好漂亮!夢裡,判官讓我交給你一樣東西,說什麼對你的懲罰。還用鐵筆寫在我手——」我癡癡的對他講述夢中的情景,說道判官的懲罰時,我無意的將剛才緊握成拳的手打開。頓時,我猛然挺坐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盯著我的手掌。「不是夢?難道我真的元神出竅?」
大家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會不會是被雷霆那一掌打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怎麼會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什麼?」林振英看著我張口結舌的樣子,拉過了我的手。『傾囊相授』四個字霎時出現在眼前,又疑惑的看向我。到底剛才發生了什麼?阿貓又怎麼會元神出竅進入了地府?難道判官的話不是玩笑?原來她那些能力真實存在。
「是判官給你的第二個懲罰。原來這不是夢,原來我真的到過地府。」地府中見到的情景歷歷在目,難怪會記得這麼清楚。我驚魂未定的自語,驅魔棍在我口袋裡自己顫動起來。
林振英鬆開我的手站起來,轉身走出了其他人的包圍。難道是鐼雷掌的緣故?強大的電流激發了阿貓體內不為人知的能力,竟然可以做到元神出竅。究竟她還有怎樣驚人的力量?真的要把她變成驅魔人嗎?要不然判官為何告訴我傾囊相授?可是驅魔人的道路是寂寞的,為什麼要把這樣的重任強加於一個柔弱的女人身上?難道是和阿貓殺破狼的命格有關嗎?林振英漸漸將這些問號串聯成完整的劇情,驚訝上天的作弄,竟然讓我變得和他一樣,要走上一條孤獨寂寥的不歸路。
小島漸行漸遠,已經看不到了。上空灰色的靈氣散盡,卻升起了滾滾的濃煙。米璇兒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間生活了多年的木屋,手中舉著火把,一會哭一會笑,好像瘋了一樣。自己付出了青春,策劃了多年的大計就此付諸流水。原本只是利用雷霆,卻沒想到真的愛上他。而現在他卻和慕容嵐一起葬身潭底,丟下了苦心經營十年的自己。這樣的打擊猶如五雷轟頂,讓米璇兒悲痛欲絕,也徹底的彌足深陷。
「林振英,我不會讓你這麼逍遙的。走著瞧,新仇舊恨我會一併還給你的。」米璇兒帶淚的眼中射出了狠毒的目光,火把扔向了木屋,霎時間火光沖天,濃煙翻滾。帶著那個裝載著黑色嬰靈的玻璃瓶,她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這裡,癮入不見天日的樹林。
三天的公休假期很短暫,可是對於我們來說又十分漫長。隨著身邊人流湧動,才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都市,那段可怕的惡夢結束了。可這究竟是結束還是開始?忽然可以元神出竅,再有之前通心的能力,這是不是我另一個噩夢的開始?我的人生進入了轉折點,又該如何適應突變的軌跡?
坐在辦公桌前,我懶散無神的想著那些奇怪的經歷。好像假期沒有讓我放鬆,反而變得更緊張,更焦慮。不知該如何是好?究竟倒霉的我還會遇到多少驚魂觸目的際遇呢?一時間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希望來得不要那麼快。
「哎喲!這三天假期沒一晚好過的,腿都軟了~~~」突然,就在我思想走私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旁邊男同事的聲音。
我立起耳朵,偷偷瞟了眼他。怎麼這種話也敢在辦公室說出來?可是沒看到他嘴動啊?我迷惑的皺了皺眉頭,男同事正賣力的工作著,看不出任何異樣。難道被雷霆那一掌打壞耳朵了嗎?所以現在出現了幻聽?看來有時間還是要去醫院看下。我自嘲的撇了撇嘴,收回眼神,無所事事的拿起一份文件,裝模作樣的看起來。
「什麼時候發薪水啊?糟糕了!假期過得卡都刷爆了,看來這個月要喝粥了。」又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傳來。我尋聲望去,對面的女同事正一臉愁雲,一手托腮,一手握著筆在桌上戳來戳去。
不是吧?難道我已經病入膏肓了?這些話真的是他們說的嗎?可是通心的能力只對林振英有效的啊,為什麼我現在可以聽到其他人的心聲呢?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一句戲言,若是能聽到別人的心聲,應該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可當戲言成真時,我卻迷茫了。從早到晚都要聽到他人的心裡話,在我眼裡幾近透明。更要命的是不想聽的也得聽,完全不能專注於工作。看來我的奇妙旅程已經開始了,在我最不想接受的時候,在我還沒做好準備迎接的時候,它不顧我的反對,已經將我推上了軌道。
不知道珊姐在島上失蹤以後遇到了什麼?又不知道她何時離開了帳篷?反正自從回來以後,她整個人都變得怪怪的,透亮的眼睛經常現出憂鬱的神情,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時間一到絕不在公司停留半分鐘。這不是她的作風啊?她不是很重視公司的生意嗎?為什麼連大客戶的邀請都拒絕了呢?看來這次的出海,每個人都有變化,就連林振英也如是。變得對我更加淡漠了,除了苛刻的教我道術以外,很少與我談心閒聊。有時候多問一句,他也當作沒聽見,置之不理。
特別行動小組的辦公室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安靜。不同於重案組,也區別於行動處,好像閒來無事可做。電話聲寥寥無幾,文、武、全、才經常像開party一樣清閒的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胡扯瞎聊。只有林振英,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緊閉門著房門。時而看出消遣,又時而發呆深思。
「槍王英呢?」陳警司推門而入,上級對下屬理應如此,不需要敲門,不需要禮貌的儀式。看樣子假期他並沒有休息,精神有些糟糕,卻依然穿著筆挺的警司制服,一副派頭十足的樣子。同時,一個身材略矮的男人跟在他身後,一起走進了特別行動小組的辦公室。
「頭在裡面。」文、武、全、才站了起來,阿文用拇指指向林振英的辦公室回答。每次陳警司到來都沒好事,不是要求迅速破案,就是大罵一頓。幾個人機警的相視一眼,鬼知道他又來找什麼麻煩。
「我在這,什麼事?」聽到外面的聲音,林振英開門走出來。見陳警司的氣色,不禁皺了下眉頭。又納悶的看了眼他身後的男人,不知所謂何來。
「你在正好,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說著,陳警司轉頭對著身後的男人介紹起他,簡短的幾句話已經給林振英做了定義。「這位是高級督察林振英,任何案子都難不了他,破案快,從沒有過失誤。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可以向他請教。」
「林sir是吧?久聞大名,小弟初來乍到,還請多多關照。」陳警司身後的男人向前一步,對林振英寒暄起來。
「這一位是新來的重案組督察胡卞——胡sir,暫時替代榮兆佳的位子。不過到底做到什麼時候,還要看這小子什麼時候回來。胡sir先前在o記,工作效率不錯,所以破格提升調到重案組。希望你們兩個部門通力合作,做出更好的成績。」陳警司又轉向林振英,介紹了他身邊的那個男人——胡卞。
「你好。」林振英禮貌的對胡卞伸出手。想到他既然能替代榮兆佳的位置,必定有超越常人能的本事。
胡卞尷尬的傻笑,右手在西裝的上衣上蹭了蹭,與林振英握了握手。放下手的那一刻,林振英便覺得手裡油乎乎的,忍不住納悶的看了看他。相貌平庸,頭髮蓬亂,眼角還帶著眼屎,好像起晚了來不及洗臉整理一樣。衣著也十分邋遢,身材大約只有一米六五,卻穿了身大一號的西裝,上裝的下衣襟垂到到了大腿以下,褲角長得挽起幾折,胸前還有幾滴像是醬油的東西污染了白色的襯衫。
「不好意思——中午吃的油膩了點。」胡卞憨笑的一臉猥瑣的樣子,又將雙手蹭在上衣兩邊。餐前餐後不洗手是他的習慣,也經常讓他尷尬。
林振英揚了揚嘴角對他點頭,好像並不介意。一個人的生活習慣,並不能代表工作態度和能力。可是文、武、全、才並不看好這個其貌不揚的胡卞,相互撇了撇嘴,實在難以相信以他的形象如何擔當重案組督察一職?
「胡卞?胡編?」小才抬了抬眉毛,低聲自語,又像是說給其他三人聽。難道是陳警司能力有限?竟然找來這種角色。
「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請教談不上,大家可以共同探討,我們一定會有機會合作的。」林振英親和的對胡卞說道,謙虛謹慎。聽到小才的小聲嘟囔,不滿的瞥了一眼。示意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好了,我們還要去重案組,你們改天再聊吧。」陳警司擺了擺手說道,轉身離開了特別行動小組。胡卞依然傻笑的沖文、武、全、才和林振英點頭,跟在身後走出辦公室。
「哇!這種貨色也能當重案組督察?那我豈不是能做警司了?」見兩人走遠,大全輕蔑的說道,對這個胡卞嗤之以鼻。
「唉~~~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們要尊重上司,知道嗎?」林振英不滿的教訓道。年輕人心煩氣躁,只知道用眼睛看人,卻不懂得用心去瞭解。
「可是他——」阿文不服氣的還想狡辯,但是看到林振英生氣瞪眼的樣子,立刻打住。「yessir。」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下班了。」看幾個人蔫頭耷腦不再頂嘴,林振英抬起胳膊看了看手錶,對四人說道。轉身正要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時,又被阿武叫住了。
「頭,我們對cat的事,很——」阿武猶猶豫豫的問,四個人對我如何能元神出竅,進入地府感到迷惑。能解開答案的只有林振英,卻又不知道他會不會告訴大家。
「很好奇是嗎?」林振英回頭逐個看了看四人,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在她身體裡,有一種十分強大的能力,只是我也不能解釋為什麼。元神出竅——也許是受到電流的刺激,打通了她全身的經脈,激發了這種能力。不過因為不懂章法,所以還不能很好的控制。」
「頭,那你會教她吧?」小才試探性的問道。當四個人看到我手上判官寫的字後,已經猜到了他的用意。看來是命中注定,我要擔負起驅魔人的責任。
「教——是一定會。能夠擁有這樣的能力,如果不慎誤入歧途,肯定不是好事。能不能控制的很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讓她明白,什麼才是正道。」一直思量判官那四個字,林振英似乎悟到了字中的本意。毫無避忌的將想法告訴了四人,雖然質疑判官為何多此一舉,卻又不得不重視。
「cat本來就很善良,她一定不會進入歧途的。」阿武肯定的說道,得到了另外三人的贊同。
「我也希望如此。」見四人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林振英轉身返回房間。我如何擁有這種能力,成了他心中無法解開的謎題。只是以自己對我的瞭解,相信我根本不可能逆道而行。因為我的善良和慈悲,曾經那麼的打動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