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疑犯秦于飛返回警署的一路上,每個人都神情凝重,失去了破案時的欣喜。好像車上押解的並不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而只是一個有著悲慘經歷的受害者。
油麻地警署審訊室裡,秦于飛坦然的坐在那裡,一臉的輕鬆,好像千斤的重擔終於丟下般如釋重負。可坐在他對面的榮兆佳卻正跟他相反,內心的糾結、對葉忠良的憎恨、對殉難者的悲憫和愧疚,讓他看著面前身體虛弱、骨瘦如柴的秦于飛,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殘忍到即將要揭開一個傷疤,而這個傷疤剛剛還在淌血。
但是,作為警察的榮兆佳,又有太多的無奈。上司的壓力,公眾的輿論,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忽然很想知道,到底什麼才是公理?難道殺人的兇手得到了審判和懲罰就是公理了嗎?卻無人問津被殺的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為什麼要殺葉忠良?還要碎屍這麼殘忍?」榮兆佳皺著眉頭,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之後,終於開口了。
「殘忍?呵呵——就算把他剁成肉醬,也難消我心頭之恨。」秦于飛出著神,回想起了曾經那段不為人知的記憶。
在另一個房間,我和林振英坐在監視器前,文、武、全、才和lesley站在我倆身後。正通過審訊室的攝像頭,一起看著榮兆佳審問秦于飛的畫面。
秦于飛慢慢的低下頭,剛才那種輕鬆和坦然已經蕩然無存了,憂傷的眼睛裡落下了淚水。回憶,對他和所有人來說,都是痛苦的。秦于飛理了下思路,提起了那段往事。那一幕,好像也出現在我們眼前,就像一部悲情電影。
三年前,秦于飛與小晴牽手,幸福的走在了紅毯上。隨著兩聲「我願意」,兩人成了一對恩愛的夫妻。他們曾經在教堂裡起誓:兩人要相濡以沫,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後來因為經濟狀況,夫妻兩個不得已租住了全伯的群租房,那一間小小的房間,就是為他們遮風擋雨的臨時港灣。但也就是這個時候,厄運降臨到這對夫妻的身邊,讓他們認識了葉忠良。
當時,葉忠良的名字已經遠近聞名,臭名昭著。認識的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會色變。因為這些人幾乎都受到過葉忠良的欺負和威脅。
對於年輕貌美的小晴,葉忠良從第一眼看到她時,無恥下流的想法就佔滿了他的大腦。趁著秦于飛上班之際,葉忠良都會對小晴耍一些小動作。不是摸摸她的臉蛋,就是碰碰她的屁股。對此,小晴作為一個靦腆的女人來說,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將這些事告訴秦于飛。
過了不久,小晴驚喜的發現,自己懷了秦于飛的寶寶。於是夫妻兩個都沉浸在即將為人父人母的喜悅之中,期盼著他們愛的結晶,能夠健康的發育,平安的出生。
自從得知小晴懷孕以後,秦于飛便辭去了健身俱樂部拳擊教練的工作。每天從公司下班後,都會準時趕回家為老婆做飯。因為孕初期的妊娠反映,讓小晴食不下嚥,嘔吐不止,也因此導致了輕度的貧血和營養不良。秦于飛精心的為小晴煲湯補身,下足了功夫,就怕一有怪味道,小晴又吃不下去了。
在秦于飛的悉心照料下,小晴很快的渡過了孕初期的強烈反映。隨著小腹一天天的隆起,讓兩個人充滿了期待和幻想,也開始著手準備寶寶出生後的用品。即使兩人過的再拮据,再辛苦,都不想虧待了他們的寶寶。
在小晴懷孕6個月的時候,秦于飛像往常一樣陪伴老婆去醫院做例行的檢查。通過b型超聲多普勒的屏幕,他們看到了肚子裡的寶寶時不時的伸伸胳膊踢踢腿,讓兩人的對寶寶的愛更加泛藍。而且醫生告知他們,小晴懷的是個可愛的男寶寶。更讓秦于飛發誓,要給母子兩個安逸的生活環境,要讓兒子受到良好的教育。
那天,從醫院出來,秦于飛接到了公司要求加班的電話。愧疚的和小晴吻別,並囑咐她不要等自己太晚,累了就早點休息。善解人意的小晴完全瞭解老公的想法和壓力,溫柔一笑,讓老公安心的去工作,一個人回了家。
幾個月以來,因為秦于飛的陪伴,葉忠良都苦無下手機會。這天,竟意外看見小晴獨自一人回到家中,色瞇瞇的眼神一直盯著小晴到深夜。
待所有鄰居都熟睡以後,困意也侵襲小晴。不知道秦于飛什麼時候才要回來,還是一個人先睡下吧。小晴這樣想著,於是拿了毛巾準備去沖個涼,然後安然入睡。
一個下午都在想盡辦法如何下手的葉忠良,忽聽外面有開門關門的動靜,興奮的以為機會終於來了。於是捏聲捏腳的搬著凳子走到了浴室的門外,然後爬上去,通過門上的透明玻璃,偷窺起正在洗澡的小晴。
蓮蓬頭噴出了水柱,淋在小晴細滑凝脂的肌膚上。雙手撫觸著全身每一個地方,好讓水能將身體沖洗的更乾淨。
門外的葉忠良,看著小晴迷人的背影,隆起的小腹,豐滿的**。呼氣變得粗重起來,分泌過盛的雄性荷爾蒙開始讓他蠢蠢欲動。最終,他忍受不了只滿足於眼福,跳下了凳子,一腳踹開了浴室的門。
正在淋浴的小晴聽到門被撞開的聲音,驚的立刻轉過身來,發現葉忠良面紅耳赤的站在浴室門口。小晴嚇的尖叫起來,慌忙去拽搭在桿子上的衣服。可葉忠良已經迫不及待,上前就按住了小晴。小晴極力的掙扎著,可柔弱的女人又怎麼扛得住男人的大力。
葉忠良得逞了,他無情的玷污了已懷有六個月身孕的小晴。小晴蜷縮在牆角,抱緊全身邊抖邊哭。而葉忠良則靠在牆上,點燃了一隻香煙,滿足的看著被褥的小晴,淫笑著。
就在這個時候,秦于飛下班回家了,這一幕正巧被路過浴室的秦于飛撞見。看見小晴光著身子畏縮在那裡,葉忠良的褲子還沒提好,這情景已經告訴秦于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秦于飛傻呆呆的站在浴室門口,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提著公文包的手。十幾秒的時間,怒火衝上了他的頭。秦于飛發出了憤怒的嘶吼聲,舉起拳頭衝向葉忠良。
當過拳擊教練的秦于飛,每一拳都牟足了力氣,重重的落在葉忠良的臉上,身上。被打急了的葉忠良,沒有因為自己犯的罪而感到羞恥和內疚,反而從兜裡掏出了折疊刀,一下抵在了秦于飛的脖子上。
看到葉忠良動了刀,小晴又驚又怕的抱住了秦于飛的大腿。怕葉忠良真的狗急跳牆,傷了自己的丈夫。
眼見火爆的秦于飛被控制住,葉忠良耀武揚威起來。威脅著兩人若是將這件事說出去或者報警,就讓他們一輩子沒好日子過,包括肚子裡的寶寶。
痛定思痛,為了保護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秦于飛決定搬家,離開這裡,遠離葉忠良的脅迫。於是,他們搬到了現在那間破房子裡。
但自從那晚以後,小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終日不言不語,情緒低落,目光呆滯。醫生說她患了產前憂鬱症,對孕婦和胎兒都有危害,建議及早進行心理治療。但秦于飛發現,小晴回家後就會躲在房裡,絕不踏出家門半步。漸漸的,連醫院的例行檢查也不再去了。
秦于飛看在眼裡,急在心頭,更是傷心不絕。他耐心的開導小晴,告訴她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不要用別人犯的錯來懲罰自己。並拉著她出門,去沐浴陽光,看藍天,看綠草。希望小晴有一天會豁然開朗,從新點燃生活的熱情。
可是這樣的日子如同噩夢般困擾著秦于飛。一天一天過去,小晴始終沒有好轉。
最終,一個無月的黑夜。小晴離開了秦于飛的身邊,一個人來到了房子附近的小樹林。因為承受不了葉忠良的侮辱,還有對丈夫秦于飛的愧疚,她上吊自殺了。
清晨,秦于飛發現小晴不見了,發瘋的在周圍尋找。直到走進了小樹林,他發現了已經全身冰冷僵硬的小晴。秦于飛傷心欲絕,痛哭流涕。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看好小晴,責怪小晴為什麼背叛當日的誓言要帶著寶寶離他而去,責怪天意為何如此弄人。
秦于飛沒有報警,自行處理了小晴的屍體,埋葬在這片樹林中。每日都會給她上香燒紙,除草掃墓。
回魂夜那天,小晴回來了。因為還深愛著丈夫,因為留戀,它留在了秦于飛身邊。而秦于飛沒有因為小晴是隻鬼而害怕,相反,他十分欣喜若狂,愛妻終於回來了。
但每每提起小晴的死,還有肚子裡的寶寶時,秦于飛和小晴都會傷心落淚。慢慢的,秦于飛對葉忠良的恨意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如果不是葉忠良,現在他們的寶寶可能已經出生,三口人會過著幸福無比的生活。再過不久,孩子就會開口叫爸爸、叫媽媽。秦于飛是那麼渴望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叫自己爸爸,叫小晴媽媽啊。可是這一切美好的未來,都被葉忠良扼殺了。
秦于飛決定要報仇,為死去的小晴,死去的寶寶,還有死去的未來報仇。他瞭解葉忠良的生活習慣,每晚必會喝的酩酊大醉後才回家。
於是,那個夜晚。秦于飛潛伏在小巷裡,伺機偷襲葉忠良。黃天不負苦心人,葉忠良像往常一樣,喝的神志不清,東倒西歪。在經過那條小巷的時候,秦于飛早已戴上了黑色膠皮手套,將大醉的葉忠良拽進了巷子裡。一刀落下,了結了他的心願。為了發洩,秦于飛將葉忠良大卸八塊,然後分開丟盡了垃圾桶裡。在他認為,葉忠良這樣的垃圾,就該歸於裝垃圾的桶。
講到這裡,秦于飛早已淚流滿面,動情的念起了小晴的名字。
坐在監視器前,我悲傷的哭著,捂著嘴,怕一發出聲音,就會打斷了秦于飛。他和小晴的情深似海感動著我,同時也為兩人悲慘的遭遇而感到心痛。痛恨葉忠良就這樣拆散了一對原本恩愛的夫妻,毀了他們的一生。
「雖然對你們的遭遇感到同情和難過,但是對不起,我們還是要以故意殺人罪對你提起公訴。」此時的榮兆佳同樣心痛著,又對秦于飛內疚著,只因為他是一名執法者,是個警察。
「沒有關係,我願意承擔自己的罪行。好像只有這樣,我才能心安。」秦于飛擦乾了眼淚,平淡的說著。
「把他帶出去吧,對他好點。」榮兆佳拍拍身邊心情沉重的組員,囑咐道。
隨著秦於飛離開審訊室,整個審訊過程順利的結束了。
「阿貓——」林振英將一張紙巾送到了我面前,眼神裡充滿了憂鬱。這個愛情故事,這段不為人知的過去,觸動著他,讓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抖著。
片刻之後,榮兆佳走了進來。神情好像還沒有從剛剛的故事裡擺脫出來。
「兆佳,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他?」我接過了林振英手中的紙巾,擦了擦眼淚,哽咽的問他。
「幫他?怎麼幫?」榮兆佳有些納悶的反問。
「他和小晴都太可憐了。雖然他是犯了法,但是他殺的卻是人見人恨的惡棍,他做的也是別人不敢,但又大快人心的事。所以,能不能想個辦法,向法官求求情,減輕他量刑?」我仰頭看著榮兆佳,苦求著他。
「嗯,好吧。我盡量試試。」榮兆佳答應了我,但心裡卻犯了難,該如何幫秦于飛呢?
「榮sir,dna鑒定出來了。」重案組組員急忙的跑了進來,對榮兆佳說。
「是誰幹的?」榮兆佳焦急的問。
「根據基因庫裡的dna配比,有一個人和這個性侵犯小慈母女的人,有99%以上是相同的。這個人就是——sonny。」組員好像自己都不太相信,剛剛失蹤的sonny怎麼會去強姦小慈母女。
「sonny?怎麼可能呢?」別說組員,就連榮兆佳和我也都不太不相信。
「完全有可能。」聽到這裡,林振英冷靜的說道,然後站起身來,「葉忠良現在的修為提升的很快,剛剛我已經發現他有了控制人思想的能力。sonny在拘留室裡消失,肯定和葉忠良有關,或者說就是葉忠良把他救出去的。而sonny為什麼會強姦小慈母女,很可能是受了葉忠良的思想控制,他只是替葉忠良去做而已。」
「葉忠良控制人?」榮兆佳驚奇起來。
「沒錯,剛才在秦于飛家裡,阿武放掉了那些遊魂惡鬼。實則是受了葉忠良的思想支配,並非他本意。而且葉忠良現在正在逐步實施要留在陽間的計劃。」林振英指著阿武解釋著,這讓阿武心情放鬆了不少。
「那它怎麼控制?鬼的能力再大,可以迷惑人我知道,但是要按它的意志去支配人,這很難想像。」榮兆佳還是不太相信。
「你還記得全伯的死嗎?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那顆心臟。是葉忠良偷走了,現在葉忠良和人一樣,有一顆跳動的心。有心就會有思想,有心才有留在陽間的想法。」林振英提示著榮兆佳,繼續解釋道。
「那它怎麼留在陽間呢?它不怕被你打的魂飛魄散嗎?或者陰間管不了它嗎?」我疑惑,葉忠良究竟有要如何留在這裡,而不去轉世投胎。
「我們去救小慈母女的時候,不是有一群遊魂惡鬼嗎?就是葉忠良指使的。不管它用了什麼方法,威脅也好,收買也好。總之它是讓這些惡鬼臣服在它腳下了,有了力量,就有了抗衡的資本。而且它會繼續擴充這個力量,召集更多的惡鬼加入。」說到這,林振英的神情變得凝重。
「那我們必須要阻止它才行,要是讓它留在了陽間,那會有更多人被害的。」聽了林振英的言辭,我也緊張起來。
「是要阻止它。你們先回去休息一吧,這幾天都太累了。」林振英說。
「那你呢?」我好奇的問。
「我要去個地方,去借一樣能收拾葉忠良的法器。」林振英說著,思想卻早已飛走了。